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錢守仁來到辦公室,準備把上個月三個項目上報的考勤匯總一下,計算一下工資、加班、獎金等。平時在辦公室人來人往的,不方便也沒有私密性。
工資牽涉到每個人的利益,計算好了經過領導審閱,還得上報分公司、公司審批。在沒有發到手裡之前,他一般不會多說話。
「君不密失其國,臣不密失其身。」人不可能沒有秘密,有很多秘密,你得爛在心裡,連自己的愛人都不能說,這是錢守仁父親在他結婚前給他的忠告。
有一次,領導吩咐他做搶工獎,結果造了表,3個月都沒發。錢守仁慶幸自己守得住,沒有給誰透漏一點風聲,要不然領導聽到了一絲風聲,肯定會對他大為反感的。
他知道自己的管理崗位來之不易,時時刻刻,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他不敢像其他科班出身的人一樣,在辦公室里聊天遊逛,甚至都不敢看報紙。
他正忙著,忽然,辦公室門鎖有了扭動的聲音,他抬頭看到大個推開了門,手裡抱一摞文件袋。他站起身,連忙道:「你們回來了!」到門口伸頭出去探望了一下,又問:「領導回家了?」
大個道:「領導回去了,我來辦公室把圖紙放一下。你既然在,那我就交給你了。」說著他就要轉身離開。
「別急啊,我一直等著您,有事和您商量。」錢守仁忙道。
大個笑笑:「我看你鋪一桌子,計算工資哩。」 要不說大家都喜歡大個呢,領導也選中大個開車,關鍵是他特別懂事有眼色。
「哎呀呀,我收一下,真有事。您別著急回家,坐凳子上歇一歇,我給您接杯茶。」錢守仁到飲水機旁拿紙杯。
「主任,不用,我有水杯。你說,啥事?」大個一臉疑惑。
「還是前兩天給您說的投資的事。想邀您一起入伙。」說著,錢守仁將前幾天和蔡文靜商量成立公司的事給大個說了一遍,又拿出《協約》,道:「我們大概擬了這八條,您看看。」
大個仔細看了看《協約》,撓撓頭,道:「我出3000元,你們準備買貴州茅台。貴州茅台真有你說的那麼好?」
錢守仁道:「貴州茅台確實好。我問您,您知道咱們公司的毛利率是多少?我了解了一下,公司的毛利率連20%都不到,淨利率可能就是5%。
而貴州茅台的銷售毛利率80%多,淨利率也在20%多。您說說,現在有哪個公司有80%的毛利率?相比一下,如果咱們公司也有股票,您是願意買貴州茅台呢?還是原因買咱們公司的股票?」
大個道:「前幾年咱們公司集資,每一年的分紅都在30%,貴州茅台淨利率才20%。」
錢守仁被大個嗆的難受,哭笑不得,道:「銀行存款利息是多少?5%。貸款利息是多少?7%。每一年的分紅30%,那是高利貸。為什麼建材集資不到3年,就退還了全部本金,它再不退還本金,就是非法集資,龐氏騙局!」
「龐氏騙局?」大個淡淡地問道。
錢守仁道:「龐氏騙局我在報紙上看過相關報導,這一名稱源自於美國著名騙子查爾斯·龐茲。這種騙術通常以高額回報為誘餌吸引投資者,並利用新投資者的資金來支付早期投資者的利息或分紅,從而製造出一種賺錢的假象。
實際上,這些所謂的投資項目往往不存在實際收益或者利潤,只是一個不斷滾動的資金鍊條。一旦沒有足夠的新投資者加入,整個騙局就會崩潰,導致眾多投資者遭受巨大損失。
「龐氏騙局」常常採用複雜的金融術語和虛假宣傳手段來迷惑人們,讓人們誤以為自己參與了一項高回報率且低風險的投資計劃。然而,在現實生活中,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任何過高的回報率都可能隱藏著潛在的風險。
要避免成為「龐氏騙局」的受害者,我們需要保持警惕並理性對待各種投資機會。在做出任何決策之前,務必仔細研究和評估相關產品或項目的真實性、合法性以及風險程度。
