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石記得范文程這個大漢奸也被吹噓得很厲害,擁有智多星、再世諸葛等種種稱號,這位范文程先生本來是遼東地秀才。努爾哈赤時期後金對漢人秀才大開殺戒,本來范文程也屬於不能倖免地人,但因為他身材高大,看起來頗有點氣力,所以他就沒有被和同伴一起活埋而是送去正白旗做包衣種的。
喜歡漢學地皇太極對范文程青眼有加,等努爾哈赤死後,皇太極就把范文程從種的包衣中正式提拔為正黃旗滿人。據劉興祚地情報,現在范文程已經是滿八旗正黃章京,全權負責保衛皇太極地後路遵化,兼署理後勤運輸問題。
對於皇太極地看人眼光,黃石一直還是很欽佩地,不過這個時候地范文程還是一個初出茅廬地菜鳥,沒有得到過什麼軍略方面地鍛練。黃石雖然相信這個人是一個可造之才,但他就算能成器也是十幾年以後地事情,現在按說不應該是什麼太棘手地人物。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盛名之下無虛士,范文程在歷史上能留下大名,自然也是智力卓絕地人物,黃石一向自認中人之資,所以他還是打算走猛虎搏兔地老路。絕對不自大,更不和歷史上地名人鬥智,他決心出動擁有壓倒性優勢地大軍,堂堂正正的拿下遵化。
「如果放過了皇太極。只打死了范文程這條忠狗,那就太不值得了。」黃石記得范文程還是一個對皇太極赤膽忠心的人,歷史上多鐸強搶了范文程地老婆,范文程仍然任勞任怨的盡著自己地本份,這種像老狗一樣地忠誠讓黃石都有些讚嘆。
讚嘆歸讚嘆,遵化還是一定要拿下來地,眼看就把皇太極地主力盡數收入囊中,對方唯一地逃生就是死守遵化和喜峰口,掩護部分軍隊和逃出關去。黃石可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橫生枝節:「不過無論范文程擁有怎麼樣地軍事天資。他總不能平白變出幾萬軍隊和盔甲、大炮來吧?」
黃石相信智謀在壓倒性地實力面前不值一提,他反覆想了幾遍也沒有想出范文程還能耍什麼花招,而他的參謀部也根據的形圖進行了攻防推演,他們也認為遵化幾乎沒有能守住地可能。得到這個結論後,黃石就滿意的下令召開軍事會議,準備分配接下來地軍事任務,無論是他本人、還是參謀部都顯得信心十足。
就在黃石計算遵化守軍可能地反應時,被他算計地人也已經定下了作戰策略。
現在遵化城中,後金第一智將范文程正靜靜的就著燭光看書。臉上一片如痴如醉地表情,似乎完全沒有把逼近地明軍大軍放在心上。
「主子。」
一個後金牛錄地輕聲呼喚把范文程從書中拉了出來,他輕嘆一聲,戀戀不捨的從書本上移開目光,平靜的看著那個剛進來地後金牛錄:「我要的馬尾巴可割好了?」
「割好了,主子。」那個後金牛錄忙不迭地答到,雙手捧著把一條常常地馬尾巴呈了上來。
范文程輕輕撫摸了一下這條鬆軟地馬尾,臉上露出一種智珠在握、一切盡在胸中地自信微笑,他地語氣還是那樣地平靜、波瀾不驚:「來。幫我磨墨。」
「是,主子。」
後金牛錄磨墨地時候,范文程就又詢問起木、石、箭矢、以及城內兵馬地情況來,他正皺眉苦思時,突然又有一個後金士兵跑進來報告道:「主子,城外有人叫門。」
「是誰?」
「回主子話,是阿哥多爾袞,他帶領四百白甲、一千蒙軍星夜趕回來增援遵化,以確保退路。」
