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知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這樣走過去參加了志願者工作。¸,ø¤º°`°º¤ø,¸ ➅9𝕊HUⓍ.C๏ᗰ ¸,ø¤º°`°º¤ø,¸
明明他連看到電影裡的災區都覺得可怕。
對方對他的出現表現出極大的驚喜和感謝,在樂知時點頭跟他走時,才忽然發現自己手裡還拿著宋煜的午飯。
「您稍等等我,我送個午飯很快就來找您。」
很顯然,宋煜是不同意他做志願者的。
「你沒有受過專業的應急訓練,一旦發生餘震你都不知道怎麼避難,很危險。」宋煜擰著眉,頓了兩秒,「你就留在車上。」
樂知時並沒有因為他的拒絕而產生什麼情緒,他知道宋煜是擔心他。
「沒關係的。」他摸了摸宋煜的手臂,「我問過了,地點就在災民集中安置處裡面,很多人,如果真的發生餘震大家會集中避難。他們說了,等專業的團隊來了,我們就可以替下來了。」
他低垂著眼,由於口呼吸,聲音很緩,「我也想像你一樣,為他們做一點事。」
「你不怕嗎?」宋煜問。
「我怕啊。」樂知時很誠實地說,「他們找不到人,我明明可以,為什麼不去呢?」
沉默了幾秒,他又抬眼,看向宋煜,「而且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沒那麼慌了。」
宋煜最終還是沒有攔他。
他用一隻手臂抱住樂知時,給了他一個安定的、平靜的吻。
「千萬要小心,不要受傷,好嗎?」宋煜用一種很溫柔的請求的語氣同他說話,「我來接你,好不好?」
樂知時點點頭,「好,我打飯的時候聽說衛星電話送過來了,你給媽媽打個電話。」
他長大後,第一次用了這樣的稱呼,讓宋煜有些沒來由的難過。
「好。」
這也是宋煜第一次,看著樂知時獨自離開的背影。
他終於也要真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暫別宋煜,樂知時跟著之前招募志願者的大哥往另一個方向走,這裡人來人往,很多受難的災民,大家都擠在帳篷里吃飯,好在大多傷勢不重。
「你外語水平怎麼樣?可以和外國人溝通嗎?」
樂知時點頭,「可以的。」
「那就好,現在這邊有四個自由行的外國遊客,要去雪山的,結果地震來了都受了傷,有一個腿都壓壞了。我們這邊比較偏,有能說英語的但是溝通起來還是困難。現在信息登記什麼的都很麻煩。」
「我儘量試試。」
「你是學法律的?」大哥又問。
「嗯。但是我剛學,其實還是個大一學生。」樂知時有些緊張,「可能幫不上太多忙。」
「沒事兒,我們也不是讓你現在去打官司啥的。你先去平復一下他們的情緒,他們現在太著急了,我們都不懂,他們就不信咱們的話。專業的律師救助團隊在路上,下午可能就來了。」
「好的。」跟著他走的時候,樂知時看到一個擔架抬著後背受傷的災民,忽然有點胸悶,呼吸不暢,他沒敢再看,腳步飛快。
那四個外籍遊客都是從澳洲來的。樂知時到的時候,他們其中的兩個正在和幾個志願者爭執,雙方似乎都領會不了對方的意思。
「你看看,真的焦頭爛額。」
樂知時被帶過去,嘗試與他們溝通,他從小最擅長的學科就是英語,口語很流利。對方聽到熟悉的語言,立刻變了表情,慌張地向樂知時求助。
「沒事的,我先登記一下你們的信息,然後我們這邊會儘快聯繫你們的大使館……」
他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和這幾個外國遊客溝通,安撫他們的情緒,對方不希望他離開,希望樂知時可以留在他們這邊提供幫助,但樂知時不能不走。
