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姝嗯了一聲,「諸位都請起吧,今日佳節,就不必拘束了。」
沈晏也說道:「各位慢用。」
說罷,就為懿姝引路上了二樓定好的房間。
夏若海的好友李清見兩人身影消失,才小聲地說,「公主與沈大人年紀相若,看起來就像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啊。」
夏若海也這麼感覺,這一對年輕男女,男未婚女未嫁,又早就過了婚嫁的年齡,不由惹人遐想。
這段時間他同沈晏交往,甚至生出了一個念頭,就是沈晏其實就是公主養的面首。
但這樣的話,想想也就算了,明著說出來,毀謗公主清譽,腦袋還要不要了。
李清說,「若海,沈大人那義子不會是……」
眼見李清越說越過分,夏若海連忙沉下臉打斷,「胡說什麼,讓別人聽去,可還得了?」
李清閉上了嘴巴,他遲疑了一會,說道:「不如我們將蔣平叫來?」
夏若海沉默下來,他與李清、蔣平都是同窗,素來交好。
蔣家的事,他們也聽說了,蔣平被追捕,逃到了他們這裡避禍。
兩日下來,無論他們問什麼都不肯說,只求他們幫忙想見懿姝。
夏若海知道蔣平可能是要想找懿姝鳴冤,若真有冤屈,他肯定會相幫。
但他這段時間也清楚了沈晏和殿下的脾性,這兩位剛正、稟直,根本不是能用銀財可以收買的人。
蔣知,他也是清楚的,一介寒門能做到縣令的位置,短短几年間就變得家產豐足,哪裡有冤可訴,根本不經查好吧?
蔣平最好就是隱姓埋名的生活,過那麼一段時間等風聲不緊了,再遠走他鄉,另尋出路。
李清也知蔣平的擔憂,他低聲勸道:「若海,蔣平那性子最犟,若我們不應他,只怕他也會生出其他法子。」
他見夏若海眼中遲疑不定,就接著說:「該說的,該勸的我們嘴皮子都說破了,或許蔣平要說的事另有隱情,倒不如讓他見了公主,或許我們在中間還能為他轉圜一二。」
夏若海嘆息一聲,「或許你說的對,總不能這樣一直僵持著,我們也無法時刻看著他。」
懿姝到了二樓的雅間坐定之後才笑著說,「我總以為你不善於與人交際,現在看來倒不是這樣。」
沈晏給懿姝倒了一杯茶說道:「我不喜交際,但有時候身不由己。」
懿姝也不喜這些,同雲漳州氏族交際,多數都是由沈晏應對周旋,她只需在適當的時候出面說些話而已。
沈晏低聲說,「這些小的氏族,被大的勛貴世家壓迫的厲害,他們想尋求出路,那麼依附公主就是最好的選擇。」
懿姝接口,「所以,這才是他們真正能接受這次土地丈量的原因?」
「是啊,殿下以後考慮問題,想問題,一定要弄明白對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只要能看清這一點,事情就已成功了大半。」
懿姝笑著說,「夫子,你真的確定在這個時候還要給我上課嗎?」
沈晏笑了,「好,不說了。」說著,他摸了下寶兒的頭,「再說不止殿下要不耐煩了,寶兒也會不耐煩。是不是,寶兒?」
寶兒確實聽不懂,但他認真的搖搖頭,「寶兒沒有不耐煩,祖父說聽不懂的話可以先記下來,等時候到了就能懂了。」
沈晏眉眼彎了彎,「可公主不想聽了,怎麼辦?」
寶兒說,「那寶兒也不聽了。」
懿姝嘶了一聲,在桌子下踢了沈晏一腳,「你這是在說我那麼大的人了連寶兒都不如嗎?」
沈晏眉眼含笑,「不是,我是想告訴寶兒,要像我一樣,萬事以公主為先。」
懿姝白了他一眼,「別亂教孩子,寶兒,小姑姑告訴你,不要為別人活,要為自己活。」
沈晏微微一笑,「你這道理太複雜了。」
懿姝說道:「有何複雜?」
沈晏嘆了一口氣,「教孩子為自己活,這個說法倒也沒錯,人總是自私的,要先考慮自己。但這樣去引導孩子,總歸落了下乘,以後成就也是有限的。」
懿姝蹙眉,「我說一句話,你就說那麼多句話,你這就不複雜嗎?」
沈晏笑著說,「寶兒年紀小,沒有辨別能力,我這話是對公主說的啊。」
懿姝反駁道:「那你教他以我為先就是對的了?」
沈晏說道:「哪裡不對了?殿下雖然是他小姑姑,但也可以說是養母了。自古以來,生恩不及養恩大,我教他孝順母親怎麼了?」
懿姝臉微微一紅,才知沈晏在這裡等著他,她瞪了一眼沈晏,就低頭喝水不說話了。
寶兒卻以為懿姝在生氣,連忙說:「小姑姑,你別生氣,我覺得義父說的是對的,我以後要保護小姑姑,不讓別人欺負你!」
懿姝看向寶兒,「小姑姑沒有生氣,你現在年紀還小,不要考慮那麼多的事,開開心心玩就行了。」
寶兒認真地說,「我不想玩,義父說好多人都想要欺負你,不好好學習本領就保護不了你。」
懿姝無語,看向沈晏,「你都對他說了些什麼啊!」
沈晏說道:「殿下別管了,論教習,你不及我。」
得,這是欺負她一個武將不通文墨。
「咱們倆的寶兒以後會成為文武全才!」沈晏得意洋洋。
兩人說話間,門被敲響。
沈晏起身走了過去,打開了門,見是夏若海,就問道:「夏兄可有事?」
夏若海緩緩出了一口氣,「沈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晏點了點頭,轉頭對懿姝行了一禮,「殿下,臣可否先告退?」
懿姝應了一聲,「夫子請便。」
夏若海帶著沈晏走到無人處,才說道:「若海有件難事,拿不定主意,還請沈兄能給個提點。」
沈晏說道:「若海不必見外,有事可直言。」
夏若海遲疑了下說,「我有一友人,身上背負罪責,我知他有罪,卻還想保他一命。」
沈晏一聽就知夏若海是何意了,這是想以私情來動國法。
這是他最不喜的事,但現在的局勢……
沈晏嘆氣了一聲,「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