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明媚,窗外的風景獨好。
從謝望安的房間向外望去,可以看見一池清水和小片竹林。
陽光穿透竹葉灑向地面,留下條條筆直的光路,這大概就是達利園效應吧?
謝望安從睡夢中醒來,向窗外望了望,驚嘆天已經這麼亮了。
按照以往,這個時間點他已經在精進功法或是練習劍術了,畢竟前世能高考650可是靠他勤奮內卷出來的。
現在他雖然有了金手指,但也只是做了輔助作用,其他方面還得靠自己抓牢。
他晃了晃頭,覺得還是有些恍惚,心想這秘冢的探索真是既耗體力又耗心神。
他還隱約記得昨天晚上幾乎是頭一碰到枕頭便睡著了,真是把他累得夠嗆。
「呼!」謝望安嘆出一口氣,而後利索地從床上站起,穿好衣服便出門了。
經過前幾天的秘冢行動,石老手下的隊伍人員損失慘重,短時間內湊不出一支像樣的隊伍,而且從三階殘魂上帶回來的仙寶也足夠冶劍宗發展消耗好幾十年了。
所以這幾天石老那邊可能暫時用不上他。
但有其他變數也說不定,畢竟若是宗門高層無法幫助謝望安徹底解決古神劍一事,想在後者死前榨乾最後一份價值也是很正常的情況。
「船到橋頭自然直,想開些吧!活的輕鬆點。」
謝望安在心中暗自振作,雖然只要古神劍一事不解決,他謝望安就相當於只剩下十幾天的壽命,但若是因此整日消沉,那可真是和死了沒區別。
不尷不尬的,甚至比死了還難受,這樣子的生活他可不想要。
謝望安嘆了口氣,離開住處,穿過宗門主殿前的操演場,途中遇上了幾個和他同一時間入宗的弟子,後者刻意避開眼神交流,就像是中小學生在走廊里迎面遇上了班主任一般。
若是按照以往的情況,謝望安從他們的身邊經過可少不了鄙夷和啐唾沫。
今非昔比了啊。
很快,姓謝的少年便來到了宗內的冶劍司,這是他上任大司之位的第一天,總該熟悉熟悉業務,同時也得給手下的人定下些規矩。
雖然到最後可能只能奏效十幾天,但是該有的流程還是得體驗一下的。
謝望安仔細一想,其實這個世界中的修行宗門還挺像前世大大小小的企業,冶劍宗里的各個司部就像是公司里的各個職能部門。
長老和宗主像是高層管理者,他現在的大司身份則像是中層管理者。
沒一會兒,謝望安就來到了冶劍司,剛一進門,遇上了正在收拾自己東西的原冶劍大司。
後者名叫董成武,和謝望安父親的關係不錯,二人常常在工作結束後去山腰的一家酒肆里結伴喝酒。
事實上,謝望安身體的原主能夠以之前那副秉性在冶劍宗里待那麼久,幾乎全靠著這位冶劍大司的幫襯。
「呦,是你啊,望安。」董成武憨笑地打了聲招呼,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要知道,現在站在他面前,頂替他職位的少年,十天前可還是個需要自己幫襯著解圍的渾小子。
冶鐵司和冶劍司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可二者在冶劍宗的地位可是有著明顯區別的,前者是為了降本增效而誕生的業務,後者是關係整個宗門興衰的核心業務。
因此董成武這一前後看似相同的職位變動,實際上在明眼人眼裡是實打實地降職。
「嗯,董叔,早安。」謝望安禮貌地回復,對方在原主的記憶中還是有些分量的。
「那個,老柳啊。」董成武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事情,趕忙側身喚老柳過來。
「大司,您儘管吩咐。」老柳微曲腰杆走了過來。
「我以後就不是冶劍司的大司了……」董成武頓了頓,「我身旁這位就是以後的冶劍大司,你幫他熟悉下這裡吧。」
老柳聽完,瞥了一眼謝望安,臉上霎時浮上一抹憂慮,一雙老手微微顫動,畢竟他可是差點壞了謝望安鑄劍一事的。
不過謝望安也不怪他,像他這種位置的人物,所做之事往往是身不由己的。
「誒,好,大司,您跟我來吧。」老柳做了個引路的動作。
說罷,謝望安便隨著老柳來到了一個寬闊敞亮的房間,這裡擺滿了紙張單據。
老柳讓少年等待片刻後,他從柜子里拿出幾本裹著羊皮的冊子,指著其中一本說道:
「大司,這是冶劍司里各項儲物的出納冊。」
冶劍司除了負責基本的冶劍職能外,還同時承擔了物資倉儲的職能。
「這是各項耗材的各月盈缺。」
……
「這是其他宗門所欠票據。」
「所欠票據?」謝望安開口打斷,盯著那本厚厚地冊子蹙了蹙眉頭。
「呃……是的。」老柳趕緊把其他冊子放下,而後將那本全是欠條的冊子翻開送到了少年眼前。
少年粗略地翻看一陣,頓感無語。
好傢夥!?這是被欠了多少債啊!?