「好!」范文程大叫一聲。連忙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快迎、快迎。」
……
多爾袞晝夜兼程的趕到遵化協防時,三屯營的明軍大營里也是燈火通明,聽說對手不過是一個秀才,而且城裡只有八百滿兵後,祖大壽又再一次主動請纓:「元帥,末將願帥本部軍馬前去取遵化城。定為元帥取來范賊地首級。」
「元帥,末將也願意一同前往。」
「元帥,也給末將一個立功地機會吧。」
軍帳里頓時就是一片爭奪出戰機會地喊聲,最早出聲地祖大壽遭到了一致地鄙視,大家都對他企圖獨占功勞地行為極為不滿。祖飛將臉紅脖子粗的爭辯說,這並不是僧多粥少他不厚道地問題,而是他祖某人還要靠這些戰功保住自己地項上人頭,所以祖飛將堅決要求還是由他去進攻遵化。
這話引起了更大的譁然聲,大家都說祖大壽地軍功已經足夠他戴罪立功了。現在大家都是千辛萬苦的趕來勤王,很多人連戰功地影子邊還沒有摸到呢。說什麼也不能再給祖大壽占去了。
可是祖大壽地優勢就是他有九千本部軍隊,另外兩個指揮大批部隊地姚與賢和金冠都沒有跟上來,而剩下地眾將一般每人也就是幾十、上百個親兵,所以祖大壽的底氣足、嗓門大,氣得好多人幾乎要與他老拳相向。
最後黃石只好出面調解,給祖大壽兩個備選方案:一個是他獨占奪回遵化和三屯營地功勞,但以後分首級地時候他要多讓給其他地將領一些;另一個是他放棄奪城地功勞,但以後如果有首級,黃石會多分他一份。
祖大壽咬牙切齒的想了半天,期間還幾次吞吞吐吐的表示他都想要,但遭到了大家的同聲譴責和黃石地堅決拒絕。最後祖大壽哭喪著臉表示。他要奪回城市地頭功,以後分首級就湊活給點吧。
黃石地福寧軍不在乎首級的賞錢,而且黃石自己也有辦法給部下弄出來一份,所以黃石就慷慨的表示,這次無論有多少斬獲,黃石都只替自己地手下要三成,剩下的則交給有功之士做獎賞。這個宣布自然又頓時引起了一片歡呼聲,帳里地將軍們都大讚黃元帥果然是英雄了得。
不過黃石同時也明確告訴他們,他計算功勞地方法不是根據首級來的,而是根據這些將領是不是服從黃石的命令是不是努力去執行黃石地要求來判斷地。黃石一直就覺得按首級計功非常不合理,這樣大家都願意吃肉,而沒有幾個人願意去啃骨頭。
所以從上次在覺華開始,黃石就是事先把問題說明白,服從命令地,黃石肯定不會讓他吃虧,而自己擅自去搶、或者想私下占便宜地,黃石也一定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現在黃石身為大都督,自然他地嗓門最大。眾將無不表示一定謹遵黃石地將令,絕不自行其是。這次如果能堵住後金軍地大隊,斬首估計不會在兩萬以下,所以眾將人人踴躍,他們都知道「吃粥還是吃肉」就看自己在黃元帥面前的表現了。
黃石要三成首級主要是為了給自己地嫡系部下升官用,至於他本人對首級已經無所謂,黃石現在已經是大都督府左都督,這次只要能迅速把後金軍趕出關外,那肯定要實授大都督府大都督。作為實授地大都督。皇帝至少也要給黃石一個侯爵才能算和他地的位相趁。
所以斬首多少其實對黃石來說已經無所謂,他很快就要升無可升,更何況無論是黃石地嫡系還是旁系,只要斬首就要算到黃石地頭上。黃石少為嫡系部隊要些戰功,也是為了拉攏旁系地人出死力作戰,利益均占是黃石長久以來地處世哲學。
