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百鍛鎮的每戶人家中都不約而同地亮起了燭光。
謝望安家裡,一張窄窄的方桌上擺滿了菜餚,香氣四溢,熏得桌旁四人兩眼放光。
「望安什麼時候學會做菜了?」姐姐謝慧琳驚喜地說著,又看了一眼身旁已經收拾乾淨的瑤玲,心中暗暗竊喜。
「最後一道菜,番茄炒蛋!」姓謝的少年將一盆紅黃相間的菜餚擺放在了桌子的中央。
「這是?紅酸果?」阿娘、阿父一齊問道。
謝望安點點頭,將洗淨的筷子分發給桌前的四人。
當少年把筷子遞到瑤玲手中時,二人的手輕輕碰了一下,少女的臉頰上浮上一抹又羞又怒的杏紅。
「快嘗嘗吧,味道應該不錯,阿父,快嘗嘗。」
謝望安看向阿父,雖然少年不確定這個世界是否有什麼尊卑禮節,可畢竟阿父是家中的頂樑柱,由他帶頭動筷自然是合適的。
然而阿父卻朝阿母看了看,神色猶豫,似是在說救救我。
這並不奇怪,畢竟在除了謝望安之外的其他人眼中,那紅紅的紅酸果向來只是作為裝飾的盆栽,還從未聽說過有人會拿它來做菜。
終於,似是下定了決心,阿父選中一塊黃澄澄的雞蛋,而後閉著眼睛送入口中。
「嗯?」
不對勁,很不對勁。
旋即,幾乎是沒嚼幾口,阿父那猙獰的神色快速舒展開來,面部的每一寸肌膚似乎都在訴說著口中之物那不可思議的美味。
「快!快嘗嘗!大家快嘗嘗!」阿父回過神來趕緊勸道。
其他人聽後也趕緊夾了一塊雞蛋送入口中,臉上紛紛露出驚喜的表情。
「望安,你也快坐下一起吃吧。」阿娘拉著謝望安的手說道。
僅僅是靠著這幾口番茄炒蛋,就令姓謝的少年在眾人眼中的印象好了不少。
「奧,對了,姐,這是鎮東那米鋪少爺要我交給你的。」
說罷,謝望安從懷中取出一塊長條形的布頭,裡面一看就像是裹了東西的樣子。
「米鋪少爺?你以前不是老叫他癩蛤蟆嗎?怎麼突然改口了?他又給你錢了?」謝慧琳調侃。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還是一臉期待的接過了那塊布頭,臉蛋羞紅的跑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片刻後,謝慧琳從房間裡出來,頭上多出了一根精緻的銀色髮簪,一張小嘴咧成了個嬌巧的月牙兒。
「呦!瞧給你姐樂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了。」阿娘故作古怪地說道。
謝望安哈哈一笑,隨即瞄了一眼身旁的瑤玲,腦中飛速翻閱著原主的記憶,可就是找不到相關的信息。
阿父眼尖,察覺到了少年的眼神,於是開口說道:
「望安,你與瑤玲這麼多年沒見過了,怎麼相互間也沒什麼話說?難道在宗門裡已經把該說的都說完了?還是說從宗門一路憋到了現在?」
「我還記得你倆小時候光著屁股見面的場景呢,那時你阿娘抱著你,瑤玲的爹爹抱著瑤玲,兩人一見面就又是揪肉又是掐臉的……真是一對天生的歡喜冤家,哈哈哈……」
「不過你倆好像還確實只在這一年裡見過面,後來瑤玲他們家搬出了百鍛鎮,你們就再也沒見過了……」
阿父越說越起勁,漸漸地,整張飯桌上幾乎只有他一人說話的聲音,阿娘見情況不對,趕忙在對方的大腿上狠狠擰了一把。
阿父吃痛,眉頭微蹙,趕緊調轉話題。
「瑤玲啊,在宗門裡的時候,望安可有幫到你什麼?若是欺負你了你也直接說便是,不用給這臭小子面子。」
「師兄他與我剛見面就傳我了些功法,還借走了我一些血去鑄劍……」
謝望安鬆了一口氣。
「鑄劍?」阿父一愣,心想謝望安這臭小子難道真的回頭了?