「我還要去法律諮詢處那邊幫忙,你們如果需要任何幫助,可以讓他們找我。」
那個大哥也說:「下午的時候信號應該能搶修好,我留你一個電話吧。」
樂知時同意了。
臨時成立的法律諮詢處事實上非常簡陋,只有一個斗篷,一張桌子。很多人圍在那兒,大多數都是本地的難民,他們說著口音濃重的話,衝突似乎也不小。
「問你們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我的房子怎麼辦?」一個約莫五十歲的中年婦女趴在桌子上大哭,「我家裡什麼都沒了啊……」
「還有我的保險,我保險怎麼賠償啊?現在都沒人管我們……」
當下只有一個志願者負責,她並不了解這些,只能重複說:「你們先冷靜一下,現在搜救工作還在進行中,到時候會有人來負責大家的……」
「——什麼時候來?我很重要的東西都在民宿里,我的筆記本里全是我最重要的商務資源!」
「我也是,我現在能回去拿嗎……這些東西後面有沒有人賠償啊。」
樂知時有些怕看到這樣的場面,但他還是努力克服內心的惶恐,朝這些災難中受苦的人們走去了。♔💋 ➅9𝐒ĤǗ𝐱.ᑕ𝐨м 💘💥
事實上,對於他一個剛剛系統學習法學的大學生而言,這種經歷幾乎是完全空白的。樂知時一開始也只能向他們介紹自己所學的專業,試圖安撫他們的情緒。一開始他們並不能接受,認為樂知時太年輕,這張臉看起來更像是上電視的那種人,並不可靠。
但樂知時耐心地為他們科普了《物權法》,告訴他們持有房產證可以主張哪些權利,現在需要準備些什麼……每一個災民提供的問題,他都努力、確切地作答,態度誠懇。相比於含混不清的回應,相對專業的答案給了這些災民少許安撫,大家也願意相信他們是真的能幫忙,也願意幫忙的。
回答問題的時候,樂知時都會記下災民的信息、他家的受災情況和聯繫方式,方便後面專業的法律團隊到來時可以比較順利地接手工作。
每隔一段時間,樂知時就要吸一些氧。
之前那個哭喊著的中年阿姨,也有點心疼他,「小伙子,你喝不喝水啊。」
樂知時擺了擺手,取下吸氧面罩,「沒事的阿姨,我就是正常的高原反應。」她一定要把自己手裡很寶貴的水給樂知時,最後樂知時只擰開仰頭倒了一小口,立刻還給她。
他說謝謝,可對方卻一直搖頭,很淳樸地對他笑,對他道謝。
她說謝謝你來幫我們。
樂知時忽然有些鼻酸,他覺得自己也沒做什麼,甚至有點後悔沒有再努力學習一些。
從中午忙到傍晚,晚上他們送來了泡麵,但樂知時不能吃,他吃了點中午沒吃完的米飯,填了填肚子,又跑到外籍遊客那邊去幫忙,兩邊跑。
那個志願者大哥終於帶來了新的人,都是很年輕的大學生,從附近城市主動過來支援。
「我是學外語的!」
「我學法,但是學得不好哈哈哈。」
「我是體育生,有的是力氣。」
「太好了。」樂知時聲音很輕,過了兩秒,又重複了一遍。
「真的太好了。」
因為第二次大雪,法律團隊在路上困了一段時間,到了晚上八點才抵達。他們沒有想到會有一個整理出來的、非常完善的檔案,很是驚訝。
「我也不知道給他們的建議是不是對的,」樂知時有些不好意思,「我還是學生,沒有真的處理過這些事,但這些資料里都寫了他們的基本情況,還有他們期望的賠償,應該有幫助的。」
「太有幫助了。」領頭的年輕志願律師拍了拍他的肩,「謝謝啦。」
樂知時搖搖頭,看著這個年輕的團隊,心裡暗暗想,他真的要好好努力,成為一個律師。
這樣就可以像他們一樣,來義務進行法律諮詢的支援。
隔壁來了個臨時義診的隊伍,有一些年紀大的醫生,還有很多年輕的女孩兒。