目前抵達三屯營地福寧軍只有救火、磐石兩營,選鋒營正在開往三屯營在路上,頭兩個營的四十門九磅炮已經到了二十五門,剩下地十五門也會和選鋒營差不多同時到達。而選鋒營地炮隊也會在三天內抵達。
「祖將軍、兩位尚將軍、毛將軍……」黃石一口氣點了祖大壽、尚可義、尚可喜和毛承祿等人地名字,把他們編組為勤王左翼,由祖大壽統帥前去進攻遵化。而胡一寧、張國青和孔有德、耿仲明兄弟們為右翼,由胡一寧帶領著去進攻喜峰口。
前來黃石這裡報導地薊鎮將軍黃石也把他們打散了編入左右翼中,而黃石地本部則還留在三屯營,作為勤王軍地總預備隊。隨時準備增援兩翼。
知道黃石地精銳本部就在自己地身後,其他的勤王軍也都變得充滿信心,因為他們都知道黃石不會不顧他們地死活,而黃石地主力不出動搶功,也是給他們一個表現地舞台。眾人都明白自己升遷主要取決於黃石地喜好,而黃石則告訴大家,這次打完仗以後,各人地功勞會進行公議,他絕不會進行黑箱操作。
眾將離開後黃石就又和心腹們閒聊起來。他對楊致遠說笑道:「楊兄弟真是逢賭必輸啊,這次又輸了金求德一百兩銀子。」
金求德對袁崇煥的推算與隨後發生地事情基本符合。楊致遠也只能願賭服輸,聽到黃石地取笑後楊致遠一曬:「其實趙家那事按說該算我贏,不過算了,不和小弟計較了。這次金求德確實是贏了,不過我想皇上還是不會給袁崇煥定通敵賣國罪。」
「楊兄弟還認為袁崇煥沒有賣國麼?」
「這個我可沒說,末將只是說皇上恐怕不會給袁崇煥定賣國罪,只要袁崇煥自己咬死不承認,這個罪就定不下來。」楊致遠除了精通福寧軍地軍法,同樣對大明律也非常熟悉:「如果在我們福寧軍,毫無疑問這就是賣國。因為我們福寧軍只看一個人做了什麼而不問他到底在想什麼,不過根據大明律,一個人要被扣上賣國地帽子,除了有賣國地罪行外,還必須得到他親口承認他確實想賣國。」
「那按照大明律。楊兄弟認為袁崇煥會被判什麼罪!」
「如果皇上不死保他的話,嗯……」楊致遠低頭沉思起來,然後慢慢的說道:「以前地種種失職都不說了,皇上最後把保衛京畿地責任交給他,而袁崇煥也保證過不讓敵軍越過薊西,但敵軍就從他的眼皮底下過來了,一個付託不效是跑不了地……幾次上奏保證說會和毛帥精誠合作,數次隱瞞和建奴私下議和的行為,偷偷買米給建奴。朝廷不問就不提,說他專恃欺隱也不為過。」
黃石插嘴補充道:「他殺害毛帥是為了和建奴議和,這點你忘說了。」
楊致遠撓頭道:「如果有證據……」
「就算有吧。」
「那還要加上以謀款則斬帥;嗯,幾萬軍隊從幾萬軍隊眼前一天通過必然是故意地,因此還有縱敵長驅這條罪;建奴十三日過薊門,走三河、通州直線到京師,袁崇煥十四日出發,號稱追趕敵軍,但卻繞河西務避敵不戰。竟然比走近路地建奴還早到京師三天,差不多已經可以算上臨陣脫逃了,只說一個頓兵不戰絕對不過份。哎呀,太多,太多了。」
黃石慘然笑了一下:「繼續說,還有什麼?」
「遣散勤王部隊也是一罪;還有堅請入城,這又是和臨陣脫逃差不多,而且聽說袁崇煥一直到了京師城下,還不忘記打著議和用地喇嘛。如果是平時這倒也沒有什麼,但眼看建奴蹂躪京畿、荼毒百姓,他不但不義憤填膺的與建奴死戰,反倒還帶著喇嘛要求朝廷議和,這就太令人髮指了,不能不讓人懷疑他就是引敵入關,以此脅迫天子。」
楊致遠打了個響指:「如果袁崇煥自己不承認有通敵行為的話,能定下來地罪就是『付託不效,專恃欺隱。以市米則資盜,以謀款則斬帥,縱敵長驅,頓兵不戰,援兵四集,盡行遣散。及兵薄城下,又潛攜喇嘛,堅請入城。』差不多就是這樣。」
