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節制
明蘭卻懶得多費口舌，直接說道：「老夫人，大娘子是你所生，脾氣性格你都了解，她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這件事都是康王氏所蠱惑，毒藥也是她買的。如今我已經拿到了證據，這次請康王兩家過來，就是商議該如何處置康王氏的。」
明蘭此話一出，王家一行人和康晉臉色都是一變。
王老太太目光一閃，她得知康王氏干出這種事來自然十分生氣，但那畢竟是她女兒，她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
之前王大娘子雖然告訴她是康王氏蠱惑她的，卻並沒有說盛家這邊已經拿到證據了。
王老太太的想法就是裝糊塗，把這件事全推到王大娘子身上。
盛家為了名聲，而盛長柏和華蘭都是王大娘子所生，他們必然會為王大娘子求情，王大娘子最多吃點苦頭罷了。
不過王老太太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還有誥命在身，自然不會因為這個就亂了方寸，看向明蘭，淡淡道：「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今我跟你父親嫡母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伱一個嫁出去的姑娘插嘴？不知道這是盛家沒規矩，還是你仗著嫁入了侯府，就變的目無尊長了？」
說完，還看了盛紘一眼。
盛紘面對王老太太的目光，低著頭沒有說話。
如今的明蘭他哪惹的起，一旦他想把事情壓下，明蘭把事情捅出去，那他的名聲就臭了。
即便不願，如今也得和明蘭站一邊。
明蘭微笑道：「老夫人說的好沒道理，如今是盛家的事，我雖然嫁出去了，還是姓盛。反倒是老夫人，你既然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加上這件事和你的兩個女兒有關，官府辦案和自己有關的，還要避嫌呢，老夫人覺得呢？」
「好，好得很，真是牙尖嘴利。」
縱然是王老太太的城府，也被明蘭擠兌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十分難看。
王老太太扭頭看向盛紘質問道：「二姑爺，你不說話，也是這個意思了？」
「岳母別生氣，這件事畢竟牽扯到了大姨姐，這大姐夫不來，總歸有些不妥。」盛紘說道。
「好，好的很！」
王老太太冷哼一聲，說道：「說吧，你們到底想怎麼辦？」
「很簡單，康王氏交給盛家處置，康王兩家不得插手！」明蘭說道。
「不可能！」王老太太想都沒想說道。
盛紘也有些惱怒了，說道：「岳母大哥，姨姐蠱惑我娘子，下毒毒害我母親，這件事萬不能輕易算了！」
他是想把事情捂住，但那只是自己心裡的想法，在王康兩家面前，自然要做出一副孝子賢孫的樣子。
不然傳出去，他哪有臉做人。
更何況，明蘭已經鐵了心要給盛老太太出氣，他這個時候也只能端正態度，寸步不讓了。
王家舅母見氣氛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道：「這事的正主可是康盛兩家，我婆母年事以高，如何經得住？妹夫可別衝著我們來啊。」
她本身就對康王氏看不上，經常惹麻煩不說，王舅父在老太太的逼迫下，還不得不幫其善後。
這些年若不是康王氏惹出一些爛事，耗費了不少人情，以王老太師配享太廟的遺澤，他官人怎麼可能到現在才是個五品官。
因此在這件事上她並不想管，而且盛家如今可比王家強多了。
王家有個配享太廟的名頭，聽著好聽，實際上真比不過盛家。
以後還得靠盛家幫襯呢。
明蘭嗤笑一聲，說道：「舅母說的是，可惜康王氏不這麼想，她可是王家人，雖說嫁出去了，做出這等事來，一旦傳揚出去，王家豈還有臉見人？
而她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怕是也想著真出事了，王家會出面保她」
「夠了！」