樂知時順便幫他們搬運藥物,遇到一個掛著護士證的姐姐,猶豫了很久,忍不住開口,向她詢問骨折之後應該怎麼救治,如果固定得不好,想重新固定應該怎麼做,三角巾怎麼擺。
他學了很久,又站在旁邊看她給受傷的災民包紮。
本來樂知時是最怕看到受災的場景,尤其看到受傷的人,他的心臟越突突跳得很快很快,還會呼吸困難,但想到宋煜的手,他這些許多的不良反應又克制下來,心率也漸漸平復,努力地學習護士的手法。
「這樣,明白了吧?」
那個被包紮好只能吊起手臂的少數民族男孩站起來,很淳樸地朝護士小姐笑,說了好多好多感謝的話,最後還問站在一邊學習的樂知時:「哎,你學會了嗎?」
樂知時有些靦腆地笑,小聲說:「我也不知道……」
來這一趟,他看到了太多太多,尋找孩子的母親、倒塌的房屋、因為流離失所而哭泣的災民,這些都勾起了樂知時心裡最深層次的恐懼,但有更多的人,他們都比樂知時想像中還要堅強和樂觀,在臨時的帳篷里甚至可以彼此調侃,還反過來安慰他,讓他不要怕,沒什麼好怕的。
樂知時不由得想,這些人好像是不會被打倒的。
真正地親臨現場,為他們提供了一點點的援助,仿佛就擁有了能直面災難的勇氣。
心裡仿佛有一個聲音在說,我不怕你。
人類雖然渺小,但凝聚起來的力量又很偉大。
拖著沉重的步子,休息不足的樂知時交班後來到和宋煜約定的地方,他站在那裡等了幾分鐘,聽到有小孩在哭,好像是很小的孩子。
循著聲音找了一會兒,他最後在一個集中帳篷的背後找到一個小朋友,也就五六歲,穿著紅色的棉襖。
「你怎麼了?」樂知時蹲下來,手輕輕地摸了一下他的臉。
他抽噎著,哭著對樂知時喊爸爸媽媽,要爸爸媽媽。
樂知時的心一下子感到刺痛,腹部很難受。但他抱住了小孩,摸著他的後背,「沒事的,你告訴我,地震之後你見到爸爸媽媽了嗎?他們叫什麼名字?」
他抱起了這個孩子,從他抽泣間隙得到的寥寥數語得知,他是在街上和媽媽分開的,現在都沒有見到過他們。
他就在耳邊哭,樂知時心裡湧起一股海浪般的悲痛,幾乎要淹沒他整個人,但他懷裡是一個沉甸甸的生命,他根本脆弱不起來。
「我會帶你找到他的。」
宋煜還沒有來,他請求約定點的一個志願者幫他傳遞消息,然後找到了今天招募志願者的大哥。他有擴音器,還有相對更廣的人脈。
但找人真的很難,這裡實在是太冷太亂,人人都躲在帳篷里,就算同在一個集中區,可能都會錯過。他很慶幸自己是凌晨來的,那時候沒多少人,宋煜才能找到他。
花了一整晚,樂知時精疲力盡,但小孩哭起來,他就會抱住他。有那麼一瞬間,樂知時甚至麻痹地想,如果真的找不到,他很想領養這個小朋友。
起碼和自己一樣,有人照顧。
但他的想法沒有實現,也很幸運沒有真的實現。
那個小朋友的爸爸聽到播報之後趕來找他了,他似乎扭傷了腳,走路姿勢很不順,但又像是忘記自己受傷,很快很快地跑來,蹲下來緊緊地抱住那個孩子。聽到他很傷心地喊著爸爸,樂知時終於忍不住轉過身,背對他們哭了。
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敢想自己的爸爸。
那個聽起來似乎完美的男人,好像只存活在別人的口中,樂知時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在每一次聽到有關他的故事,樂知時都是沉默。
他沒有享受過多少父母的愛,很害怕去想念,因為無論他多麼想念,都是徒勞的。
乾脆不要想。
在電影院裡,看到衝擊力最強的災難場面,樂知時覺得尚可忍受,即便是很血腥很殘酷的鏡頭,他也不至於離席。
真正讓他無法接受的,是電影裡的孩子和母親見面的那一刻。
當時他極其痛苦地想,為什麼我們不能見面了?