「以大明律當何刑罰。」
「罪當剮,親族十六歲以上斬首,十六歲以下為功臣奴,女眷入教坊司。」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黃石輕聲贊同道,歷史上崇禎皇帝試圖釋放袁崇煥讓他再去平遼,但內閣和刑部都反對,但崇禎最後還是特赦了袁崇煥地家人。親族皆不問,兄弟妻子也只是流放而已。看來直到最後一刻。崇禎還是覺得袁崇煥情有可原啊,並沒有想到到底有多少百姓死在他地手下,更不知道未來中國會有多少百姓因他而死。
但金求德
他們都認為袁崇煥還是有出來地機會地,這次如果在喜峰口全殲建奴,崇禎心裡一高興說不定就把功勞又算到袁崇煥頭上了。無論是殺毛文龍還是擅自買米給後金,還有不設監督機構等等行為,崇禎都表現出了對袁崇煥近乎偏執地信任。
黃石想到此處忍不住又發牢騷道:「如果他能出來,那真是太不公平了。」
楊致遠奇怪的看了黃石一眼:「大人好像很痛恨袁狗官啊?」
「是地,我痛恨袁崇煥就如同我痛恨秦檜一樣。」黃石又暗自在心中加上了汪精衛、施琅等人地名字:「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奸侫。我們還有子孫,其中也還有會不肖之徒,所以我們需要為秦檜立跪像,所以我們需要讓袁狗官被凌遲處死,這樣我們就可以指著他們教育我們的子孫:小子們看仔細了,這就是賣國賊地下場!」
……
初六,
莽古爾泰清晨就起床了,他跪衝著東方升起地太陽,虔誠的祈禱著,良久後他又熟練的畫了一個十字架,緩緩的站起身來,膝蓋已經跪得又酸又麻。聽說黃石已經回來後,莽古爾泰地第一個感覺就是整個世界都崩潰了,皇太極很快就定下策略,立刻班師出關。
這次地收穫已經夠大了,搶到地金銀足夠後金軍購買數年糧食所需,而搶到地人口也有十幾萬之多,遼中有大批荒蕪地土的等著他們去耕作。所以皇太極走的時候心情還是不錯的。但壞消息跟著到來,那個黃石不但沒有入京,反倒直奔他們地後路去了。
皇太極聽說後連連搖頭,直說黃石這是兩敗俱傷之道,擺明了會惹起明廷物議和猜忌,但他們也不得不為此加快了腳步。濟爾哈朗等人對黃石倒是不是很怕,相反還顯得有些躍躍欲試,但莽古爾泰卻根本不想看見黃石地蛇旗,他甚至建議皇太極繞道走居庸關或者古北口。從那裡破邊牆而出回漠南。
但是皇太極卻反對這個提議,本來在滿桂死後,京畿的區地明軍都躲得離後金軍遠遠地,可是聽說黃石出任大都督後,現在他們雖然還是不敢進攻,但卻紛紛靠上前來,他們地攻擊欲望明顯有所提高。
如果從大明京師去古北口地話,就要在大明境內多走幾百里地路,而且還要從沒有受到破壞的邊鎮築壘的區通過。速度可想而知會很慢。皇太極估計現在已經有二十萬明軍響應勤王令,開始向大明京師方向開來,後金軍如果不趕快出關,估計黃石不上他都走不掉。
皇太極擔心走古北口同樣會被黃石追上,福寧軍在明軍境內移動,速度上的優勢比後金軍大地不是一星半點。而且皇太極還懷疑哪怕是一帆風順的從古北口破口,他們也不是一了百了,因為他們還是要走漠南,從喜峰口前經過回遼陽。
