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家

  「叮咚。開往滇西的快5442號列車已到達舊州市，請乘客有序下車。」

  廣播裡，中正女聲正在播報列車進站的消息。

  伸手拉開眼罩，明亮燈光照在頭頂。

  窗外站台上，列車員正用對講機和控制中心對接，被站台穹頂遮蓋的月亮正散發著圈圈輝光。

  沈逸有些懵逼，剛剛那個夢好像有點過於真實了，一時間讓身處車廂里的沈逸有點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還在那個亭子裡。這時旁邊座位的女生也醒了過來，掏出化妝盒開始在臉上補妝。

  「不好意思。」

  繞過女生的時候沈逸的背包不小心擦到女生握筆的手，還好女生沒來得及在眉毛上畫，只是白了一眼這個從發車就一直在睡覺的胖子。

  剛一下車，一股熟悉清涼的夜風好像故意過來迎接沈逸，在他臉上，身上不斷吹拂。深深吸了口氣，沈逸神色慢慢放鬆。

  在川省玩了那麼多天，沈逸幾乎以為自己已經適應那邊的氣候了，現在乍一回到老家，頓時覺得還是老家氣候宜人。

  至少老家的太陽不會隨時隨地想著把他給烤了。

  隨著人群走出站台，走過長長通道來到外面，耳邊是一聲聲拉客司機的叫喊。

  「瀑鄉！瀑鄉！15一個上來就走！」

  「瀑鄉瀑鄉！15一個來兩個馬上就走！」

  「走市區的！10塊一個！」

  「老路瀑鄉！12一個馬上走！」

  上了一台走縣道的私家車，上面已經坐了三個人，兩男一女。司機見人到齊了直接掏出碼牌一個個收款，然後啟動車輛離開車站。

  沈逸手肘搭在車窗邊緣，絲絲涼風從玻璃縫隙外穿進來。身後是那兩男一女的閒聊聲，窗外是不斷後退的景色。司機是個帶著眼鏡的中年人，看起來文文靜靜，不過沒開多久就開始和後面的乘客閒聊起來，抱怨著生意，感嘆著時代發展速度，很快道聽途說的全省大工程項目就在你一言我一句的填充下逐漸變得真實起來。

  至於那些我聽說，我聽我二伯說，我聽我姨媽的同事說等等言辭裡面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就有待商榷了。

  不就是吹牛，還能上升一下是怎麼的。

  前十公里很快走完，車輛進入坑窪遍地的二十公里，司機熟練一甩方向盤，私家車一個側移進入右側平路，車速在這頓小操作下只減少了一點點。

  省道和高速並行的情況下，有時候省道的速度還要比高速還快一點。不到半小時，私家車就開進了老家瀑鄉縣城，看到熟悉的城市，不光是沈逸，車上的其他乘客也不由得悄悄鬆了口氣。

  下車第一步，看著熟悉又陌生的縣城風貌，沈逸腦海轟隆一聲，無數記憶奔流湧向眼前，

  無論他看向哪裡，眼前都會像跑馬燈一樣跑過無數沈逸記得記不得的記憶片段，以至於沈逸感覺自己變成了白內障，只能一點點往前挪。

  「小哥？還好不？」

  司機很快發現沈逸的異常，好心下車過來把沈逸扶到街邊。又跑到車裡拿來礦泉水擰開遞給沈逸。

  「謝謝，我有點暈車。」

  接過礦泉水，沈逸沒有喝而是直接倒轉，任憑礦泉水流淌在頭上，把頭髮打濕。

  「休息一哈，不要捱，那點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不用，我就是有點暈車，我緩一下就好。」

  「那，你緩一下，我就先走了。別硬捱哈，你有我微信的，如果不行就趕緊給我打微信電話。」

  「好....謝謝。」

  擺擺手讓司機離開，沈逸跌跌撞撞走到路邊，隱約走到一處台階邊上，轉過身一屁股坐下來。

  快半小時過後，沈逸眼前的記憶走馬燈才慢慢減少，視覺恢復正常，沈逸這才扶著欄杆慢慢往記憶里的方向走去。

  ——

  望著記憶中那棟代表著家的樓房，沈逸有些猶豫，心裏面升起各種複雜情緒，有茫然，有厭惡，有忐忑，有憤怒，這些都是源自於記憶海洋中的某處。

  嘴角慢慢下壓，一股想要立馬轉身就走的衝動莫名升起。

  這股衝動阻止著沈逸繼續往前走的步伐。

  站在原地，沈逸使勁甩甩頭，拍拍臉頰，把心裏面翻湧的思緒壓制下去。

  深深吸了口氣，沈逸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喃喃。

  過了一會，身體裡那股思緒逐漸平復。

  伸出手，手掌上翻，時而握緊時而鬆開。

  走出電梯，悠悠轉轉來到一扇記憶中無比熟悉的防盜門前，伸出手在顯示器上按下一連串密碼。

  大門內部傳來一連串機械解鎖聲，沈逸深吸一口氣，拉開家門走了進去。

  眼前黑乎乎一片，只能看到熟悉的輪廓。

  走過玄關打開燈，沈逸打眼在家裡四處看了看。

  確認家裡沒人，沈逸緩緩坐在沙發上，兩眼無神望向天花板。

  手機閃爍，晃過十幾條信息。

  他都忘了，昨天在家庭群里老媽發了和老爸在一個吊腳樓里喝米酒的視頻。老爸老媽昨天就參加八一戰友家屬群跑到苗王寨去玩了，走之前老媽還給自己發了消息，大意是他們要在苗王寨玩大概三天時間，如果沈逸想來的話就自己坐車過來。

  嘴角緩緩壓出一個向上的弧度，沈逸直接靠在沙發上，眼皮飛快耷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