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記憶里,他爹雖然年紀不小,但也不至於這麼老。
怎么半年不見變成了這副鬼模樣。
「修兒,你也被抓進來了?也是劉家乾的?」
「天殺的劉家,他們不得好死。」
「老天爺,咱們陳家終究還是要絕後了麼」
陳河富的雙眼,兩行淚水滾落,帶走臉頰上的污泥,留下兩道清晰的痕跡。
「爹,你誤會了,我是來接你出去的。」
陳之修立馬解釋,心道:「老爹,這時候就不要給自己加戲了,這也不是你發揮演技的地方呀。」
這聲爹,心裡雖然有些不太適應,但十幾年的記憶,幾乎讓他脫口而出。
無論如何,這老頭就是他這具肉體的父親,叫一聲爹,也是理所應當。
「真的?」
陳河富臉上的痛苦轉變成了難以置信。
陳之修解釋:
「老爹,我已經打點好了,你跟你我回去吧,此地不是久留之地。」
「可是,可是咱們家的錢不是都被搶走了麼?哪裡來的錢上下打點?」
「這個等回去,我再慢慢與你細說。」
盯著陳之修的眼睛半天,感覺不像說謊。
呆立良久之後,陳河富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聲喊:「蒼天有眼啊!」
喊完之後,雙手舉天,嚎啕大哭。
陳之修嚇了一跳,心裡嘀咕:
「我說老爹,你怎麼還來勁了!」
急忙上前,扶住陳河富。
「老爹,咱們回去再慢慢哭。」
誰料陳河富一把抱住陳之修的脖子,哭得更傷心了。
「修兒,沒想到啊,沒想到,我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知道我這半年是怎麼過的麼?」
「老天爺啊,我真是太苦了!」
陳之修只覺一股窒息的惡臭襲來,而後由於他爹嘞得太緊,他真的窒息了。
瞪著兩個大眼珠,喊不出來。
宋磊達見了,急忙上前拉開陳河富。
重新呼吸到空氣的陳之修,管他是惡臭還是清新,大口喘著粗氣。
「走!」
陳之修一揮手,不由分說,和宋磊達一人一邊,架住陳河富就往外走。
「慢!」
獄卒前跨一步,攔在陳之修面前。
陳之修疑惑:「怎麼?這位大人還有什麼吩咐麼?」
「公子是不是忘了什麼?」
說罷伸出一隻手,放到了陳之修面前,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呵呵,不好意思,這位大人,我來得匆忙,沒有什麼準備!」
心想:「就憑你這蝦米,就算有也不給你。」
獄卒眉頭一皺:
「公文上說今日放人,可沒說,今日幾時放人,那就只能請公子回去準備好了再來提人吧!」
「呵呵,這位大人行個方便,我這可是陸通判親自批的條子。」陳之修語氣帶著些冷意。
「少拿陸大人出來嚇唬人,有本事你讓陸大人親自來放人!」獄卒囂張地看著陳之修。
一般情況,大家都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多數都是花了許多錢,好不容易拿到的公文,為了一點碎銀子,再去麻煩陸通判,反而不划算。
看這獄卒的樣子,也是深諳此道,是個老油子了。
可惜他今天碰到的是陳之修。
陳之修笑著示弱,伸手入懷摸索起來。
「呵呵,大人稍等!」
片刻之後,握手成拳伸向獄卒。
獄卒嘴角上揚,目光貪婪:
「這還差不多」
下一刻,拳頭伸展,獄卒一看,陳之修手中卻空空如也。
疑惑瞬間變成惱火,正欲發作。
陳之修反手一巴掌扇在獄卒臉上。
發出一聲脆響。
獄卒被扇的一個旋轉,趴倒在地。
大怒起身,一邊去拔腰刀一邊大喊:
「娘的,你敢打我!」
陳之修絲毫不慌,大聲怒斥:
「混帳東西,也不打聽打聽小爺我是誰,告到知州秦大人那裡,我讓你小命不保,你信麼?」
陳之修這不服就乾的暴脾氣,心想:
「表面給你三分臉面,既然你給臉不要臉,就別怪我不客氣。」
獄卒被陳之修氣勢所威懾,一時不敢有所動作。
這時候外面送陳之修來的那名獄卒,聽到動靜走了進來。
看著要拔刀的獄卒,嚇了一跳。
走近,在其耳邊低語:「你不要命啦,這個是秦大人的貴客,秦大人中午剛剛宴請了他!」
這人聽罷,冷汗噌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立馬跪在地上:
「公子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求求你放過我吧。」
「記住了,下次碰到小爺注意點。」陳之修懶得浪費時間。
轉身離去。
放在之前,陳之修是不敢這麼狂的。
不過現在不同了,他與澶州兩個最大的地方官都有了利益的捆綁。
區區一個獄卒,他們根本不放在眼裡。
一旁的陳河富直愣愣地站著,用充滿陌生的目光看著陳之修。
「老爹,你看啥呢?走呀!」
「哦...哦,好!」
在兩人的攙扶下,陳河富震驚地盯著陳之修的臉,走了出去。
心中狂跳:
「這...這還是我那唯唯諾諾,臉上寫著懦夫的兒子麼?」
「我是不是在做夢?」
想罷,伸手掐了一下陳之修的大腿。
「哎呦!老爹你幹嘛?」
剛走出牢房,陳之修就感覺大腿被掐了一下。
疼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老爹看到這一幕,傻呵呵地笑了出來。
「爹,你咋啦?人關久了,傻了?」陳之修抱怨。
「怎麼跟你老爹說話呢?」
陳河富齜著滿嘴黃牙笑道:「呵呵,修兒,為父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那你掐你自己啊,掐我幹嘛?」
陳之修不滿。
「呵呵,你當為父傻呀,掐腿能不疼麼?」
陳之修搖頭嘆息:
「好嘛,救出個活寶來了。」
......
直到走出澶州衙門。
宋磊達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少爺,你不是喝多了麼?怎麼出了府衙就沒事了。」
陳之修笑了笑:
「呵呵,我不喝多,怎麼和知州秦大人交心。」
「我喝多了,今天怎麼辦事!」
宋磊達想了半天依舊滿了疑惑,伸手抓了抓腦袋:
「少爺,我想不明白。」
「好好學,好好看!」陳之修抬腿邁步,走到前方。
宋磊達望著陳之修的背影,似有所感。
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
「修兒,你快說說,你錢是哪來的?」
「修兒,劉家後來沒拿你怎麼樣吧?」
「修兒,咱們家的宅子和田地要回來了麼?」
「修兒,咱家是不是有貴人相助?」
陳河富一會走到陳之修的左邊,一會走到陳之修的右邊,滿臉好奇地問。
陳之修開始還想回答,誰知陳河富沒完沒了。
索性在一處客棧前停了下來。
隨手塞了幾兩銀子,打發他住進了客棧。
讓他先洗個澡。
又招呼宋磊達,買些新衣服給陳河富換上。
安置好自己爹。
陳之修和宋磊達來到了城門處。
去得月樓之前,他就與護衛們商議好了。
他和宋磊達去德育樓。
其餘的十名護衛暫時承擔暗衛的工作。
沒辦法,他現在人手不足,只能暫時辛苦這些護衛了。
相比訓練,情報工作顯得十分輕鬆。
護衛都十分樂意。
此時,按照約定,王二狗應該在城門外等著他們。
王二狗,是他招的護衛之一。
其人敦實憨厚,秉性正直。
陳之修就將城內的十名護衛的指揮交到了他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