司馬炎被打的連連退後，他眼中沒有紈絝子弟被打的震撼，恰恰相反，是一抹淡然的習以為常。
他驕傲地低下頭去，彎著膝蓋，看著這個身材比自己矮了一些的老人。
「你還記得那個冬天嗎？」
司馬昭手臂劇烈顫動，完全不顧司馬炎頭上的傷口，又是一巴掌蓋下去。
司馬炎腦袋被打得偏向一邊，他擦了擦額頭的血液，抹在了嘴唇旁邊，興奮的笑了。
他喜歡看老頭子本性暴露的樣子。
司馬炎對上司馬昭的目光，此時的他完全沒有掩飾心中的陰暗，臉上扭曲的笑著。
「老頭，看來你應該沒忘啊，也不白費，我幫你回憶。」
「孽畜——！」
司馬昭手顫抖，那一巴掌打下去之後，終歸是沒有再抬起來。
也不知道是氣，還是無可奈何？
司馬炎完全不顧司馬昭的怒火，或者說司馬昭越生氣，他越開心。
他自顧自的臉上帶著笑，開心的講述著一個關於他的故事。
「你忘不了，我也忘不了。那個冬天，我親手把我自己的弟弟司馬光，溺死在了水缸之中！——」
說著這話的時候，司馬炎臉上難得流下淚水，不過和血水混雜一團，也看不清就是了。
司馬昭身子劇烈顫抖，回憶起了那一個令他痛苦的事情。
「18歲那年，你嫌棄我是你和婢女所生，我親愛的大娘就派人，想要把我溺死在水裡。」
「你放屁！」
司馬昭憤怒的大叫，司馬炎卻不為所動，接著往下陳述。
「為了生存，我拼命的想要把那個人推開，糟糕的是我力氣沒有他大，萬幸的是我活下來了。」
司馬昭已經頹然成一團，他想要出手打斷司馬炎，可是他發現自己無法做這些事情。
就如同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已經不可能再殺死司馬炎。
這是他最後唯一的自私，哪怕是對不起黃泉之下的兒子夫人，他也必須給自己留下血脈。
司馬炎接著陳述著，「但一名想讓我死的侍衛，被早有準備的我，用刀片劃開了他的脖子，血液噴射，我活了下來。」
「活下來的我，知道自己不能這麼下去，這麼下去，遲早會被弄死！在報復心的催使下，我萌生了一個計劃。」
司馬昭憤怒的想要制止，哪怕知道他自己是不可能辦到的，他一樣讓自己丑態百出。
「別再說了！——」
「所以我殺死了，你和我大娘的親生兒子，果不其然，她瘋了，甚至拔下髮簪要殺我。」
「她沒有想到，早有準備的我，提前拔出藏起來的利刃，手起刀落，我終究活下來了，而作為你最後一個血脈，你終究是沒動手。」
司馬炎臉上帶著癲狂的笑，仿佛在慶祝著自己的劫難。
司馬昭顫顫巍巍的跌倒在椅子上，長呼出了一口氣，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掙扎，說吧，折磨他！
「老頭子，你應該早就預料過，我們各懷不同仇恨，早就不可能一家人其樂融融！」
「哈哈哈，你終歸還是變成了孤家寡人！」
臉上的血淚混雜在一起，司馬炎瘋狂的嘲笑，司馬昭默不住聲，瘋狂的自顧自的念著造孽。
可是事實擺在以前，這是他在這世間最後一個血脈，年已老邁的他，生育能力大不如從前。
他不敢賭，要是絕後了，他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不然早在當年，他就了結了司馬炎，也不至於只是不輕不癢的，打了他幾頓，流放。
司馬炎看著崩潰的司馬昭，也不再往說，多說無益，該說的都說完了。
他也搞不明白，明明是回來借兵的，結果弄成這一場鬧劇。
司馬炎最終做出了一個讓司馬昭，根本想不到的事，默默開口，語氣中沒有了，前面的嘲諷。
居然帶了幾分祈求。
「老頭子，借我兵。」
司馬昭看著司馬炎一臉認真的樣子，不自主的笑了，果然，這小子是有所請求，才會回來的。
司馬昭以為主動權重回手中，他高傲的仰起頭。
心中想的，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幫助他。
可是就在他看到司馬炎，臉上那麼揮散不去的笑意，他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可是這個傢伙，到底為什麼那麼自信，能改變自己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