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玄清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墨韻堂，一到院子，被青黛攔下。
「我家姑娘現在不想見您。」
慕玄清深深望了房間一眼，她肯定因為這事傷透了心。
他沒有強闖，駐足在原地。他想，等她消了氣，自然會見他。
過了好一會兒，他意識到不對，看向青黛：「你為何會跟在她的身邊？」
「這件事情本該由我家姑娘與您解釋，可她現在不想見您，等她什麼時候想見您了，您可以親自問她。」
「好，我在這等著，等到她想見我為止。」
「隨意。」青黛沒有理會他，轉身去了一旁休息。
慕玄清就這樣靜靜站在院子中，從天明到天黑，又從天黑到天亮。
雲拂醒來，瞥見他杵在院子中的身影，眼中滿是冷漠。
將煉製好假死藥揣入袖中，又將她帶來的東西全部都收拾好。
全部收拾完畢，也不過一個箱子而已。
怎麼來的便怎麼走，她不占他一點便宜。
半夏端了吃食進來，瞧了一眼院中的方向，道：「姑娘，少君還在外頭站著，奴婢看著他十分憔悴，或許那件事……只是因為喝多了酒而已，並不是他自己的意願。您要不給他一個機會吧？」
雲拂沒有回答她，默默吃好東西，又讓她幫她梳妝打扮。
平日裡不怎麼化妝的她，今日化了一個最嬌艷的妝容。
「青黛呢？」
「小郡主得知她回來十分高興，非纏著她陪她，青黛姐姐帶小郡主出去玩去了。」
「嗯。」雲拂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雖只有二三年華，眼中卻沒了光芒。
一段患得患失的感情太過消耗身體，短短時間，她感覺自己老了許多。
整理好情緒，她對半夏道：「你叫他進來吧。」
半夏一時沒反應過來：「姑娘說誰？」
「他。」她看了一眼院中的人。
半夏很是意外，同時也感到高興，姑娘想開了就好。
若是一直晾著少君不相見，日後他失去了耐心不再過來，豈不是真的要被聞媚兒搶走了？
不管怎麼樣，保住少君妃這個位置才是最要緊的。至於他有沒有其他女人，並不重要。
她小跑著到了院子，朝慕玄清行了個禮。
「少君，我家姑娘肯見你了，你趕緊進去吧！」
男人呆滯的眼神突然一動，裡頭湧出星星點點的欣喜。
身影如風一般，一掠而過。
推開房門，入目的便是雲拂挺直的背影，遺世而獨立。
「阿拂！你終於肯見我了！」
雲拂轉過身來，一雙漂亮到極致的眼眸略微轉動，精緻的妝容襯托得她這張臉更為驚艷，美得讓人窒息。
慕玄清定定看著她，一時失了神。
「阿拂……」
雲拂在他身上掃過，最後，目光定格在他的面容上。
他臉上此刻沒有戴面具，並不如平日裡看到的那麼精神，眼下有烏青，唇上有剛生出來的鬍鬚。
只是依舊不能掩蓋他的風華俊逸，這張臉，這雙眼，即便是在這種狀態下，依舊能夠吸引人的眼球。
只可惜，以後都見不到了。
雲拂唇角微微勾起，卻泛著一絲苦意。
「恭喜你啊，聽說你要納妾了。」
男人上前一步：「阿拂，我不願納她進門，我心裡只有你一人，你知道的。」
他沒有告知聞媚兒陷害之事，關於這個的證據他還在尋找，他不願讓她覺得是為了推卸責任而將髒水往她身上潑。
等證據找到，他自會呈現在她面前，還他以清白。
雲拂嘴角的苦澀更甚：「我曾經也以為你心中只有一人，可世事易變遷，人心更易變。蕭辰，我曾與你說過，我的眼裡是揉不得沙子的，我的男人不能和任何人分享。 」
「蕭辰？！你還覺得我是蕭辰？」他又上前一步。眼中雖有不可置信，但已沒了最初的憤怒。
雲拂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你說不是便不是，現在於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怎麼會沒有意義？我是你的男人，你是我的女人，我們之間不能有其他任何人存在。」
雲拂輕笑：「那聞媚兒呢，關雎樓那無數個姑娘呢？」
「沒有她們，什麼都沒有，我一直以來只有你一個。」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蕭辰，有些事情不是你後悔就能夠挽回的，你做這些事情之前就應該想到會有可能失去我，但你還是去做了。說明我對你來說其實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重要，你現在急於見我，不過是想讓我接受，一次次降低我的底線而已。」
她搖搖頭：「我並不是那種委曲求全的人，我有我自己的驕傲。從前對你的容忍是基於愛你，可我現在累了。」
聽到此話，慕玄清慌了，連忙上前抱住她，腦袋埋在她肩膀，道：「阿拂，這件事情不是我願意的，我會證明我自己的清白，只求你給我時間。」
雲拂沒有推開他，這可能是他們的最後一次擁抱，她想要給他一個完整的告別。
「蕭辰，有些事情論跡不論心，你做了就是做了，不在於你做的時候心裡想的什麼。如果事事都要我看你的行動而猜你的心意，我會很累，你明白嗎？」
或許是多活了一世，或許是因為她有著那些坎坷的經歷與記憶，此刻的她，覺得他幼稚無比。
他會因為一個誤會而突然冷落她，會因為一句話而對她避之不見，會去花樓尋歡作樂，會宿在別處不回家，會將她晾在城門口一整夜，會因醉酒睡在別的女人身邊。
擊垮她的並不是單單一件事，而是一件件事情累加起來，一次次失望疊加。
他不再是從前的蕭辰，他給不了她安全感。
蕭辰似是感覺到了她的決絕，又將她摟緊了些，聲音帶著一絲哽咽：「阿拂，我錯了，我不該這麼多日不見你。在沒有你的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想通了，即便你把我當成蕭辰，即便你愛的不是我，我都可以不在意，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如此卑微的時刻，本想在她面前十分傲氣地說出來，說出他的容忍，讓她感激他的寬容。
可事實，他像一個孩子般在她面前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