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言回到王府。
連穗歲把楚知弋的鋪蓋捲起來丟給疏影。
「王妃,您這是幹什麼?」
疏影回頭看了一眼楚知弋,主僕兩人被攔在房門外。
「不幹什麼,再恩愛的夫妻也有吵嘴的時候,我跟你們家王爺吵嘴了,現在分房睡,誰有意見就憋著!」
連穗歲算是明白了,楚知弋這傢伙扮豬吃虎,將她的善心玩弄於股掌之間,嗯,裝柔弱賣慘,裝大尾巴狼,結果換個地方能徒手劈老虎。
這傢伙會害怕那些躲在暗處算計他的老鼠嗎?
還不定誰算計誰呢。
她怎麼就那麼單純善良,信了這傢伙的偽裝呢?
玩兒脫了……
楚知弋掩唇咳嗽一聲,手掌剛放到心口,他想說他受了內傷不知道她會不會相信。
門砰的一聲關上。
他的影子被燈籠里散發出來的燭光拉長,微風掃著樹上的葉子,沙沙的聲響中掩映著不知名的蟲響。
「主子……」
疏影硬著頭皮,「要不,屬下幫您把隔壁的房間收拾出來?」
失算了。
楚知弋在門前的台階坐下,抬頭看著滿天的星星。
得不到回復的疏影麻利的把房間整理出來。
「主子,您早點休息,屬下告退。」
臀部到現在還疼呢,疏影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觸他家主子的霉頭。
夜太靜了,連穗歲在房間裡打了一套拳,洗漱好躺下。
四妹妹的婚事她做不了主,但總能做點什麼,否則她心裡不是滋味。
她爬起來,把自己的寶貝瓶瓶罐罐翻出來,挑出來在後宅里能用得上的東西,一個一個記錄好,準備等天亮回連府給連曉小防身。
收拾好之後又想到,連曉小是嫁人,是去給人做妾,帶著這麼多毒藥,不是上趕著給別人把柄,萬一沒保管好被人誣陷謀害皇子,不僅保不住連曉小,甚至連整個連家都保不住。
而且,在後宅里,又不是闖蕩江湖,用不上這些東西。
思來想去,只能作罷。
「小桃,去幫我提一匣子銀子過來!」
要一兩二兩大小的銀錁子,後宅里唯一能用上的東西就是銀子了,再準備點小面額的銀票。
她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連穗歲還是很頹廢,晚上睡覺沒睡踏實,早上早早地睜開眼。
「小姐,天色還早呢,您可以多睡一會兒。」
「不睡了。」
今天是約定好的三日之期,也就是說,昀王府的轎子今天到連府去接人。
她要早點趕過去。
妙手堂一大早開門做生意。
第一位上門的客人是一個蒙著面紗的年輕公子。
「我們家公子找烏大夫。」
錢大夫年紀大了覺少,早早地坐堂開張,寧二手裡拿著把掃把,打著哈欠到門口掃地。
「哦,烏大夫在後院洗手呢,您先稍等一會兒。」
北錢南烏的名聲太響亮,很多人天不亮就趕過來,寧二習慣了,沖擦著桌子的小為喊了一聲。
「小為,去跟烏大夫說有人上門找他。」
小為放下抹布跑到後院,半晌沒回來。
「烏大夫不在店裡嗎?」
年輕男子話中帶著興味。
話音落下,烏大夫黑著一張臉從後院出來。
「哪裡不舒服?」
他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擺出看診的台子。
羽公子在他前面的凳子上坐下,吩咐隨從拉下帘子,托腮看著他。
「看著我做什麼?」
「那個小丫頭今天就要進昀王府做妾了。」
他提醒一句。
烏大夫冷著臉說道:「跟我說這些做什麼?跟我有關係嗎?」
「嘖,真是無情。」
羽公子垂著眼睛。
「去抓一副腎氣丸吧,看你面色萎靡,該吃些補藥調理身子。」
羽公子眨巴著眼睛。
「喂,你看清楚,我沒那麼虛,庸醫!」
他來得最早,走得卻匆忙,聽見動靜的錢大夫看過來。
「這位客人毛病不小,諱疾忌醫,有病還不讓人說了,沒見過連大夫都避諱的……」
烏大夫默默地把自己的位置收拾好。
「錢老,我今天有事,出去一趟,店裡您多照看。」
錢大夫抱著一杯養生茶,擺手道:「去吧。」
烏大夫從後門出了院子,沿著後巷子走了一段,穿過清早的人潮,再次出現在大街上時,已經變換成了完全陌生的樣貌,無人能認出。
他抓了一頂草帽戴在頭上,偽裝成走街串巷的貨郎來到連府門外。
九王府的馬車停下,連穗歲抱著沉甸甸的木匣子。
昀王府的馬車在她身後停下,昀王搖著扇子從車上下來。
「見過皇嬸。」
他不怎麼恭敬地給連穗歲見禮。
「巧,實在是巧。」
他看著連穗歲笑得邪魅。
「說起來,皇嬸的九叔的婚事……還得感謝我呢!」
他意有所指,連穗歲身上還有跟成王的婚約時,他唯恐天下不亂把兩人算計到一個房間裡,如果這也算功勞的話,連穗歲謝他八輩子祖宗。
「沒想到本王能有幸納皇嬸的妹妹入府做妾,皇嬸放心,本王會好好待四小姐的……」
連穗歲握緊拳頭,恨不得把他紮成窟窿!
街邊的貨郎搖著鈴鐺在附近徘徊,連方嶼迎出來,將昀王迎進府門。
納個妾昀王自己上門了,充分說明昀王對連家的看重,對連曉小的看重。
連穗歲跟在兩人身後進門。
「四小姐進王府之後,要謹言慎行,寬和待人,別跟旁人爭搶,在王妃娘娘面前規矩要足,別讓人挑出錯處來。」
連曉小今日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裙子,柳氏幫她梳著頭髮,一邊含淚念叨。
「人心都是肉長的,時間長了,王府的人也能看出來四小姐的性子,前面艱難兩年,以後會好起來的……」
柳氏把自己為數不多的經驗傳授給連曉小,看著銅鏡里花朵一般的連曉小,沒忍住又開始掉淚。
「姨娘沒見過世面,老爺不會害你的,到了王府之後好好過日子,知道嗎?」
她翻來覆去交代這幾句,連曉小一句一句應下,看向銅鏡里沒有一點開心的自己。
「姨娘放心,我知道的。」
「四妹!」
連穗歲進門看見這一幕,不忍心道,「四妹拿定主意了嗎?現在還來得及……」
假死藥就在她袖子裡藏著,只要她說後悔了,只要還沒有上昀王府的花轎,一切都還有機會改變!
「姨娘,昀王親自上門了!」
柳氏身邊的婆子激動的從外面跑進來,「王爺親自來接咱們四小姐過門了!」
「王爺親自來了?」
柳氏激動地用手掌沾了茶水抹自己的頭髮。
「四小姐,你看,這對女子來說是多大的殊榮啊!你可不能做對不起昀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