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法術

2024-08-20 05:59:22 作者: 林本芝
  「弒父殺母,無端屠戮,去他娘的陳川真龍,來個會喘氣的!帶我腰刀,稟報左營湯公將軍,自陳川到廉州,自陳川到紡城,包括西北兩個方向,配合城中守衛,一路追查,不殺此獠誓不罷休!」陳川鏡堂公府,陳川令書錢玄大怒。派出三支大列,整整七百甲士,兩百弓弩,竟然能讓那捕魚郎在光天化日下,殺了三十多名百姓,直至次日寅時方才知曉。而等到想要追查時,卻又找不到賊人的身影,這件事氣的錢玄在公堂上罵了好半天。

  堂下分列陳川文武七十餘人,聽了錢玄半天怒罵,沒一個人敢弄出聲,就連腰間玉珠都小心翼翼的攥著,生怕發出一聲叮噹,就叫錢玄找到發泄口子。

  帶刀郎姚同兆,行伍出身,此次圍捕,正是由他帶隊,此時看著一眾同僚不敢吱聲,氣的錢玄連「來個會喘氣的」這種話都說出口,他只能是咬緊牙關,繃緊頭皮,上前一步,沉聲說道:「領命。」

  抽出腰刀,緩緩踱步,生的個子低矮,常常被人諷為五短殘廢,不過如今,貴為陳川令書,錢玄之威早已無人膽敢觸動。此時錢玄將腰刀鋒刃貼在姚同兆脖間,怒火稍歇,其實心裡倒也清楚,那捕魚郎不是凡人,連殺三十餘人,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也怪不得姚同兆遲遲不敢衝進去,「姚同兆,你可想好了?若是此次,你再失手,那我可要砍你的頭了。」

  姚同兆不立軍令狀,只是接過腰刀,手握鋒刃,任由刃口劃傷虎口,隨即雙手抱拳,沉默離去。

  手底下有個能做實事的官吏,比得了百兩黃金還讓人舒坦,錢玄怒火徹底平息,獨自走出公堂,找到車夫,平淡說道:「去魏先生府邸。」

  自從陳川出了個捕魚郎,天下踏上修行路之人,紛紛殺到,各憑手段,在城中開設學塾,大多不問出身,只要有那天資,不是痴傻孩子,就都願意收下。而錢玄口中的魏先生,名喚魏當先,只知道是從南邊來的,曾經憑藉一根火繩直上雲霄三百丈,而力壓群雄,在城中最好的位置建了學塾。

  要說誰能在仙家手段上和那捕魚郎較量一番,錢玄一時間,還真就只能想起來魏當先這麼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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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兼濟牌匾下,一條火拱橋,寬達半丈有餘,離地三尺,上有一位黑衣公子憑劍而立,劍招輕盈,過虛留痕,化作一幅山水卷,待到一眾孩童視線從山水卷中收回,那黑衣公子便已不見了蹤影。

  有位白衣老丈,細眉,長眼,山羊須,負手而立,站在孩童身後,笑意茵茵,伸手推了一個大胖小子一下,那常被人暱稱為虎小爺的孩子,腳下不穩,一頭撞入尚未散去的山水卷中。

  隨即,身形如紙,就那麼去到了山水卷中。

  白衣老丈呵呵一笑,抽出雙手,原來手裡抓著一方硯台,早已磨好了墨。他伸手沾了一點墨汁,走近畫卷,在急的四處蹦彈的虎小爺眉心一點,又直直向下,將虎小爺分成左右兩半。左右兩半身體不聽使喚,一個向左走,一個往右跳,虎小爺左右兩隻眼睛相互看著,瞬間就擠出了眼淚。

  「秦盛,被人砍成兩半的滋味如何啊?」白衣老丈伸手一抓,抓在那條墨線處,向著自己身邊一揪,就將一整個混世魔王給重新帶回到世上,「以後,還敢不敢欺負師兄弟們了?」

  秦盛的爺爺叫做秦廣申,年輕時候,是一位走南闖北的武把式,本事很高,如今大道重現,又做了第一批追求大道的人,跟白衣老丈互稱師兄。於是秦盛這麼一個兩邊學藝的傢伙,仗著自己修為比同齡人要高,就整日說砍這個殺那個的,經常會嚇哭年齡大多不足十歲的師兄弟們,所以才有了今天在畫中被砍成兩半的禍端。

  此時秦盛從畫卷中脫身,本來哭的梨花帶雨,結果發現自己完好無損,心裡就又只剩下新奇,新奇之下還沒忘記掃視四周,去找哪個會是有可能告他狀的人。

  白衣老丈看出秦盛這孩子根本就是死性不改,於是雙手沾滿墨汁,在秦盛臉上一通塗抹,裝模做樣的念了一段法訣,下一刻,語落,秦盛就又成了個紙片人。

  「師傅,這法術是怎麼一回事,教我。」秦盛頭一回變成紙片人,還覺得害怕,此時已經是第二次變成這模樣,心裡就已經沒了害怕,甚至只覺得好玩了,「等我學會了這法術,以後還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白衣老丈聞言哦了一聲,問道:「是嗎?」

  只見白衣老丈橫伸食中二指,喚出一簇火苗,放在秦盛身上,立即開始燃燒,沒多大一會兒的功夫,秦盛就已經被燒了個乾乾淨淨。

  這一幕可把其他孩子都給嚇壞了。

  秦盛平日裡壞歸壞,但是有好吃的,都會分給他們,他們被臨街的公子哥們欺負了,也都是秦盛幫忙出頭,現在秦盛被師傅一團火給燒乾淨了,他們紛紛哭著給秦盛求情。

  白衣老丈看徒弟們這麼著急,也知道秦盛本性不壞,可本著熬一熬秦盛心性的想法,還是故作為難的說道:「哎呀,這法術師傅也剛琢磨出來,只知道它是水化土,卻沒想到土也能被火點著。這秦盛,他現在,唉,只能稍晚些再去找他爺爺賠罪了。」

  「都回去上課。」白衣老丈嘴上說著秦盛回不來,催促徒弟們回去聽課,腳腕卻輕輕一扭,勾住其實只是消去了身形的秦盛的衣角,拖著這個七八十斤的大胖小子往學塾里走。

  不過白衣老丈有句話倒是沒有扯謊。

  當今世道,大道初開,人人都是投著石頭在往前走。

  每一道法術,都是此前從未有人知曉過的。有些法術,剛被琢磨出來,是何用途,有何妙處,該做何解,誰也不知道。

  因此官府對於修行者的管制,素來相當嚴格。

  當初一眾修行者聞風趕到陳川城來開設學塾,憑藉術法高低爭奪座位,那可是在一張張勁弩面前進行的。

  白衣老丈在徒弟們面前慈祥,和善,可跟人鬥法的時候,卻總喜歡比狠,肩膀上挨的那一弩箭,可是到現在都還沒緩過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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