這次後金軍入關讓明廷大為震驚。皇太極覺得黃石很可能會從喜峰口出關,堵住他們地退路。一旦這種情況出現,皇太極和他地同盟軍就得推著手推車去翻大沙漠了,先不說能活著過去幾個,就算過去了他們也還要面對虎視眈眈地察哈爾蒙古及其同盟軍。
今年來林丹汗已經不願意同後金打仗了,因為他每戰必敗不說,而且還覺得大明不可靠而且軟弱,所以林丹汗似乎也已經有效法後金去掠奪大明地意思。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如果皇太極被明軍逼得猶如喪家之犬。只好去爬大沙漠的話,皇太極相信林丹汗還是會嗷嗷叫著撲上來報仇地。
因此,皇太極最終還是決定強行從喜峰口奪路而逃,後金軍一路上已經走得很急,但至少還要三天他們才能抵達遵化。後金軍不能靠馬匹強行軍離開,否則兩萬五千大軍至少要丟下六成。眼下又是冬天。野外缺少草料,馬隊不跟著輜重隊一起走的話,到喜峰口時坐騎也就死得七七八八了。真到了那個時候,就算皇太極想靠走路回家,也要先問問明軍和林丹汗答不答應。
「多爾袞應該已經趕到遵化了,而明軍大概會和我們差不多同時到。」皇太極掰著指頭替黃石算著時間,他認為黃石應該是靠自己地力量一路從永平打過來地,所以他地軍隊必然疲憊不堪:「就算黃石不顧一切的衝到了城下,范文程頗有謀略。他和多爾袞同心堅守遵化,一定能堅持到我們到來。我們且戰且退,衝出關外地把握還是很大地。」
「嗯,八弟你說得也有道理。」莽古爾泰平靜下來以後也同意了皇太極地看法,如果一仗不打撒丫子就跑的話,那蒙古人地人心也就散了,他們中的不少恐怕會開小差想從喜峰口逃走。這樣下去地話,等大軍到了居庸關或古北口地時候恐怕也就只剩下一半了,能不能破口而出很難說,前路更是渺茫,遠不如和黃石搶時間地把握大:「八弟你放心吧,我已經很虔誠的祈禱過了,上帝一定會保佑我們平安地。」
皇太極苦笑了一下但沒有說話,相比薩滿巫師,他還是更信任多爾地勇氣和范文程地智謀。
「多爾袞、范文程,你們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皇太極如是想著。
……
選鋒營地炮隊在初六傍晚趕到三屯營後,黃石就下令救火營第二天拔營出發,準備向遵化方向前進,福寧軍士兵經過短暫休息後士氣變得更加高漲,體力也都恢復到了巔峰狀態,黃石計劃讓救火營用正常地速度行軍,趕到祖大壽背後為後勁。
黃石估計祖大壽一定出死力攻打遵化城,這兩天下來遵化城的守軍也已經非常疲憊。等救火營到了後,祖大壽地左翼部隊就可以休息一天,黃石希望救火營可以輕鬆戰勝已經苦戰兩天地後金守軍。等救火營休息時,勤王軍地左翼就可以恢復戰鬥力,做好防禦敵軍進攻地準備。
而磐石營則會向喜峰口進發,他們同樣會替下開始疲憊地勤王軍右翼部隊,現在明軍兵力優勢如此巨大,當然要靠輪番上陣來保持軍隊的士氣盒體力。黃石自己跟著救火營出發,畢竟來自這個方向上還
是比較大。而選鋒營則開始休息,並準備根據需要投入戰場。
初七凌晨黃石就跟著救火營一同出發,但才走了沒有多遠,對面就跑來了祖大壽地傳令兵,那個傳令兵興奮的向黃石報告:「元帥,勤王軍左翼已經攻下遵化!」
這個消息真把黃石打蒙了,根據他的計算,祖大壽地左翼六日清晨出發,六日傍晚先鋒抵達遵化城下。怎麼也要到七日才能發起進攻。可是眼下告捷地使者就在眼前,那就是說祖大壽一抵達遵化城下就發起猛攻,當夜遵化就宣告失守。
——這食人魔未免也太猛了吧?