為什麼沒有活著回來……
此時此刻,看到地震中走失的孩子在自己的幫助下可以回到父親身邊,樂知時才敢真正地去想像。
如果當年他沒有死,自己會不會也像這個孩子那樣,抱住趕回來的父親。
樂奕應該也會緊緊擁抱住他,像眼前這個父親一樣對他說:「沒事了樂樂,爸爸回來了。」
就在樂知時捏著小孩子送他的一顆塑料小珠子站在冷風裡、看著他們離開的時候,宋煜喊著他的名字,朝他走來了。
樂知時對他露出一個很淡的笑,被他攬入懷中。
怕碰到宋煜受傷的手,樂知時很快又退離,「你今天怎麼樣,手疼嗎?」
「還好。」宋煜給他戴上羽絨服的帽子,「我下午借到衛星電話,給媽打電話了。她把我罵了一頓。」
說著,宋煜笑了笑,「我只能對她說,我也不想發生這種事。」
「她是不是也罵我了?」樂知時垂下眼睛。
「嗯,她被你氣死了。」宋煜嚇唬完,又抱了抱他,「但她也說你肯定是擔心她,才不敢告訴她。外婆的事……你們不也沒有告訴我嗎?」
「她不讓我跟你說。」
家人就是報喜不報憂的,樂知時想。
但也是因為愛彼此,才不敢說。
樂知時也沒有告訴宋煜剛剛那個孩子的事,只是緊緊地握著宋煜的左手,和他一起回到測控車上。儘管樂知時因為太累,沒有對他說白天的志願活動,但宋煜還是給他擁抱,一遍一遍對他說:「你長大了,你很棒,很勇敢。」
儘管第一次地震的烈度很高,但當時救援指揮非常及時,持續高效地進行搜救,傷亡和以前比少了很多。
第二天的時候安置區開始通電,也部分恢復了信號,樂知時終於收到了宋煜遲來的消息。
看到那些文字,他眼前似乎能看到宋煜慌亂的臉。他反覆咀嚼著宋煜說的「我愛你。別來。」心裡嘗到一絲苦澀的甜。
他插著充電寶,給林蓉打了個史上信號最差的電話,被她斷斷續續大罵了一頓,又聽她抽抽搭搭地哭,然後不斷地道歉和認錯。
林蓉怪他,「你膽子也太大了,不怕路上出事的嗎?」
樂知時低聲說,「我一聽到消息,都忘了害怕了……」
「唉,你們今年,都不能回家過年了是嗎?」
樂知時沉默了好久,也不敢回答。
林蓉也無法責怪他,甚至還說要趕來陪他們,被樂知時一通勸解,才打消這個念頭。
他也給所有關心他的人報了平安,蔣宇凡頭腦發熱,也要來幫忙,樂知時好說歹說,才勸住他。
但他自己不想走。
樂知時還想留在這裡,多幫一些人。
到第四天,安置處越來越完善,有了移動廁所,已經有小朋友在安置處的大帳篷里聚集接受心理輔導,有專門趕來的心理老師來上心理課,進行難後調節。
有時候樂知時很累了,會坐在帳篷外聽他們上課,聽到那些可愛的小朋友聲音稚嫩,拖著尾音齊聲回答問題,會有一種充滿希望的感覺。
好在餘震的頻率已經降下來,後續的幾天大家也都在惴惴不安中平穩度過。
他成為倖存者信息收集組的一名志願者,奔走於雪山下的各個角落,收集信息,聯繫新聞媒體和社交網站上的自媒體,發布他們的消息,儘可能地向倖存者的親友報去平安。
他們得到了很多人的擴散和轉發,不斷地有親人相見,劫難後重逢。
樂知時已經可以很坦然地接受別人的失而復得,並為此而感到幸福。
除夕的那天,收集信息的他跟隨一位少數民族同伴路過一個地方。樂知時頓住了腳步,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同伴叫他走,樂知時才急忙跟上。
聽宋煜說,他們的災情地圖現在越來越完整,越來越精確,可以很好地幫助指揮中心制定救援計劃,樂知時覺得好幸運。
災情逐漸穩定,搜救工作的密度不斷減小,醫療資源也足夠應對。穩定下來,學校要求何教授帶學生返程,他們不得不走。
樂知時算了算,這大半個月就像做了場慌張的夢,不覺得可怕,但會難過。
甚至捨不得就這樣離開。
離開的前一天又下了雪,樂知時拉著宋煜的手,說要帶他去一個地方。
雪山在他們的身後,冬日暖陽下閃爍著耀眼的光,天空很藍,藍得仿佛從沒發生過任何不幸的事那樣,很美。
兩個人邊走邊看,宋煜時不時會低頭去看樂知時。
「你太累了,瘦了好多。」
樂知時仰起臉,對他笑了笑,「沒有。」
宋煜陷入短暫的沉默,仿佛在心裡做了很艱難的決定一樣,皺著眉問他:「你會害怕吧,我繼續做這樣的工作。」
