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別跟我要
要說三殿下此人確實會享受,姜沉離數了數桌上的一溜兒珍饈美饌,南風北味一應俱全,生怕別人看不出他奢靡成性似的。
她一把摁下陸衍蠢蠢欲動的手,悄悄摸出一根試毒針,將桌上的菜餚事無巨細探過了,才肯讓他動筷。
左前方的元舟看見了,擺出一副十分難過,卻讓人生不出絲毫同情心的表情:「看來這是不相信本王的為人了,姜仙師真是讓人好生難過。」
不料私下的小動作被逮了個正著,她不免有幾分尷尬,想要解釋幾句。
對桌的洛連川正對布菜的婢女——也就是女主輕聲道謝,見狀竟然開口替她解圍了。
「三殿下有所不知,他們二人前日遭魔人襲擊,兄嫂更是身中奇毒,之後便十分小心謹慎,兄長還因此事被父親責罰,絕不是有意冒犯殿下。」
姜沉離一愣,被責罰?
陸衍怎麼從來沒說過?
她猛然想起,陳子義好像是說過某天在後山,看見這倆父子差點打起來的事。
「竟是如此,真是美人多難,惹人憐惜。」
元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對洛連川隨意擺擺手,眼睛卻還是黏在她身上,「不過聽洛仙師口中之意,對你這兄嫂倒甚為關懷,聽說你們二位還是舊識?
果然是交情不淺啊,哈哈!」
「……」姜沉離想衝上去堵住他的嘴,「莫非這人就是傳說中的尷尬製造機?」
本就不算熱鬧的席間傳來一陣刺耳的刮擦聲,將尷尬的氣氛掀至頂峰——正布菜的池笑歌手一抖,將桌上的酒壺撞倒,酒灑了洛連川一身。
池笑歌慌慌張張想幫洛連川擦拭,卻被對方溫言謝絕了。
她咬咬嘴唇,有些難過地偏過頭。
姜沉離榮獲女主的哀傷目光一枚。
「……」她只當沒看見,飛速扭頭去看艙內唯一的桃源淨土——陸大佬。
開什麼玩笑,這眼神戲她要是接上了,不知會變成什麼奇怪的修羅場。
這種flag她絕對不要,快拿走快拿走。
「?」
陸衍夾著一塊晶瑩剔透雙色馬蹄糕,還未及放到嘴邊,察覺到她專注的視線,猶豫一下,十分不情願的將馬蹄糕放到她碗裡。
姜沉離:「?」
「怎麼回事?」
主座上侃侃而談的元舟被噪音打斷,皺著眉頭,一時看起來有幾分陰沉,「本王何時有個這麼粗手粗腳的婢女,轉過頭來,讓我看看是何模樣。」
池笑歌渾身一僵,忘了自己其實已經易過容,求助般看了一眼洛連川。
「無妨,是我自己不小心打翻的。」
洛連川同女主對視一眼,神色不辯喜怒,而後不著痕跡轉移了話題,「不知能殿下否詳細說明事情經過,我們三人也好早做準備。」
「大好時光,洛仙師真是不解風情緊……白央!」
元舟嘴上討饒,面色卻認真起來,示意身邊的隨從把閒雜人等領出去。
姜沉離看了那隨從一眼,發現正是天燈節跟在元舟身側的那位,原來是叫白央。
扮成婢女的池笑歌跟在白央身後一步三回頭,整個人一副「我有酒你有故事嗎?」
的可憐模樣。
眼見元舟目光不善地看了女主一眼,姜沉離默默扶額:得,愛情的小火苗快著了,男女主你們自求多福吧。
屏退左右後,安靜的船艙里響起起元舟的聲音:「之前已提到過,皇兄路遇一名妖異女子,並受之蠱惑。
那時不便細說,本王懷疑那女子,是來找皇兄報仇的。」
洛連川正要開口,姜沉離連忙幫陸衍刷存在感:「難道不是偶然得見?」
洛連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只當沒看到。
元舟略帶歉意地一笑:「當時陸宗主還未定下名單。
恕本王不能貿然開口,畢竟涉及當今聖上的隱衷,越少人知道越好。」
洛連川微微頷首:「願聞其詳。」
元舟從座位上站起來,慢慢走下台階。
「皇兄的生母蕭太后去得很早。
他幼時的性子與現在不同,孤僻冷傲,極度不受父皇寵愛。