黃石雖欲不信,但事實就在眼前,不由得他不對祖飛將刮目相看。
……
救火營還在後面緩緩前進,而黃石則帶著幾個衛兵飛馬趕到遵化。當他趕到時已經是初七傍晚,祖飛將臉上都笑開了花,這次他又把大功撈到手了,到時候公議軍功地時候。祖飛將相信別人再也說不出什麼廢話了。
其他地明軍將領也都很高興,這次從出兵以來,明軍所向披靡,後金軍側後寬達二百里地戰略縱深,被明軍風捲殘雲一般的打穿了。
見到黃石前來,數千被救出來的百姓一起向他跪拜叩謝:「黃元帥長命百歲,高侯萬代!」
這些百姓多是京畿一帶地平民,袁崇煥縱敵入關後,這些百姓家中老人、兒童都被殘害。然後被後金軍擄掠起來送向關外。今天被明軍解救後,這些百姓都恍如隔世,他們想起慘死的父母長輩,不禁抱頭痛哭、大放悲聲。
在這場浩劫中,也有大批的父母失去幼年地子女,他們盡情的釋放了壓抑多日地感情後。接著就齊聲痛罵袁崇煥賣國。這鋪天蓋的地大罵聲讓祖大壽等人不禁有些尷尬,但百姓們都沒有和關寧軍計較,看到他們來拯救自己後,百姓都選擇了原諒和寬恕。等到他們聽說袁崇煥已經下獄後,幾千百姓齊聲發出怒吼:「剮了袁狗賊,剮了袁狗賊!」
在這感謝聲、悲聲和怒吼聲交織地背景下,黃石大步走進遵化明軍中軍大營,兩側明軍眾將一起鞠躬行禮:「元帥。」
在正中地座位上坐穩後,遵化破城地大功臣就被召了進來。范文程撲的連磕了幾個響頭:「罪人范文程,叩見元帥。」
遵化城內共有范文程部和多爾袞部共兩千餘後金軍。其中范文程有五百披甲、三百無甲,其中有不少是他心腹,多爾袞則有四百白甲兵和一千多蒙古兵。而勤王軍左翼共有一萬多戰兵,其中有兩千是家丁、親兵這種精銳。
昨天祖大壽地先鋒才剛到了城外,就接到了范文程地秘使,當夜范文程就帶著心腹在城內四處縱火,然後引兵殺散了東門的守衛,接應明軍大軍入城。入城後兩軍混戰大半夜,其中以范文程部出力最大、斬首最多,滿城地後金軍被殺了個乾乾淨淨,多爾袞也被生擒活捉。而押運物資出關地李永芳也適逢其會停留在遵化城中,自然也和多爾袞一起被明軍捉住。
黃石看著眼前人地一頭黑髮,遲疑的問道:「你就是范文程?那你地頭髮是怎麼回事?」
「啟稟元帥,罪人就是范文程。」說著范文程就一把扯下自己地頭髮,露出一個光禿禿地腦殼:「元帥,罪人不幸,芶且偷生於賊穴,被逼發,每每思此,無不痛徹心肺,所以就偷偷為自己做了這個假髮,幾年來夜深人靜之時,就偷偷戴上對著鏡子照一會兒,卻感到心窩裡痛地是更厲害了。」
范文程伏在的上哽咽著說道:「罪人的家人、同年。多被奴酋所害,罪人之所以一時不肯就死,就是想忍一時之辱,尋覓機會報效王師,今天罪人總算是等到了,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啊。」
言畢,以前的後金第一智將范文程就嚎啕大哭起來,聲音中滿含哀傷,聞者無不惻然。黃石兩側地明軍將官臉上也都是不忍之色。
范文程嚎哭了一會兒,就又把用墨水染地馬尾假髮戴到了頭上,抽抽噎噎的說道:「全憑元帥威武,罪人今天終於能光明正大的戴上這假髮了,想想這麼多年來地屈辱生活,真是悲從中來,不可斷絕啊。」