「會。」樂知時很誠實地點頭,又垂下頭,「是個人都會怕吧。人都是自私的,我也希望你做最輕鬆最安穩的工作。」
「但我那天看到你們做出來的災情地圖和模型,忽然間就覺得……真好。」樂知時皺了皺眉,看向宋煜,「你們真的拯救了很多人。」
「還有那些消防員、醫生、護士、甚至有些挺身而出的普通人,他們也有愛人啊,他們的愛人和親人好無私啊。」
樂知時收回放空的眼神,對宋煜微笑,「和他們比起來,你的工作危險係數都沒有那麼高了。所以我也要努力學著不那麼自私。」
宋煜牽著樂知時的手,因感慨而說不出話,被樂知時領著來到舊城的一處大門前。
「到啦。」樂知時語氣中有些得意,「我可是記了很久的路才能帶你順利來這裡的。」
這是一座教堂,沒有上次廣州那幢宏偉,也不那麼精緻,靜靜地矗立在藍天與雪山下,透著一種很樸素很純粹的美。
樂知時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的藍色天鵝絨盒子,還差點掉了,緊張讓他變得有些滑稽,好不容易接住小盒子,放在手心,臉上的表情侷促得可愛。
「這是之前,你生日的時候,我定製的禮物……」他覺得自己有點可笑,都過了除夕了,自己居然還沒把生日禮物送出去。
宋煜卻怔在原地,視線從樂知時凍傷的手指緩慢地移到展開的盒子,裡面是一對閃爍著銀色光芒的戒指,款式很樸素,一大一小,依靠在一起。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定製店,和那個工匠師一起設計的。」樂知時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還找蓉姨借了一筆錢,所以我現在沒有存款了,只有外債。」
宋煜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頰,「留給我的遺產都沒了是嗎?」
樂知時很快速地拿起一枚戒指,像是怕他不要似的,「只有這個了。」
他牽起宋煜的左手,站在沒有因災難而倒塌的幸運教堂前,很輕聲地問宋煜,「我可以給你戴上嗎?」
宋煜也拿起盒子裡的另一隻,「我可以嗎?」
樂知時很快速地點了好幾下頭,伸出自己的手指,很乖地提前說了謝謝。
為他戴上的時候,宋煜才看到內圈有什麼,他轉動戒指,對著陽光看了看,是一塊二十分鑽石大小的墨綠色玉,內嵌在鉑金戒指里。
「這是……」
「藏玉。」樂知時抿了抿嘴唇,「還挺應景的,我們現在就很靠近產地了,對嗎?」
宋煜會心一笑。
原來他把自己送的玉石偷偷鑲在裡面了。
「這個很難做,工匠師試了好多次,所以做的很慢。」
「為什麼嵌在裡面?」宋煜問。
「我想把我的玉藏起來。」樂知時笑了起來,嘴角有一處小小的凹陷的渦,那雙漂亮的眼睛像是不曾受過任何苦難,彎起來如同新月。
「交換戒指的儀式已經結束了。」宋煜一隻手捧著他的臉頰,「兩位新人可以接吻了嗎?」
樂知時不好意思地向後退,想說這不是結婚,但宋煜搶先一步攬住他的腰,在美麗的教堂下吻住他柔軟的嘴唇。
沒有白紗,沒有西裝革履,沒有鮮花和地毯,甚至也沒有任何人的祝福。冷冽的寒風環抱住他們的身軀,雪山也來見證他們的劫後餘生。
還有他們無聲的誓詞,短暫的停留,長久的許諾。
回程的車發動之前,何教授把宋煜叫下去說話,樂知時坐在車裡,從車窗玻璃往下望。宋煜垂著的手,無名指和自己一樣,閃爍著很美的銀色光芒。
「宋煜呢?」
聽到有人喊他,樂知時先轉過臉,看見一位學長,手裡拿著一個碎了屏的手機。
「學長,他跟何教授談話去了。」樂知時輕聲說。
「是嗎?那我給你吧。」學長笑著把手機塞給他,「你看這砸得……我們都是凍關機,就他是砸壞了,剛剛那個修手機的哥們兒才給我。你一會兒給小宋吧,不知道他還要不要。」
樂知時點了點頭,低頭看了看,手機屏幕的確碎得不像樣了,但很神奇的是,還能開機。
剛剛那個學長落座到前面,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過來對樂知時說,「你的頭像是不是一個小芝士?貓和老鼠裡面那個。」