一時間,少年心中冶劍宗在整個修行界的地位更加立體起來。
「行了,先不看這些,冶劍司里有多少長工,帶我去認識一下。」
謝望安看得有些鬱悶,打算出去轉一轉,見見人。
十幾分鐘後,老柳帶著他出現在了冶劍司的大廳內,二人身前站了兩行凡人長工。
不過,冶劍司的長工數量可不止這些,少年面前的這些不過是有些話語權的小領導,相當於項目組的小組長那個級別。
「這是老錢,負責物資那塊。」
「這是老賈,負責鑄劍那塊。」
「這是……」
「這位是新上任的冶劍大司。」老柳最後在眾人面前恭敬地介紹了一下謝望安。
其餘幾人瞄了眼跟前的少年大司,皆是面面相覷,有話卻不敢說出口。
這些細節謝望安眼裡,他隨便一猜便是:
「這麼年輕?他能行嗎?」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這麼年輕不會要亂來吧?」
「看那樣子估計就沒啥本事,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換掉了。」
……
「冶劍司里可有位叫做謝誠衷的長工?」謝望安問向老柳。
「回大司,確實有一個喚作此名。」
「他在哪裡做工?」
「在鑄劍堂。」
「都做些什麼?」
「鍛造凡劍。」
「帶我去見他。」
隨後,謝望安和老柳便一前一後地來到了冶劍司中的鑄劍堂。
這裡有別於謝望安之前鑄劍時去的鑄劍房,前者是專門供給凡人長工鍛造凡劍的,這些凡劍大都會被拉出去交易。
後者是給宗內弟子鑄劍用的閉關場合,二者設施不同,不相混用。
剛到鑄劍堂,謝望安就被這裡滾燙的室溫給驚到了,而且到處都是叮叮噹噹的打鐵聲。
只見一個足球場大的區域中擺滿了鑄劍爐,每一個爐子都會有兩到三個凡人長工負責:
一到兩人鍛鐵,剩下一人燒爐打水。
長刀長劍兩人鍛,短刀短劍一人鍛。
「老謝,大司叫你。」老柳走到謝誠衷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後者正在奮力地鍛鐵呢。
聽到老柳叫他,謝誠衷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邊用掛在肩膀上的灰色毛巾擦汗,一邊大聲說道:
「你說什麼!?」
「叮噹叮噹……」
「我說大司叫你!!」
「叮噹叮噹……」
「大司?!他叫我幹嘛!?喝酒!?」
「叮噹叮噹……」
「我也不知道?!你去去就知道了!?」
沒一會兒,老柳便領著謝誠衷七拐八拐地走到了謝望安身前。
「望安?你個臭小子不去練功,過來幹什麼!?」
謝望安邪魅一笑。
「還笑,算了,等我下工了再收拾你。老柳,大司呢?」
「這位就是大司,新上任的。」
老柳有些尷尬地說道,他並不知道謝望安和謝誠衷二人間的關係。
「???」
「這。」謝誠衷後仰身子撓了撓頭,沾了些黑灰的嘴皮子張了張,似是被什麼噎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
「阿父,真是我。」
謝望安歪著嘴挑了挑眉毛,臉上則是一副得意的賤樣。
雖然現在的謝望安並非原來的謝望安,但他初來這個世界時,確實是靠著眼前這個老父親給的護身石才活了下來。
謝望安他這個人雖然不認人,但是認情,欠了人情就得想辦法還掉。
於是,他開口說道:
「阿父,今天給你放一天假,工錢照給。」
別看這才一天就覺得謝望安摳搜,這可是兼顧整個鑄劍堂產出效率下的最大假期限度,況且還是帶薪休假,別人想要還不給呢!
「好,那我就歇息一天,好……」
漸漸緩過神來的謝誠衷慢慢地咧開了一張笑臉,不過他又很快反應過來:
「你怎麼忽然成了冶劍大司了?」
「那當然是孩兒刻苦,得了宗門長老的器重!」謝望安拍了拍謝誠衷的肩膀,頗有一副我是老子,你才是小子的架勢。
不過隨即他便被謝誠衷在肩膀上重重捶了一拳。
「臭小子,沒大沒小的!一點成就就沾沾自喜!」
「那今晚回來吃吧?想吃點啥,我和你阿娘去給你準備。」謝誠衷錘完就瞬轉一副臉色,看得出來他現在很高興。
「隨便弄點吧,我不挑。」謝望安揉著肩膀回復,心想這哪是一點成就啊,瞧這臉變的,那叫一個快。
「好,哎!對了,記得把瑤玲帶上。」
「好,我晚點去找她。」
話音剛落,謝誠衷將肩膀上掛著的毛巾拿下在腹前抖了抖,臉上掛著一張今天怕是壓不下來的笑臉。
隨後,他跑到自己負責的工位上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走之前還不忘在工友面前指了指門口的高大少年,謝望安一猜就知道是在說:
「看,那是我兒子,冶劍大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