王老太太冷聲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這件事是老身女兒不對，不管是哪個女兒，總歸是我王家沒有教導好。對於盛老太太的遭遇，老身也十分愧疚，這次過來，特意帶了一支百年老山參過來，給盛老太太補身子。等她醒來，我親自到她面前賠罪！」
「不可能！別的什麼補償賠罪的都無所謂，但是康王氏必須要交給盛家處理！」明蘭說道。
「你別忘了，這件事我這二女兒也牽扯其中，鬧大了王康盛三家都沒臉見人。」王老太太說完，看向盛紘說道：「賢婿，你可要想清楚啊。」
「外祖母，我們盛家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母親確實犯了錯，若是外祖母真要把事情鬧大，屆時母親該受到什麼懲罰也會認了。」
就在這時，華蘭的聲音從外面傳了出來。
話音落下，人已經出現在了門口。
華蘭走到母親身邊，把母親從地上扶起來，說道：「外祖母，我們盛家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給祖母一個交代！」
「你…」
王老太太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華蘭，說道：「那可是你的母親和姨母啊，都是你的骨肉至親，你就真的這麼狠心？」
「不是我狠心，姨母這次能下毒害祖母，若是輕易饒過她，下次必然會變本加厲。」華蘭說道。
「好啊，既然你們要處理，那就交給你們處理好了。我們走！」王老太太說完，直接起身往外走去。
王家舅兄和王家舅母還有康晉愣了一會，跟了上去。
「如今可如何是好？」盛紘急道。
雖說王老太太說把人交給他們處置，但是事情沒談攏，他們哪裡敢處置。
畢竟他們又不是官府衙門，可沒有審理處置的權利。
不然王家去告官，屆時就是盛家理虧了。
「父親別急，王老太太這麼做，就是想擺出一副強硬的姿態，逼迫我們盛家先讓步罷了。如今人在我們手裡，我們能夠耗的起。」明蘭淡淡道。
「但若是拖久了，消息總會泄露的。」盛紘擔憂道。
「短時間消息應該不會泄露，接下來就要看誰先坐不住了。」明蘭說道。
盛紘張了張嘴，嘆了一口氣道：「隨你吧。」
然後便走了。
「大姐姐，你先送大娘子回屋歇著吧。」明蘭說道。
「嗯。」華蘭點了點頭，扶著王大娘子走了。
……
接下來幾天，王家並沒有再從登門，倒是康晉上門過幾次，苦苦哀求，想為母親求情。
而盛老太太病了的消息也慢慢傳開了。
這天，墨蘭和梁晗一起回盛家來探望盛老太太。
在壽安堂坐了一會，盛紘陪著梁晗閒聊，墨蘭則是去了盛長楓的院子。
兄妹倆有段時間沒見了，見面後喜不自勝，寒暄了一陣，墨蘭把丫鬟打發下去，問道：「哥哥，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出什麼事了？」盛長楓疑惑道。
「我要是知道還問你？祖母她身子一向硬朗，怎麼會突然病的這麼重，人都昏迷了好些天。而且我聽說前幾日王家來人，走的時候臉色很難看。」墨蘭問道。
「我哪知道，這段時間我一心讀書，院門都沒出過。」盛長楓搖頭道。
這話他倒是沒有說假話，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過盛家這段時間風聲鶴唳，他多少也聽到一些謠言，本來是想打聽打聽的，結果被柳氏勸住了。
柳氏讓她安心讀書，別理會外面的事。
不得你說盛紘看人很有眼光，柳氏長相一般，一開始盛長楓並不喜歡。
然而柳氏卻很有手段，進門後就把盛長楓院裡那些鶯鶯燕燕全打發了，為此盛長楓十分惱怒，沒給過她好臉色。
然而她毫不在意，每天面帶微笑，把盛長楓生活安排的十分周全。
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跟盛長楓講道理。
無論盛長楓如何發火，她也不生氣。
時間久了，盛長楓也被她打動了。
盛長楓這個人沒有絲毫主見，以前有林小娘在，他什麼都不用管，當過一段時間紈絝公子。
但是林小娘被罰去莊子後，盛紘也不待見他，加上墨蘭出嫁後，他在盛家基本可有可無，存在感十分低。
甚至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柳氏每天耐著性子陪他說話，他也慢慢的把心裡的委屈和不岔都說了出來。
柳氏不僅柔聲安慰他，還鼓勵他讀書。
告訴他只要能考中功名，不管是外出為官，還是分家另過都可以。