同時,也要增強自我保護意識,不輕易相信陌生人所提供的誘人信息,以免落入騙子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
「太複雜了,聽不懂。」大個笑道。
「簡單說,您的目的是想收點利息,騙子的目的是想把您本金騙走。」錢守仁道。
「主任,你咋不找你鄉黨呢?我看你那個鄉黨對股票懂的更多,喜歡做這個事。」大個突然問。
錢守仁知道他說的是邵友峰。這個邵友峰確實是他鄉黨,但是有點曲折。他父親是個軍官,大概在1976年的時候因公犧牲,國家照顧,他母親就從農村出來到他們公司當了一名工人,後來在他們公司又成了家,他現在的姓就是這個後爸的姓。
邵友峰跟著母親後爸生活,上了個大專,見識比較多。和錢守仁參加工作時間差不多,平時有來往,但他不太喜歡邵友峰,總覺得邵友峰長相猥瑣,尤其是見到女孩,色眯眯地,有時候語言露骨地說一些不三不四的話,讓人感覺討厭。
錢守仁買的那兩隻股票,方正科技和鹽湖鉀肥,都是從邵友峰那裡得到的信息。邵友峰當時在工地生活區拉了一根電話線,辦了磁卡電話,方便大家的同時也賺取一點費用。他還買了一部電腦,關於股票K線,代碼,基金,屏幕那些花花綠綠的知識,都是邵友峰告知他的。
他這個時候並不知道邵友峰是他鄉黨。當然,買股票虧損的事情,他也沒有再和邵友峰討論。賺錢了眉飛色舞,受了傷都自己捂著,這是每一個股民的真實寫照。
後來有一次,錢守仁聽他們機械隊的書記說,這個邵友峰在家鄉的奶奶去世前,一直念叨著她這個大孫子,想讓他回來見最後一面,托人找到了我們公司,但是邵友峰沒有回去。
邵友峰的媽媽和奶奶有矛盾,他父親去世的時候,部隊給了兩個選擇,一是他母親出來國營企業工作,二是可以讓他一個叔叔來部隊當兵工作。他奶奶就有意讓他叔叔出去,極力阻攔他母親。
當時局面肯定一團糟,最終結果是他母親帶著他從農村山里出來進了公家們,由此也恨上了他奶奶,十幾年都沒有來往了。
書記建議邵友峰迴去一趟,畢竟是他親奶奶,老人家肯定是非常懷念他因公犧牲的兒子,由此想念他的大孫子。說邵友峰都不應該改姓,但是邵友峰無動於衷,也不知道有多大的怨氣,以至於十幾年了都沒有化開。
大個肯定也知道邵友峰這中間的曲折,他實際上也不喜歡邵友峰。人在一起都是個緣分,有些人,就是大家見了,都會覺得不舒服的那種。
錢守仁尷尬地咳了一下,背後也不想議論邵友峰,就道:「不想找邵友峰,就想找您。」
「行吧,那就不說這麼多了。說干就干吧,我口袋裡剛好有錢。現在就給你。」大個倒也乾脆。
「不能交給我。我覺得咱們3個人應該見個面,開個會,把這個正經八百討論一下才好。」
「討論啥呢,不就是3000元嘛!我急著回去呢!錢給你,你們去買,我回呀!」大個道,說著他從背包里拿出錢,數了3000元,放在桌上。
錢守仁一看大個這樣,也無可奈何,叮嚀他:「這事不能和權樂心說。我不想這件事鬧的滿城風雨,又是成立公司,又是買股票的,好像咱們有多大的能耐,領導聽到了,可能會對咱們有看法。」
「權樂心就不管我,你放一百個心。」司機出門肯定要帶一些錢,另外大個愛打牌,確實和很多結過婚的男人不一樣。
「要不你等等,我給蔡文靜打個電話,看她星期天從高新區回來沒有。」錢守仁一邊從褲腰的手機包拿手機。
「我不等了,有點累,回去呀!你聯繫蔡師就行!」大個一揮手,說走就走,一陣風就出了辦公室。
錢守仁站起身,追到過道里,喊道:「那行吧,回頭《協約》您簽個字,讓蔡文靜給您開個收據。」
「都行。」遠遠地聲音傳過來,大個已經拐彎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