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沅很多年前就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在女紅上貧瘠得近乎說得上是可憐的天賦。Google搜索閱讀
至此為了不讓自己陷入窘境,也為了不侮辱別人的眼睛和糟蹋好料子,她非常有自知之明,再也沒碰過這類的東西。
可問題的關鍵在於,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想做不擅長做就可以不做的。
例如在林初初的孩子出生的時候,按照盛京長久以來的習俗,她身為一個年輕的外祖母,孩子滿月的時候,就需要她親手給孩子做一件寓意圓滿的東西,為孩子求個安然。
大多數人選擇的都是衣裳鞋襪做一整套,畢竟這種事情對於絕大多數的婦人而言,都不是什麼難題,信手拈來還能玩兒出許多精彩的花樣。
例如不久前榮升外祖母的白蝶就親手給外孫女兒做了一件繡了百字福的小衣裳,精巧非常,讓人見了就很喜歡。
然而對蘇沅而言不一樣。
這小小的繡花針能要了她的狗命。
林初初腹中的孩子剛有六個月時,她就在南歌離的提醒下開始準備。
如今轉眼一望,林初初腹中的小娃娃下個月底可能就要落地了,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糟踐了多少好料子,好絲線。
然而……
她想做的東西還是沒能做出來。
別說是衣裳鞋襪一整套了,她連個能拿得出手的花樣子都做不好……
說不絕望,那是不可能的。
端陽郡主與她相交多年,自然知道她的短板在哪兒,托著下巴想了想,忍不住幫著出主意:「要不你做個簡單的?」
「太難的實在扎手,做個簡單的也行。」
貴為太子妃的林初初在這一項上跟蘇沅有著如出一轍的天賦,她肯定也沒指望蘇沅能做出什麼太精細的物件,只要求個心意到了就可。
蘇沅生無可戀地轉頭看了她一眼,說:「你以為我敢妄想難的嗎?」
「據說這已經是最簡單的了……」
從衣裳鞋襪一整套變成只要一件小肚兜就好,南歌離對蘇沅的要求真的不高。
但是並沒有什麼屁用。
做不出來的東西還是做不出來……
積極想幫忙出主意的端陽郡主聽到這裡,再凝神看看被蘇沅摧殘過的那塊料子,徹底無言以對。
蘇沅這天賦真的是……
她有生以來見過最差的了……
在一片詭異的沉默中馬車到了東宮側門,早就等在這裡的宮人笑吟吟地迎了上前,把蘇沅和端陽郡主請了進去。
太子於八個月前與林修然帶著一眾挑選出來的人,從一個特赦開放出來的海岸帶船出海,至今未回。
仔細論起來,東宮中只住著林初初一個主子。
林初初月份大了,又是頭一胎,皇上始終不曾立繼後,宮裡沒個正經婆婆提點,蘇沅和南歌離不得不三天兩頭地往東宮來,端陽郡主今日也是來給太子妃送補品的。
林初初自當了太子妃後添了些許常人難有的雍容,姿態也比在家當小姑娘時更加從容,許是因為在孕中的緣故,眉眼間更是帶著一抹說不出的柔和。
她被照顧得很好,氣色紅潤懷相也很安穩,蘇沅始終覺得她年紀太小了怎麼都不放心,一番敘話後看著林初初睡下後又拉著伺候的太醫照例問了半天,確定什麼都好後才心不在焉地出了東宮。
在門前的轉角處,意外地看到了並肩而站的林明晰和賀然。
林明晰早不在朝,身上滿是書卷堆積出來的溫潤氣,隨著年歲增長沉澱得仿佛是一方陳年古墨,自帶一股讓人心曠的溫和。
賀然則與之不同。
他執掌刑部,判案斷人之生死,哪怕是刻意收斂,周身也縈繞著一股說不出的殺伐果斷之氣,光是站著,也像是一柄開了刃的尖刀,透著無聲的鋒銳冷冽。
可就是這麼兩個氣場全然不同的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卻察覺不出絲毫的突兀。
等他們紛紛轉頭看向走出來的人時,二者的臉上同時都帶出了笑。
蘇沅是被林明晰接送慣了的,早已習以為常見了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還沒等她邁開腳,就聽到身邊的端陽郡主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
她滿是唏噓地說:「蘇沅。」
「你知不知道,很多年前我看到林明晰會時時想著去接你的時候,其實特別羨慕你。」
「那時候我就在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男人,偏生還讓你遇上了。」
有那麼不可說的一瞬間,她甚至是嫉妒的。
她怎麼都想不通,自己生來便是皇家的主子,可怎麼到了情愛一事上處處坎坷。
哪怕是撞得頭破血流,滿身狼狽,最後也不曾找到一條出路。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她卻覺得年少時的妒恨和不解好像都成了一場水中觸月的荒唐大夢。
觸不可及。
卻慢慢地遠了。
好像都不重要了。
聽出她話中不明顯的感慨,蘇沅扯著嘴角笑了起來。
她攬著端陽郡主的肩膀朝著賀然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說:「你現在不是也有人接了嗎?」
「林明晰是閒人,每日除了教書修書也就沒了旁的雜事兒,賀大人可不一樣,公務繁忙還能記著來接你回家,誰見了不得說一聲賀夫人好福氣?」
蘇沅滿是打趣地衝著她眨了眨眼,不見馬上要當外祖母的穩重慈愛,滿臉都是年少時的張揚肆意。
「你剛剛那話可別說給賀大人聽見,否則這麼好的賀大人心裡得多難受。」
端陽郡主想繃著臉做出個不以為意的表情,可遠遠對上賀然眼中柔色,還是撐不住笑出了聲。
她嫌棄地推開蘇沅的手,說:「這還用你說?我自己不知道?」
慘遭嫌棄的蘇沅撇撇嘴沒說話,衝著賀然笑著點了點頭,徑直走過去很是自若地牽著林明晰就走了。
端陽郡主慢慢往前,剛走近就被賀然自然而然地拉住了手。
他從身後隨從的手中拿過一把傘在端陽郡主的頭頂撐開,說:「午後日頭大,往後出門記得讓人給你把傘撐開,不然曬了回去說不定就會頭暈。」
端陽郡主早年間沒顧得上養身子,生了賀冉冉後更是添了久曬頭暈的毛病。
不是什麼大事兒,她自己也都時常忘記,可與她相關的事兒不論大小,賀然總是記得最清楚的,從來都沒忘過。
她往賀然撐開的傘下側了側身子,反手握住賀然的手說:「要不咱們也走走?」
賀然萬事順著她,好脾氣地笑著點頭。
「好,你想走咱們就走走。」
頭頂烈日正盛,賀然手中的傘始終偏向端陽。
端陽郡主在傘下看著周邊的街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頭看著賀然說:「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在槐陽頭一次碰到的時候?」
賀然聞言腦中閃過一道狼狽又滿是倔強的身影,意味不明地嘆氣。
「記得。」
他怎麼可能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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