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紅這個態度,蘇念微立刻站起身。
她把順峰的辦公室左右打量了一眼,露出一抹嘲諷的嗤笑,帶上秘書就要走人。
副廠長瞪了錢紅一眼,連忙追上來阻攔:「蘇副廠長,您等一等!順峰不是錢紅一個人做主的,咱們再好好談談。」
「談什麼談?讓這個賤女人給我滾!」錢紅還在撒潑大吼。
蘇念微根本沒理會,副廠長已經急急地吼了回去:「你給我閉嘴!」
錢紅被吼得一抖,頓時愣住了。
副廠長指著她的鼻子罵:「順峰廠能發展到今天,是大夥共同的心血!可是你看看,它現在被你男人糟蹋成什麼樣?!如今工人的工資發不出來,一大堆違約金和罰款等著交!要是不賣掉廠子,這些錢哪裡出?啊?你告訴我錢哪裡出?」
他在順峰也是有股份的。
現在周順峰鬧出這種破事,他被坑了已經很煩躁了。現在趁著廠房和機器都還沒老舊,賣個好價錢,已經是最能止損的方案了。蘇念微前來談收購,可以說是雪中送炭。可偏偏錢紅沒腦子,還要阻撓!
「你、你敢罵我?」錢紅回過神來,不想著講道理,只一味哭鬧,「我男人在的時候,你們都巴結著我,一口一個嫂子的叫!現在他被抓了,你身為副廠長,身為他的兄弟,不想著替他守住這份家業,反而急巴巴要賣廠子?你還是個人嗎?」
「你!」副廠長被她哭得頭疼,無奈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他知道和錢紅是說不清楚了,於是向蘇念微賠著笑臉,低聲下氣地懇求道:「蘇副廠長,您別聽她亂說。這個廠,她一個人說了不算。對於收購的事,咱們——」
「肖副廠長,我來談生意,不是來被人指著鼻子污衊的。」蘇念微口氣冷淡地打斷了他,然後遞出一張名片,沉聲說,「如果你們真的有合作意向,那就等內部統一意見之後,再到我們廠來找我吧。」
說完,她再不看肖副廠長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回到廠里後,她先去了王建國的辦公室,把今天的遭遇全都告訴了他。
王建國皺著眉,有些不安地說:「念微,你就這麼走了?既然他們的副廠長有賣廠的意向,你不妨和他多聊聊。或許咱們出資再高一點,那個錢紅就同意了呢?」
「廠長,您就放心好了。」蘇念微坐下來喝著茶,篤定無比地說,「不出七天,他們一定上門來,主動求著咱們收購。」
事實如她所料,沒用七天,五天之後錢紅便和肖副廠長一起過來了。
蘇念微把二人請到了王建國的辦公室。
今天的錢紅再無之前的囂張氣焰,她先和王建國打了招呼,然後對蘇念微露出笑臉,略帶討好地說:「蘇副廠長,好久不見啊。」
既然她肯來,那必然同意收購的意思。
工作上,蘇念微一向不會帶情緒,因此也朝錢紅微笑了一下,顯然沒把上次的不愉快放在心上。
錢紅見狀,悄然鬆了一口氣。
可是,還沒等蘇念微開口,王建國卻已然咳嗽了一聲,冷冷地笑道:「上次念微從你們廠回來,我看她似乎很難過,是受了不小的委屈吧?周太太,既然今天又見面了,你是不是先向她道個歉呢?」
錢紅頓時愣住了,她沒想到王建國會這樣說。
蘇念微也有些詫異,她湊到王建國身邊,壓低聲音說:「廠長,沒必要這樣。上次的事我根本不在乎,更算不上受委屈。」
王建國卻低低地說:「你不在乎,我在乎。自家孩子被人罵了,我這做長輩的,還能不管不問嗎?」
蘇念微聽了,心裡熱乎乎的,也就不再阻攔他。
另一邊,肖副廠長生怕王建國和蘇念微改變主意,也連忙捅了捅錢紅的胳膊,示意她趕緊道歉。
這幾天裡,順峰那邊又發生了不少事。
先是工人們集結,來到廠里要說法;再是之前簽過合約的那些經銷商,帶著人來到廠里打砸搶,還揚言要砸了錢紅的家。
錢紅這才知道厲害,要不是趕緊把廠子賣掉,一旦被砸爛,可就真的毫無價值了。
因此,她連忙找到肖副廠長,和他一起來找蘇念微。
眼下她是求人的,猶豫片刻後,便咬了咬牙,對蘇念微低聲下氣地道:「蘇副廠長,之前是我不懂事,讓你難堪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還請你大人大量,別和我這個沒見識的女人計較。」
「周太太你言重了,我們之間哪有什麼矛盾呢?談生意嘛,有點爭議很正常。」蘇念微大方地接受了她的道歉,並藉此將收購價又壓低了一成。
最終,收購合同順利簽署。
錢紅和肖副廠長走後,王建國拍了拍手掌,快慰地說:「咱們廠和順峰競爭了這麼久,現在算是大獲全勝了!」
當年周順峰的父親還在世時,就已經和王建國你來我往地爭鬥了。當時,兩個廠一直是不分勝負的。
可後來,周順峰的父親去世,他挑起大梁;王建國體弱多病,王勝卻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這樣一來,順峰紡織廠就隱隱壓了王建國的第一紡織廠一頭。
王建國輸給一個後背,心中一直十分不忿。
現在,他得以將整個順峰紡織廠納入囊中,怎麼能不得意呢?
面對蘇念微,他感慨一番後,便大手一拍,高聲說出自己的決定:「這樣的大好事,必須慶祝一番,咱們帶上全體員工,好好地吃上它一頓!」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地點嘛,就選在順峰的食堂!」
選在對手的食堂開慶功宴,很明顯是要把對方狠狠踩在腳下。
蘇念微看透了王建國的心思,不由有幾分好笑。
男人,果然到老都是爭強好勝的。
她沒什麼異議,王建國便叫秘書去安排了。
下班回到家,蘇念微把這事和江文禮一說,江文禮卻微微皺起眉頭,有些嚴肅地叮囑道:「跑去順峰的地盤開慶功宴,你們可要小心一些。」
「你是怕順峰的人報復我們麼?」蘇念微笑著說,「放心吧,這一點我也考慮到了。這幾天,我會把順峰高層大換血。至於底層員工,他們不用失業,還能得到更高的收入,感謝我們都來不及,怎麼會害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