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雍和大多數學生一樣,也曾經幻想過自己在末世生存,撿垃圾,搓核彈。
但是真伸手翻垃圾袋,卻是他做夢都沒有想過的。
坐在 A1082雜亂不堪的地面上,望著朱卿撿來的三個小號黑色垃圾袋,牛雍的眉頭緊緊皺起,臉上寫滿了抗拒,雙手不自覺地往後縮,還是有些下不去手。
「開始吧,這還只是第一個點位的垃圾,連前菜都算不上。」
牛雍胃裡一陣翻騰,乾嘔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麼意思,但是還是很噁心,你不要這麼比喻。」
朱卿嘿嘿地傻笑著,也一屁股坐了下來,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
手電筒被調到最低亮度,擺在一個破舊的紙箱子上,昏黃的光線勉強照亮了一面牆。地下室里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道,牆壁上爬滿了斑駁的青苔,角落裡還有幾隻蟑螂在快速逃竄。
為了節省電力,牛雍和朱卿緊緊攏在一起,迅速地對垃圾進行著分類。
旁邊堆著幾個搖搖欲墜的紙箱子,兩個人把垃圾先分成了四種:
有用
有點用
干廢物
濕廢物
這種粗獷的分類雖然不夠精準,但是勝在快。
地下室的垃圾來源很廣,但大部分都是當年沒素質的業主為了方便,來地下室的時候順手扔下的,還有一部分是裝修建材。地下室沒有專門的清潔工,所以有的垃圾已經上了年頭,裡面的「不知道是何種有機物」已經完全霉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差點讓牛雍把剛剛吃得麵包一股腦兒吐出去。牛雍捂住口鼻,眉頭擰成了麻花。
也許是生存的壓力導致的,牛雍很快就適應了尋寶工作,沉默著把垃圾一點點分類——倒不是他不想和朱卿聊天,實在是他怕一張嘴就會吐出來。
過了一會,正當朱卿把兩大袋「正菜」擺到牛雍面前時,摸完屍的侯祺與劉正來到了他們的工作室。
「來的正好,大菜剛上來,喏,一起吃點不。」
牛雍對著垃圾努了努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對侯祺他們發出了邀請。
「你的比喻……很奇妙啊。」
侯祺也擠了過來,臉上帶著一絲嫌棄,但還是蹲下身子,幫著他們一起處理垃圾。膀大腰圓的劉正見燈下沒有位置供他坐下,便高高興興地拿著朱卿遞給他的筆記本,轉身出門找垃圾袋去了,那肥胖的身軀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
待到垃圾翻完,四個人把廢物留在原地,又匆匆翻找了一下地下室內部的廢品,把所有可以利用的東西都找了出來,滿滿當當的抱著準備收貨回家。
牛雍是最後走的,他走到門口,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有沒有什麼遺漏。
他用手電晃了一下,一個大傢伙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個紅色的汽油桶,挺常見的東西,牛雍見過賣烤紅薯的人用它來生火,不過這個東西底部有點漏,不能裝水,所以被眾人拋棄了。
等等,可以用來生火?
牛雍止住了腳步,眼睛突然一亮,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原本緊繃的嘴角也微微上揚。
走在前面的三個人還在等待牛雍到前面打燈,此時都回頭想催促他。
牛雍示意眾人等會,自己折進地下室,彎下腰,雙臂用力,很費力地抱出了不比自己矮多少的汽油桶——倒不是搬不動,這玩意實在太大。
劉正撇了撇嘴,一臉不屑。
「這個也拿?那我幫你吧。」
他把自己手中的東西交給眾人,挽起袖子,輕鬆地提起了汽油桶。
牛雍笑著點點頭,趕忙跑到隊伍前面幫忙打燈,腳下的步伐也變得輕快起來。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家門口,只拿著一個手電的牛雍敲了三下門。
「猴子。」
門內很快傳出來了一句小聲的「香蕉」,隨後章弛就小心翼翼地給他們打開了門。
看著收穫滿滿的四個同伴,章弛笑著做出了壓低聲音的動作,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