「只不過……」瑤玲話鋒一轉。
謝望安再次屏息。
「師兄他未經我的允許看了我的胸脯。」
「!!!」謝望安驚得斜吊起了眉毛。
「你可別胡說奧!我沒有!我那是幫你上藥!」他趕緊狡辯道。
「這……」
阿父的神情瞬轉木然,但又不是真正的木訥狀,而是幾種情感混雜在一起的結果。
怪不得這臭小子今天這麼怪,原來是因為這樣,還好不是闖了什麼其他大禍……
估計是這小子一見到瑤玲便耍了流氓脾氣,而後知道對方是我引薦過來的,怕我修理他所以今日才如此懂事……
終於明白了,萬幸真是萬幸……
這才對嘛,這才是我謝誠衷兒子的混蛋樣……
*的,真是混蛋,耍流氓耍到瑤玲頭上了,她父親生前還囑託我幫忙照看瑤玲呢!真是個臭小子!
想到這,謝誠衷再也忍不住了,他抄起那根直溜的木棍就朝姓謝的少年走去。
於是乎,這棟不大不小的屋子裡上演起了一場貓捉老鼠的鬧劇。
阿父追,謝望安就躲;謝望安躲,阿父就更奮力地追。
追了好一陣子,謝望安的屁股上零零散散的挨了幾棍,謝誠衷則既追得累了,也追得氣消了,而後二人重新回到飯桌前坐了下來。
「臭小子,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謝望安揉著屁股,伸出另一隻手在空中擺了擺,示意再也不敢了。
「不過,這臭小子剛剛好像說幫你上藥來著,這是怎麼一回事,瑤玲你受傷了?是謝望安這小子弄的嗎?」阿父喘著氣問道。
「去宗門的路上剮蹭到的,不是師兄弄的。」
「呦,傷的重不重啊?」
瑤玲搖了搖頭。
此時,謝望安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可察的疑慮,他非常清楚,瑤玲背上的傷口根本就是銳器割傷所致,根本不是她口中的剮蹭傷。
可她為什麼要說謊呢?
謝望安聯想到自己靈鞘中的那柄凰血劍,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存在著若有若無的聯繫。
之後,五個人吃完了晚飯,由阿娘收拾了殘局。
本來謝望安想自己來的,可還是被對方攔了下來。
阿娘在廚房裡給謝望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出去陪瑤玲說話。
少年感到有些不對勁,覺得今日這夫妻倆似乎總在暗中刻意推進自己和瑤玲的關係,但也無可奈何,於是只能乖乖聽話出去了。
「望安,來,坐到這裡,一起聊聊天。」阿父謝誠衷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望安啊,你今年多少歲了?」
謝望安愣了一兩秒,一來是在腦海中翻找有關自己歲數的記憶,二來是吐槽這個當爹的怎麼連自己兒子的歲數也記不住。
「孩兒今年十九。」
「十九啦?這個歲數是該為你尋門親事了……怎麼樣,有心儀的姑娘了嗎?」
聽到阿父如此一問,謝望安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
「孩兒現在全心修行,未有心上之人。」
謝望安誠懇地說著,一旁的瑤玲卻悄悄攥緊了自己的衣裳,一雙柔荑捏地紅彤彤的,像兩個未熟透的紅酸果。
「沒有?怎麼可能沒有?之前我還見他和那賭石鋪的姑娘糾纏不清呢。」姐姐謝慧琳插話道,隨即便挨了阿父一個白眼。
「那都是之前了,望安和我說的都是現在。」阿父趕緊圓了一句,而後偷偷瞄了一眼少年身旁的瑤玲。
此時此刻,瑤玲雖低著頭,可兩彎柳眉早已言說了她的不安,而身旁少年心中同樣蕩漾著不安的心緒,而且正在逐漸濃郁起來。
「那瑤玲呢?」
「我和師兄能不能今晚就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