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潮湧（五）

  走在後面的米洛和辛迪加快腳步，追了上來。四人轉過一個街頭，來到一片開闊地帶。

  前方一片黑暗，沒有燈光和火光。但透過朦朧的月光，一座巨大的圓形底座的高台映入眼帘。那高台離地足有五丈，鶴立雞群地矗立於小鎮的建築群中。高台東西兩側各有石階與地相接。其中，西側石階較為普通，看上去不過四五十級的樣子，上面空無一人。而東側石階則十分宏偉，粗略一看，怕是有數百乃至上千級。它以極小的坡度向東無限延伸，目之所及，直達流經小鎮東側的母親河——阿德拉爾之賜的河畔，且寬闊的石階上佇立著無數人影，一動不動，如雕像一般。

  「那就是祭壇吧？」辛迪打破沉默，幽幽問道。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那些模糊的人影都是活生生的人，而絕非雕像。怪不得一路走來這般安靜，看來，整個小鎮的居民都聚集在此了。

  「是的。所有人都在等我們了。」鎮長平靜地回應道。「我們從這裡上去。「說罷，他逕自朝著西側石階走去。

  「真是莊嚴肅穆呢。」辛迪看著恭敬地分列在東側石階兩端一言不發的人們，輕聲感嘆道。

  一行人很快到達西側階梯腳下，鎮長停住腳步，轉身看著米洛和辛迪。

  米洛從腰間掏出自己的魔杖，一支通體深紅，刻有複雜條紋的木質短杖。辛迪看了一眼，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米洛抬頭望著祭壇，攥緊了手中的魔杖。在這座小鎮生活了11年，今夜，他終於有機會踏上這歷來只有鎮長和主持河祭的魔法師才能涉足的聖地。

  米洛的心緊張得砰砰直跳，全身的血液如沸騰了一般洶湧地衝擊著。這對他是一個巨大的考驗。米洛，你可以的。他在心裡反覆安慰著自己。

  辛迪握了握米洛的手，示意他不要緊張。然後收斂神色，從容地踏上石階。

  米洛轉頭看了看老師，艾米斯微笑著對他點了點頭。這給了米洛莫大的自信。他不再膽怯，緊跟著辛迪踏上石階。而鎮長和艾米斯則走在最後。

  登上祭壇的那一刻，米洛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整個小鎮仿佛都踩在腳下。

  極目遠眺，借著清澈皎潔的月光，穿越浩瀚無垠的沙漠，米洛依稀看到南方的地平線上搖曳著明亮的燈火。它如此遙遠，如同星光，卻莫名的溫暖。

  那是……一座城？米洛眯著眼，呆呆地凝望著天邊的繁華，目光里滿是憧憬。他曾以為這座小鎮就是自己一生的歸宿，因為這裡有他全部的記憶和唯一珍視的人。可為何此刻，心中的渴望和期待卻如潮水不可抑制地翻湧。

  靜止的黑暗裡，只有沙漠冰涼的晚風攜著綿軟的細沙，溫柔地輕撫過額際，呼吸之間儘是歲月的氣息。米洛的心仿佛也乘著風兒飛了起來。

  我真的願意……在這荒漠裡度過一生麼……米洛眺望著遠方遙不可及的燈火，陷入了迷惘。

  「咚——」沉悶的鼓聲打斷了米洛的遐想。米洛茫然地收回視線，回過神來，才想起自己要主持河祭。他趕緊摒除雜念，集中注意力。尋著聲音望去，只見祭壇的正中央竟還有一座極小的方形聖壇。聖壇的正前方擺放著一架巨大的祭鼓，而鎮長正雙手持鼓槌站在那鼓的前面。毫無疑問，剛才的鼓聲便是由鎮長敲擊這鼓而發出。

  雖說是首次主持，但對於多次以普通居民身份參加河祭的米洛來說，一切再熟悉不過。那聖壇的中心實際上是一個凹陷的井。井裡盛滿了由小鎮所有居民共同採集並匯聚起來的阿德拉爾之賜上游的聖水，也就是祭祀之物。當然這井水與米洛關係不大，它將由水魔法師，也就是辛迪來操縱。說到辛迪……米洛環顧四周，才發現就在自己剛剛發呆的片刻，辛迪和艾米斯都不見了。老師的話，此刻應該已經去往祭壇東側石階，等待河祭開始了吧。辛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