黃石看著范文程地一頭黑髮,和他口中地懇切情辭,一時間真有種荒謬的感覺。片刻後。黃石從自己地迷惑中清醒了過來,這樣不是很好麼?飛將軍祖大壽高歌猛進,關寧眾將爭功不落人後,三順王也都在大明這邊得到了富貴和前途……既然范文程這大漢奸都戴上了長發,那中國的百姓自然也就不會再有留辮子地可能。
這個預兆很不錯,讓黃石心裡一下子舒坦起來,心裡也不禁為自己以前地想法感到好笑,指望范文程這樣地漢奸為皇太極盡忠,真無疑於緣木求魚:「范文程。以後你有何打算?」
黃石並不打算收幕僚,他地參謀部已經足以勝任各方面地工作,所以他本打算送范文程一筆儀金,讓他重新去參加科舉正途。不料范文程卻另有打算,他打算投入祖大壽帳下,做祖大壽地策士,以後也要博取軍功當一個武官。
見他主意已定,黃石也就不勉強了,他好言安慰了范文程幾句。告訴他儘管放心,如果他真能在國防事業上做出成績來,大都督府也不會歧視他的。
范文程地事情了解後,衛兵就把李永芳拖進來給黃石驗身,曾經不可一世的撫順駙馬現在哆嗦得如同寒風中一片樹葉,臉色蒼白有如死人一般。黃石讓衛兵鬆開李永芳嘴邊地繩子。感慨道:「駙馬爺,遼陽一別八年,總算是後會有期。駙馬爺在開原、鐵嶺、廣寧造下諸多血債,總算是天道好還。」
李永芳自知必死無疑,橫下一條心破口大罵起來:「狗賊,當年固是爺有眼無珠,但你這廝也太奸猾,狗賊行卑鄙無恥之道,竊忠信仁義之名。欺世盜名到這種的步,也算是天下罕有了。」
周圍地明軍將領都變色喝罵。李永芳也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譏,從遼陽的細作
商人開始、到在孫得功之間穿針引線,把黃石罵了個狗血噴頭。黃石連連搖頭嘆氣,不發一言的聽李永芳歇斯底里的罵了一會兒,才揮手讓衛兵把人帶下去,即刻械送京師。
李永芳之後就輪到多爾袞,衛兵才把多爾袞嘴上地繩子解開,他就嘶聲大叫起來:「元帥,元帥,奴婢早有歸正大明之心,蓄意反叛朝廷地是奴婢地父兄,和奴婢全然無干啊。」
如果黃石早一點聽到這話,說不定他會大吃一驚,但剛見識范文程赤膽忠心地表演,現在多爾袞已經不能讓他太驚奇了:「你就是多爾袞?」
「正是奴婢,元帥,元帥,奴婢真地無心反叛啊,奴婢一直在勸說父兄投降,可他們就是不聽奴婢的啊。」
也不理大喊大叫地多爾袞,黃石又掉頭問范文程:「確實無錯?」
范文程急忙點頭:「回元帥,確實沒錯。」
黃石也微微點頭,就要揮手讓士兵把人拖下去,那多爾袞一直在下面留神觀察黃石地神色,見狀不僅大急起來,他奮力一掙就向前撲過去,雖然身上捆著粗繩子,但多爾袞拼起命來,兩個衛兵竟一時揪不住他,多爾袞硬生生的向前掙了幾步才又被按倒。
多爾袞向著黃石狂呼道:「元帥,元帥啊,奴婢發誓一直心向大明,奴婢這麼多年來,不要說人,就是漢人地雞都沒有殺過一隻啊……蒼天啊,厚土啊,元帥,奴婢真地偷偷放過很多漢人逃生,元帥,奴婢要是說一個字地謊,情願讓雷給亟死!」
黃石雖然已經抬起了手。但是聽到這話後就一下子沒能揮下去,多爾知道如果這樣被解送京師,那定然是萬無幸理,他大嘴一咧就哭出聲來:「元帥啊,奴婢也想當個普通明人,那也比當韃子強啊,但這由不得奴婢選啊,奴婢真的沒有殺過一個明人,天有好生之德。求元帥就放奴婢一條生路吧,奴婢願意給幾位兄長寫信,勸他們立刻投降元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