「小點聲,牢大睡著了。」
「沒事,醒了。」
章弛回頭看去,只見一口潔白的大牙在手電的反光中閃爍,下一秒,燭光被點燃,呂科站在燈邊笑著揉眼睛,那睡眼惺忪的模樣看起來還有些迷糊。
沒管呂科是怎麼隱身的,眾人走進房間,坐在地下室前,開始對撿來的垃圾進行細分。
呂科沒有參與垃圾分類,他搬著牛雍撿回來的汽油桶到遠離火種的一側開始實驗點火。
先把桶底用磚壓上,增加一點穩定性。呂科蹲在地上,全神貫注地擺弄著,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然後把侯祺撿回來的斷了的木桿截成小段,加上幾個紙殼子,勉強生起了一堆火,汽油桶沒有被燒裂,這是一個好消息,這證明它勉強可以作為火爐了。呂科興奮地拍了拍手,臉上洋溢著成功的喜悅。
另一頭,垃圾分類工作也還算順利,他們找到了很多小的電子產品和工具——比如壞掉的鬧鐘和手錶,一個廢手機和不知道哪裡出問題的刮鬍刀。
意外之喜是一個髒兮兮的棒球棍,由劉正發現,還有半瓶膠水,這令呂科很是興奮,這可是製作裝備的好東西。呂科眼睛放光,拿起膠水翻來覆去地看。
整理好東西後,由朱卿把帶下來的半隻燒雞用火爐的餘溫不徹底地熱了熱,他覺得這個東西再不吃很容易壞掉。朱卿一邊翻動著燒雞,一邊舔了舔嘴唇。
配上半塊麵包,一小塊餅,三分之一瓶水,大家圍坐在四塊紙箱子拼成的桌子前,開始了避難後的第一頓正餐。
佐食的小菜是三袋魔芋,並且,侯祺堅持吃掉了章弛撿來的半袋辣條。
這些飯當然滿足不了這些大漢的胃口,但是他們已經吃掉了三分之一的食物儲備,那些垃圾袋裡除了一堆過期的糖,咖啡和少數過期了但是沒有漏氣的零食外,大多數散著孢子的黴菌食物他們實在不敢吃。
當然,沒準可以做肥料。
燭火被端到了飯桌中央,早早吃完的侯祺一邊大口吸氣抵消嘴裡的辣,一邊翻弄剛剛摸屍撿到的零碎。他的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有些血跡的錢包里有身份證,銀行卡,各種會員卡,幾張沒用的大額鈔票,三張「萬家水站」的名片,一張合影,是一對年輕夫妻和一個胖嘟嘟的小女孩。
這個死者叫元正,戶口在鳳凰小區。
「萬家水站,豬頭,你們家附近有這個店嗎?」
朱卿依依不捨地咽下嘴裡的麵包,砸吧砸吧嘴。
「有,就在兩棟樓外,是臨街的商販,但是小區內部也有入口,我們原來喝的就是他們家的水。」
「遠嗎?」
「很近,不是說了嗎,就隔著兩棟樓,也就幾百米,我天天看見他走著送水。」
和一塊雞骨頭奮戰的章弛思考了一下,緩緩開口,嘴裡還含著食物,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優先清理地下車庫內的喪屍,然後有機會可以過去看看。」
侯祺點點頭,接著翻弄他找到的鑰匙。
「可惜沒有車鑰匙。」
劉正也看著那串鑰匙,嘬了一下牙花子,一臉的遺憾。
「豬頭,那個元正平時開什麼車?」
「應該是三輪,好像還有一個小麵包車?」
侯祺點點頭,又問了一個好像毫不相關的問題。
「你們住戶買車庫有優惠嗎?」
「不是住戶誰買車庫?」
朱卿反問道,雙手一攤,聳了聳肩。
侯祺一時語塞,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表情有些尷尬。
不過朱卿接下來的話,重新點燃了他的靈感。
「我記得他好像是靠拆遷換來的一棟房子一個商鋪,沒準地下車庫也是送的。」
侯祺突然拍了下手,興奮地笑了起來,眼睛裡閃爍著光芒。
「哎呀,呵呵呵,我悟了。」
其他人本以為他與朱卿在閒聊,此時他突然冒出的動靜倒是嚇了眾人一跳。
「有屁快放。」
章弛大聲說道,臉上帶著急切。
「按理來說,開發商補貼拆遷戶,是可以把房和商鋪轉換成錢的,這個地下車庫應該也是同理,他對車庫沒有那麼大的需求。
所以有一個可能性就是,這個車庫,被他當做存水的倉庫來用!
所以,咱們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那個地下車庫,解決飲水問題。」
章弛眼睛亮了一下,但是很快表達出了疑惑,眉頭又皺了起來。
「朱卿不是說,他還有一個小麵包車嗎,要是車庫用來停那個麵包車怎麼辦,咱們也沒有車鑰匙。」
侯祺很快給出了解答,自信滿滿地說。
「誰說車鑰匙非得是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