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方少游便領著兩位師弟下山進城。
張秀全與何大猷當然是按計劃行事，方少游自己卻是另有要事去辦。
雲蒼宗，青鹿峰下，距離最近的大城便是二界城。
之所以名為二界，當然不是指陰陽兩界。
二界城的正中間，沿著東西方向，有一條十分寬敞的街道，名叫仙河大道。
就是這條街道，將商家一分為二。
仙河大道的北側全是雲蒼宗的弟子經營的店鋪，而南側則是城中的小宗門，或者外來的修仙家族經營的店鋪。
自此分成兩界，各做各的生意，絕無牽扯，互不干涉。
不過，雲蒼宗畢竟是大宗門，口碑好，信譽高，生意自然好做。
時日一久，北側的店鋪生意興隆，門庭若市，開的是滿滿當當，一家空鋪子都沒有，而且租金奇高。
而南側的店鋪經營慘澹，門可羅雀，關門歇業的已有不少。
方少游身為雲蒼宗的正牌弟子，擁有強烈的宗門自豪感，平日來到二界城，絕對只進北側的店鋪。
即便他一般啥也不買，但就算只是湊湊人氣，他也絕對不會進南側的商鋪。
雖然人家商鋪可能並不怎麼需要他這種光看不買的窮摳搜湊人氣，但是方少游覺得，自己有義務、有責任為宗門的發揚光大貢獻微薄的力量。
不過，今日進城，他卻沒有去北側的商鋪，而是去了南側。
這倒不是因為他動了背叛宗門，欺師滅祖的念頭，恰恰相反，他是想打入競爭對手的內部，深切掌握他們的核心技術，為我所用。
說得通俗易懂一點，就是北側根本沒有商鋪可租了，同時他需要找一家特別便宜的靈酒供應商。
沿街走了十多家商鋪，看見歇業的店鋪門口掛著出租的牌子。
哪怕靠近中段最熱鬧的店鋪，月租也不過三十塊白靈石，而對面雲蒼宗弟子經營的店鋪，月租普遍在三百到五百靈石，中心地段甚至高達七八百靈石。
由此可見，雲蒼宗三個字簡直就是金字招牌。
走著走著，看見一家鋪面很小的酒檔，招牌上寫的是「皁陽仙酒」。
喲，仙酒？這個招牌口氣不小啊！
雲漢仙界，修士修煉所喝的酒都是叫靈酒，還沒誰敢稱自家的酒為仙酒的。
啥叫仙酒？仙人喝的酒才叫仙酒嘛。
方少游決定進去一探究竟。
走進店鋪，空空蕩蕩，一個客人也沒有，不僅客人沒有，櫃檯後連掌柜夥計都看不見一個。
四周擺滿了酒罈酒缸，雖然用木塞密封，但空氣中依舊飄著一股酒味。
酒味聞著並不是很香，有一種豆瓣醬的味道，這種味道，肯定不吸引人嘛。
方少游注意到，所有的酒缸上都有一個字，「邊」，按慣例來說，這應該是店鋪主人的族姓。
「有人在嗎？」方少游喚了一聲。
無人應答。
「有沒有人在啊？」他又喚了一聲，但是依舊沒有動靜。
既然沒人，那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方少游揭開身邊一個酒缸上的大木塞，嚯，這木塞子夠沉的。
立刻便有一股更加濃郁的酒味從酒缸里冒了出來，沒錯，就是這股正宗豆瓣醬味兒。
用手沾了少許酒水，放到嘴邊舔舔，哎喲，就特麼一股子辣味，口感太差了。
靈氣倒還馬馬虎虎，將就湊合，與雲蒼宗的一品靈酒差不了多少，只是，這算哪門子仙酒？
「你在幹什麼！？」突然一聲暴喝，嚇得方少游一個哆嗦，手上一松，大木塞吧唧掉在了地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櫃檯後面鑽出了一個女子，二十歲左右的模樣，長得倒是眉清目秀，但是一身廚娘的打扮，眼神兇巴巴的，看不出半點溫柔賢淑。
方少游趕緊回道：「我，我是想買酒，剛才叫了，沒人應……」
女子話鋒一轉，問道：「沒人應你就自己偷酒喝？」
哎呀，這話從何說起？
方少游立刻解釋：「我何時偷酒喝了？我只是嘗了一下而已。」
女子不依不饒：「啊，你自己承認了，嘗了就是偷酒喝了！」
方少游努力分辨：「不是，嘗是嘗，偷是偷，這是兩碼事。」
「我同意你嘗了嗎？」女子繼續逼問。
「可我叫了沒人應……」
「那就是沒同意咯，那不就是偷？」
「嘿，你這女人怎麼不講道理？」
「我現在不就是在跟你講道理？」女子叉著腰，擺出一副母大蟲的架勢。
「簡直不可理喻，哼！」方少游轉身就準備離開。
「等等，你偷了我的酒喝，不付錢就想走？」女子動作很快，一下子就從櫃檯後竄出來，揪住了方少游的衣服。
方少游一邊想要撥開她的手，一邊反問：「我就嘗了一咪咪點，就要付錢？你賣酒難道不讓人嘗味試喝的嗎？」
女子抓得很緊，生怕他跑了似的，嘴上回道：「那當然，我賣的是仙酒，只要喝了就得付錢！」
方少游被糾纏地沒辦法，只得認栽。
「好好好，好男不跟女斗，我付行了吧，你這豆瓣醬多少錢一壺？」
「什麼豆瓣醬！」女子怒道：「十塊靈石一壺，外加你適才偷喝的仙酒，一共十五塊靈石。」
方少游一聽急了，大聲質問：「你，你這什麼破酒，居然敢要十塊靈石一壺！還有我剛才就嘗了一丁點，你就要五塊靈石！？你幹嘛不去搶啊！」
「你付不付，不付我就報官，將你抓起來下大獄。」
「報就報，我堂堂雲蒼宗弟子會怕報官？再說我根本沒偷，你這是敲詐！」
方少游還真不信了，在幽州，雲蒼宗是排名第三的大宗門，即便是官府裡面也有不少官吏出身於雲蒼宗，多少也會給點面子。
何況他本來就沒偷酒喝，總有個說理的地方吧。
「你說你是雲蒼宗的弟子？」女子的臉色有幾分驚訝。
「當然！」方少游掏出自己的牙牌一把拍在少女的面前。
這是用雲蒼宗廬輿谷中，生活的一階妖獸——踏金象的象牙煉製的，也是一種低階符籙，是雲蒼宗弟子的身份憑證，一般人仿製不出來。
只見這枚牙牌散著淡淡的金光，當中有一個「雲」字。
方少游用拇指按在牙牌上，立刻就浮現出他的名字。
「方少游。」少女念出了他的名字。
三座城池雖然不屬於雲蒼宗的地界，但常年在此經略營生的店家，誰不知道雲蒼宗？
又有誰沒見過雲蒼宗的身份牙牌？
拿出了牙牌，女子自然不會懷疑他的身份。
只是，雲蒼宗的弟子怎麼會跑到南街的店鋪來？
這可是個好機會。
女子眼珠子骨碌一轉，妙計上心頭。
「既然如此，看在你是雲蒼宗弟子的身份，你偷酒的事情，咱們就換一個方法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