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姝的話讓沈晏臉色一變，他萬萬沒有想到懿姝竟然會說出以命相償的話！
這話在他聽來太過幼稚可笑，武成帝是一國之君，他手裡沾染的人命哪裡會少，要個個都來索賠，她就算有成千上萬條命也不夠賠的。
可這樣可笑的話，沈晏卻知道懿姝是認真的，也會言必信，行必果。
這句話也讓沈晏心底一沉，懿姝說報完仇後以命相償。
那就是，她根本沒有活下去的想法，生只為了報仇！
沈晏重生一世，除了想要完成他前世未完之事，就是想同懿姝能夠相伴到老，結成恩愛夫妻，他要做的事都是帶著希望去做的。
可現在看來，懿姝並不是這樣！
他總算知道為何常常看到懿姝的眼底是一片死寂了！
沈晏神色複雜，心頭莫名地升起痛意。
人但凡活著，不逼到極處，就沒有求死的。
活著雖然不易，苦難多半，但只要有渴望幸福的心便會帶著希望走下去。
可懿姝呢？究竟是經歷了什麼讓她可以那麼輕而易舉地說出放棄生命的話？
沈晏很想辯駁懿姝，武成帝牽扯的人命憑什麼她來還？可這話哪是當著陳嬌蕊的面能說出來的。
此時，他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不管真相如何，關遠山的死絕不可能是武成帝授意。
他定了定心神，說道：「關將軍的死還無定論，可能性太多，也有可能是李茂想要升官而關將軍擋了他的路。」
陳嬌蕊看向沈晏，眼睛茫然地眨了眨，神色有些鬆動，明顯是聽進去了沈晏的話。
沈晏看向懿姝，「太后一早將關將軍的事就告訴了殿下，晚上我們就見了陳姑娘，殿下不覺得太過於巧合了嗎？」
懿姝聽了沈晏的話，眼中有些動容。
陳嬌蕊有些暈頭了。
這三年來她一直都認為是李茂害了她義父，可現在又牽扯出了皇帝和太后，錯綜複雜的讓她一時難以接受。
她抿了抿唇，苦澀地說：「那究竟是何人害我義父？」
沈晏微微嘆息，「可能性太多，所以必須要調查。」
陳嬌蕊茫然，一下失了方向。
沈晏趁機說道：「陳姑娘可願跟我們回公主府，我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陳嬌蕊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好！我隨你們回去。」
懿姝見陳嬌蕊應了，心底鬆了口氣。
她原本的打算是，陳嬌蕊要是不願意跟她走，她就將人打暈扛走。
如果陳嬌蕊命運的軌跡是入宮，那麼就會與她站在對立面，她不想對陳嬌蕊出手。
懿姝想了下說，「明日我會安排人來接你，你先準備下。」
剛上馬車，懿姝便被沈晏攥住了手腕，強硬的將人按在懷中。
懿姝正在想陳嬌蕊的事情，冷不防被他這麼一弄，火氣頓時上來了，「你做什麼？」
四目對上的那一刻，她看到沈晏沉冷著一張臉，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眸光幽暗，無端讓人覺得危險。
「你不信任我！」
懿姝不動了，神情略微有些尷尬，在心裡腹誹沈晏，當真是個厚臉皮的，這樣的話都是彼此知曉就算了，哪能明目張胆問出來，實在讓人尷尬。
尷尬歸尷尬，懿姝哪能承認，「沈大人多想了吧。」
沈晏靜靜地看著懿姝，平靜地說：「就算我想多了，那殿下能告訴我，你要報什麼仇嗎？」
懿姝心中陡然一驚，才發現她剛才說漏了嘴。
什麼仇？這哪裡是對沈晏能說的！
許久，她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與你無關！」
懿姝一直不想同沈晏鬧僵，畢竟他們是合作關係，鬧翻了兩人臉面上都不好看。
可沈晏太難相處了！
沒有邊界感，掌控欲還強，陰陰沉沉的都不知道他何時會突然鬧上一出。
幾乎兩人每次見面，沈晏都能輕易地挑起她的怒火，雖然不算是不歡而散，可著實讓她不舒服。
就像現在，沈晏沉冷著一張臉，陰森森的看著她，嘴裡吐出幾個字眼，「與我無關？」
「不然呢？」懿姝晃了晃被沈晏攥緊的手腕，「你先鬆開，我們再說。」
「就這樣說！」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懿姝覺得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了，她壓下心頭突生的躁鬱，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們為什麼不能做正常一點的合作夥伴呢？」
「我們哪裡不正常了？」
懿姝抬起仍然被他攥緊的手腕，冷聲道：「合作人最起碼的尊重應該有吧，你不覺得你太強勢了嗎？」
沈晏目光看向懿姝的手腕，定了數秒，眉眼垂了下來，鬆開了手。
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圈紅透的指紋，不容忽視。
懿姝沉著聲音，「沈晏，你要天下海晏河清，我要掌權輔佐元傑登基，我們之間沒有衝突。可我們也只是各取所需的合作關係，我不是什麼事都必須要同你交代的！」
懿姝頓了一下，「我真的很不明白你，你讓我感覺我們的關係很危險。」
一句不正常，一句不明白，一句關係危險，讓沈晏牙齒都有些發癢了，「什麼危險？」
懿姝定定的看著沈晏，他們除了合作之外，還有一層床伴關係。
問題就出在這裡。
暗欲翻覆之上的本應只是歡愉，可沈晏對她卻多了一種上位者的掌控欲。
混合著強制、占有、壓迫以及曖昧，就像是狩獵者與獵物之間的追逐，讓她覺得危險。
「閨房歡情我可以給，可是要太多的話，小心什麼都得不到！」
語調平淡，但警告意味甚濃！
沈晏忽地輕笑出了聲，卻聽不出是悲是喜。
難言的心冷、不甘在他心底醞釀，翻湧出來的是晦澀難辨的情感。
前世，懿姝對韋衡的感情，他看得分明！他不認為自己比韋衡差哪點，可這個女人就是不看他，不信他，甚至警告他！
不過是因為，她不喜歡自己而已！
前世如此，今世還是這樣。
沈晏的目光逐漸冷下去，他再次伸手攥上懿姝的手腕，一手撫上讓他又愛又恨的一張臉，唇角勾起。
「不試試怎麼知道得不到？」
懿姝心底一驚，在沈晏眼裡又看到那熟悉的晦澀欲求，還未來得及撤身，一道人影便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