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潮湧（四）

  一行人徑直向小鎮中央的祭壇走去。

  路上既不見燈光，也看不到一個人，一片寂靜。

  鎮長和艾米斯走在前面引路，米洛和辛迪則緊隨其後。米洛看著前面兩個老頭健步如飛的樣子，不禁吐了吐舌頭，心想這兩個老傢伙都一把年紀了，腿腳怎還如此矯捷。換作一般的年輕人，還不一定能跟上他們的腳步。

  「這兩位真是老當益壯呢……」一旁的辛迪輕聲說道。他轉頭看了看米洛，兩人相視一笑。

  「而且還都是急性子，跟我爺爺一樣。」米洛笑著小聲補充道。

  「你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這裡嗎？」

  「我……也許不是……」

  「也許？」辛迪一臉不解地看著米洛。

  「我的記憶……是從11年前開始的。自那時起，我就生活在這裡了。」米洛遲疑著說道。

  「那之前的記憶呢？」辛迪繼續問道。

  「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你沒有問過你爺爺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其實……其實他跟我沒有血緣關係。我是他撿回來的。」說到自己的身世，米洛難掩心中的悲傷，聲音變得低沉而沙啞。

  「抱歉，我沒想到會是這樣……」辛迪充滿歉意地看著米洛，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沒關係，我早就習慣了……」米洛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出神地望著美麗幽深的夜空。

  若隱若現的繁星孤獨地閃耀著璀璨的光，卻終究照不亮無邊的夜幕。誰知道，在那星輝黯淡的黑暗裡，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和哀傷。

  辛迪默然注視著米洛，眼神輕微地波動。他的心裡忽然有了一個決定。

  「喂，你們倒是快點啊！」鎮長回頭看了看越走越慢已落下好一段距離還在悠閒聊天的米洛和辛迪，大聲提醒道。

  「這倆人真的沒問題麼……」鎮長充滿憂慮地喃喃自語道。

  「放鬆，老夥計。」艾米斯自信滿滿地對他做了個手勢。「不會讓你失望的。」

  「唉，米洛這小子，我真有點不放心……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堅持要讓他……」鎮長嘆了口氣，向身邊的艾米斯抱怨道。

  「你一個外行懂什麼？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遍了，米洛現在完全能夠勝任河祭。」艾米斯不耐煩地打斷了他。聽到鎮長如此不信任自己的徒弟，他的臉一下拉得老長。

  「好好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鎮長無奈地搖搖頭。認識這麼多年，他太了解艾米斯了。這老傢伙出名的護短，他可不想跟一頭犀牛較勁。米洛主持河祭這事，艾米斯根本不容任何人質疑。不過，這位老朋友做事一向認真謹慎，既然他對米洛如此自信，那就看看這小子到底有多大本事。若出了什麼差錯，回來再找他算帳。

  「還有一件事我很好奇。」鎮長回頭瞄了一眼跟在身後不緊不慢走著的辛迪，壓低聲音問道。「你主持河祭這麼多年，這又是米洛第一次……為什麼你不和他一起，卻要讓這個來歷不明的辛迪代替你？說實話，我總覺得這個人……「

  「怎樣？」艾米斯眉毛一挑，饒有興趣地看著鎮長。

  「怎麼形容呢……這個年輕人給我的感覺深不可測……雖然他看上去很溫和。」鎮長遲疑片刻，小聲說道。「你覺得呢？」

  艾米斯沒有回答他，自顧自走著，只是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也許你的感覺沒錯，但河祭這件事，你不必擔心，他會比我做得更好。」沉默半晌，艾米斯緩緩開口說道。

  「為什麼這麼肯定，你很了解他嗎？」鎮長直視著艾米斯，一字一句地問道。「我聽說，他本來只是路過這裡，是你執意請他來主持河祭，對嗎？

  「沒錯。我還可以告訴你，這並非我們初次見面，雖然他來到這裡只是個巧合。」艾米斯眯著眼，平靜地說道。「至於為什麼我要請他主持儀式，你就不必多問了。你只需要知道一點，身為魔法師，他的力量遠在我之上。所以河祭你完全不用擔心。」

  「罷了，我也不想關心那麼多。我只希望河祭能順利完成，僅此而已。」見艾米斯不願透露更多，鎮長也懶得繼續追問。

  氣氛忽然變得怪異而凝重，鎮長和艾米斯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