只要他們夫妻同心，以後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
盛長楓也慢慢接受了這個妻子，十分聽他的話，開始用功讀書。
「哥哥，你怎麼這麼蠢呢，如今家裡肯定出了什麼事，只要能弄清楚，說不定能找到機會救小娘出來。你難道一點都不關心小娘的死活了麼？」墨蘭惱怒道。
「我蠢？」
盛長楓眼中閃過一絲傷心，道：「你難道還不明白麼？小娘已經死了！」
「不可能！」
墨蘭尖叫道：「爹那麼寵愛小娘，小娘怎麼可能會死？」
其實這個可能她早就猜到了，但是一直不願意接受事實。
「你也知道爹寵愛小娘，若是小娘沒死，這麼久了爹怎麼可能不同意讓我們去看望小娘，你醒醒吧。」盛長楓說道。
「就算小娘真的死了，我們也要為小娘報仇！哥哥，小娘不能白死啊！」墨蘭淚流滿面。
「報仇？」
盛長楓譏諷道：「找誰報仇？小娘是因為你和梁晗私通，被爹打死的。我是找爹報仇，還是找你報仇？」
提起林小娘的死，盛長楓心裡就生出一股憤怒。
要不是墨蘭一心想嫁入高門，林小娘又怎麼會死。
墨蘭聞言一僵，腦子一片空白。
盛長楓說的不錯，確實是她害死的林小娘。
……
「見過陛下！」
韓章走進大殿，躬身行禮。
「免禮！」
趙宗全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袋，強打起精神說道：「如今朝堂還在為處不處罰袁文紹之事爭論不休。卿家可有什麼辦法？」
「回陛下，臣對此事也束手無策。」韓章說道。
趙宗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朕若非要讓你想個辦法呢？」
「陛下真是為難老臣了。」
韓章苦笑一聲，說道：「陛下若真如此，臣倒是有個下策。」
趙宗全心裡冷笑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道：「說來聽聽。」
「陛下，大周立國之初，便有文官節制武將的慣例。這次陛下任命忠勇侯為秦鳳路經略安撫使，掌控軍政大權，卻不派人節制，才導致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
忠勇侯解決武雄軍欠餉，也算有功，直接功過相抵，陛下再派個文官節制，就能平息輿論。」韓章說道。
趙宗全聞言臉色一沉，大周確實有這個慣例。
像北方邊境，西北邊境都有文官擔任監軍。
雖說名義上武將才是主將，文官只有節制權，沒有調動兵馬的權利，也不能插手軍隊作戰。
但是實際上，節制的文官是要高武將一頭的。
畢竟他們代表的是皇帝。
趙宗全之所以不給袁文紹派文官監軍，並不是說他有多信任袁文紹。
而是沒必要。
首先他並沒有打算讓袁文紹長期擔任經略安撫使，畢竟這種軍政大權獨攬的官職，一旦坐久了，就真成為一方諸侯了。
其次是因為袁文紹只有五千兵馬。
他讓袁文紹擔任秦鳳路經略安撫使，是為了阻止西夏吞併河湟，袁文紹能夠調動的也只有武雄軍罷了。
等事情解決，他就會把袁文紹調回來，並不擔心袁文紹會擁兵自重。
不過派一個文官去擔任監軍，也沒什麼。
但是這樣一來，就等於是向文官妥協了，這一點是趙宗全不能忍受的。
韓章目光低垂，沒有催促，趙宗全的心思他能猜出幾分，此時他只需要扮演一個出謀劃策的角色即可。
辦法已經給了，趙宗全用不用就看他自己了。
不過韓章覺得趙宗全大概率還是會妥協。
趙宗全很有抱負，不願像先帝那樣一直防守，而是想著進攻。
而袁文紹提出來的平戎策，他也知道。
不得不說袁文紹很有戰略眼光，河湟之地十分重要。
此時正值關鍵時刻，若是此時換人，必然給了西夏可乘之機。
只要趙宗全不願意河湟之地落入西夏之手，必然會妥協。
趙宗全沉默了許久，說道：「那你覺得，誰合適？」
「臣覺得，尚書台任吳赤忠挺合適的。」韓章說道。
「那就他吧，明天早朝大相公進言，到時候朕藉機提出來。」
趙宗全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不過尚書台任只是一個正六品官，倒也合適。
品級低，對袁文紹的掣肘也不會大。
既不會影響河湟之地的布局，也給了朝臣一個交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