樂知時點了點頭,「嗯。」
「怪不得,我一打開手機微信消息爆炸,一看都是一個叫『摩爾曼斯克』的人發的,是你吧。」學長笑著說,「你是真擔心啊。」
另一個學姐說,「那當然擔心啊,小樂同學和小宋簡直是我們學校的神仙愛情。你看咱們冰山小宋什麼時候對別人細聲細語說話過?一見面就抱抱,還笑得很溫柔,一點都不像他了。」她嘆口氣,「看來世界上是不存在冰山男的,遇到真愛鐵定融化。」
樂知時的注意力都放在剛剛學長說的話上面,有些迷茫地喃喃自語,「摩爾曼斯克……」
他下低頭,解鎖手機,指腹點在破碎的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微信對話框。
的確是這個備註。
這幾個字他很熟悉,但又隱隱有些疑惑。
微微轉過臉,正好對上車外宋煜的視線,他抬起頭,給樂知時一個溫柔的微笑。
「學姐。」樂知時收回視線,湊上前,輕聲問,「摩爾曼斯克是那個地名對吧吧?」
那個學姐轉過臉,「啊,是的,在俄羅斯。」
「那是北極圈唯一一個不凍港。」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啦,後面會有番外,因為最近背痛一直在持續,每天好像都有做不完的事,所以後面的番外可能暫時採取隔日更新的模式,從9號開始,抱歉抱歉。
一直以來的後記都是寫在番外結束的,這次我想先就的正文結局寫一點。
比較久的老讀者可能知道這本書其實是在18年寫人設之後就有的文案,還掛在某本(非人?)的入v章作話里,算下來都快兩年了,但是中間第四本插了隊,所以現在才寫。最初只是某一天心血來潮想寫可愛受,後來放了很久,重新拾起這篇文的時候,已經是2020年的5月底。
整個2020年有一半的時間困在家鄉,對我的影響非常非常大,生活心態也好,行文風格也好,都有很大改變。所以再拿起這篇文,在一片空白的大綱之中,我腦子裡產生的第一個構想是結局的場面:當災難發生時,很多人為此奉獻和犧牲、負重前行,在塵埃落定後相愛的人給彼此一個慰藉的擁抱。
可以說整篇文的基調,都是我在先有了這樣一個災難之下的結局後,才定下來的。所以有的讀者說,這篇文看似很甜,但其實基調是偏壓抑的,是這樣的。
宋煜的職業從選專業開始就被質疑,為什麼要學這個啊,為什麼不去t大之類的。其實也是根據我腦子裡的結局來的。我總在想,我們之所以可以安穩地生活,是因為很多不得不做的事有人替我們去做了,在默默無聞地保護我們,這很可敬,而且無法用金錢與前途去衡量他們的價值。
包括樂樂的討好型人格、分離焦慮和災難ptsd,其實都是我從現實感受到的,也是從這個結局逆推出來的一個人設。他已經不是我兩年前想到的那個單純可愛的設定,是兩年後有了整篇文全局基調之後的樂知時,我覺得這才是我想寫的一個複雜的角色。
很慶幸能夠堅持寫到最初的結局構想,和當時的我想像中沒有太大偏差,甚至有種走過環形軌道回到最初的感覺。看到了當時站在,為了他人奔走的宋煜和樂知時,北極圈和他唯一的不凍港。
其實我對這個故事的心態也蠻複雜的,一面希望大家能感受到想表達的那些內容,另一方面我又希望大家永遠不要對此感同身受,不要因災難而痛苦,不要因不夠好的親密關係而難過。所以無論哪一種聲音,我覺得都是好的,因為人和人也都是不同的。
最後要感激所有在每一次天災人禍中負重前行的人們,非常非常地感謝,他們也有愛人和親人,但不得不為了保護更多的人而挺身而出,真的很偉大。在2020年之後,我認識到很多過去不曾注意的工作有多麼重要,堅守在這些崗位上的人有多麼重要。感激是說不盡的,真的很希望他們都可以得到福報。
一如既往地,感謝每一個陪伴我度過連載期、給我鼓勵和幫助的讀者,是你們讓這篇文能夠完整地展現出來,讓我能堅持寫自己想寫的東西。可能很多人覺得這是客套話,但其實真不是,每天無論多忙我都會在九點以後看看評論區,這樣就會有好好寫出下一章的動力。在這裡要給大家鞠個躬,追更辛苦了。
番外再見,會多多撒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