本王的母妃承過蕭太后救命之恩,便叮囑我多多與皇兄交好。」
「起初只是覺得皇兄果然沉默寡言,為人冷淡。
然而本王向來熱情……咳!總之他後來也漸漸習慣了。
說來慚愧,本王幼時怕黑,皇兄有時還會默許我與他共枕一塌。」
「夜半驚醒時,本王發現他經常半夜不眠,坐在院外的涼亭自言自語。
那時雖有些害怕,但畢竟年紀還小,又迷迷糊糊接著睡過去了。
直到無意間將此事說給母妃——她臉色大變,叮囑我千萬不要與第二人說起。」
「可不知為何,此事還是被父皇知道了,父皇龍顏大怒,將皇兄關了起來,與如今的本王一樣,選擇動用拂事令。
陸宗主很快回了消息,說是恰逢宗內兩位內門弟子在附近,正剿滅魔族餘孽,他已即刻下令,派二人秘密趕來。」
姜沉離戳著陸衍給的馬蹄糕,聽得津津有味。
看小說時,她光沉迷修羅場去了,對這部分劇情的印象模模糊糊,只記得最後男主化解了魔族干擾,完美解決此事,得到皇族好感度若干,金手指若干,其餘一概不知。
她嘆了口氣,這次非要跟著來,也不知是對是錯。
元舟此時已經走到船艙中央,見她認真的神色,對她風光霽月一笑。
「兩位仙師趕到後,斷定是魅惑人心的狐妖所為,父皇便命人將皇兄壓至祭台。
他起初只是拼命掙扎,不停對父皇磕頭,說自己並未被妖物迷惑,後竟變得十分暴躁,幾個侍衛都壓制不住。
直到兩位仙師布陣施術完畢後,才陡然安靜下來。」
「仙師們雖跟父皇稟明妖物已除。
但父皇認為皇兄是不祥之人,已有想派他守陵,讓他自生自滅的念頭。
好在天佑皇兄,父皇剛下命令,便天生異像——雲蒸霞蔚,白虹貫日,是帝王之位陷入動盪的大凶之兆。」
姜沉離深覺腦子已經不太夠用了,偷偷看了看對面氣定神閒的洛連川,又看了一眼身邊埋頭苦吃的陸衍,氣得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
陸衍猶豫半天,又賞了她一個馬蹄糕,眼裡分明寫著「最後一個再要免談」。
姜沉離滿臉滄桑:……罷了。
元舟精心展現的迷人微笑被她無視,頓了頓,接著說道。
「皇兄怔怔看著天空,忽如大徹大悟般,陳情殿前,句句發自肺腑。
父皇見天有異象,本已猶豫,又聽皇兄真情流露,遂被感化。
皇兄從此以後像變了個樣,文韜武略不落人後,深得父皇器重,最終傳位於他。」
洛連川皺了皺眉:「既如此,妖物不是已被消滅?
怎又會來找聖上尋仇?」
元舟:「因為……那兩位仙師,隔日便慘死在房中,陸宗主親自來查探過,只說與皇兄一事無關,便了結此事。
現在想來,會不會是邪物並未盡除,如今來找皇兄報仇了?」
聽到這裡,姜沉離微微一愣,好像有什麼念頭一閃過,又沒能完全抓住。
洛連川沉吟道:「那我們就先以狐妖為例,商定對策吧。」
姜沉離有些奇怪地打量洛連川,總覺得這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洛連川對上她的目光,對她遙遙舉杯:「敬這次任務,圓滿完成。」
姜沉離雖有些心虛,但輸人不輸陣,也仰起下巴,傲然舉杯回敬。
她自覺此時畫面應該十分嚴肅,與男主的交鋒間應是火光四濺,襯得她的背景高大而偉岸。
然而,一根筷子橫插入這幅世界名畫,破壞了緊張的氣氛。
一直沉默的陸衍又把那兩塊馬蹄糕夾走了。
姜沉離的逞兇鬥狠被友軍打斷,一臉懵逼,眼巴巴看著他,「不是給我吃的嗎……?」
陸衍冷冷道:「既然不想吃,就別跟我要。」
隨即把那兩塊馬蹄糕齊齊塞進了嘴裡。
「……」姜沉離強顏歡笑,「那你吃吧。」
噎不死你。
有病病?
誰找你要了,不是你非要塞過來的嗎?
!
她撐著下巴,無看著陸衍鼓著腮幫嚼甜糕,無語暗嘆道——
男人可真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