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張子昂不在就我一個人在家裡。
大約是晚上十點左右的時候,有人來敲門,我聽見只有敲門聲警覺起來,通過貓眼看見外面的確站著一個人,不是別人,竟然是董庚。
看見是董庚,我把門打開了,他站在外面看著我,我也看著他,我問:「怎麼是你?」
董庚看了看屋子裡面問我:「是我來的不是時候,家裡有人?」
我說:「沒有,我只是沒想到會是你。」
說完我把他邀請進屋,他就是一個人來的。
我關上門之後,董庚打量著我的屋子,然後看向我說:「原來你一直都住在這裡。」
我讓他坐下,問他:「要喝水嗎?」
董庚說:「給我一杯冷水就行了,我習慣喝冷水。」
我倒了一杯冷水放在他跟前,他看著我說:「我以為你的情況會嚴重一些,看起來也還好,甚至沒有什麼大礙了。」
我還沒有去找他,他卻先來找我了,我說:「你見過他了。」
董庚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他喝了一口水說:「何陽,我來找你是有一件事讓你幫忙的。」
我問:「什麼事需要我幫忙?」
董庚說:「我想拜託你幫我找一個人。」
我問:「誰?」
董庚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張照片遞給我說:「這個人。」
我看了看照片裡的這個人,完全是一個沒有見過的人,而且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人。
我問:「這是什麼人?」
董庚說:「她的名字在照片背面。」
我翻過照片,只見上面寫著他的名字,但是當我看見她的名字時候,整個人卻不淡定了,因為這個名字竟然是——付青。
我看向董庚:「付青?」
董庚說:「他父親你應該有印象,叫付海偉。」
我深吸一口氣,我說:「他是付海偉的女兒?」
我有些不敢相信,如果她才是付青,那麼死掉的那個付青又是什麼人?
董庚只是說:「我不知道你們見到的那個是什麼人,但我給你的這個才是付海偉的女兒付青。」
我問董庚:「你找他幹什麼?」
董庚說:「何陽,無論是當年的黑面計劃還是銀面計劃,又或者是一九八二年的那次調查,除了何向康活著回來了,所有人都失蹤了,甚至可以說消失了,但是為什麼現在忽然陸陸續續會出現那麼多調查隊的人屍體,甚至可能是活人,你想過沒有,或者現在你了解這幾個行動沒有?」
我搖頭說:「我不是很明白。」
說完我看著董庚繼續說:「你也是當年的參與者,如果按照你說的三個行動里只有何向康活著出來了,那麼你呢,你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董庚聽見我這樣問,他沉默了好幾秒鐘,然後他才說:「這就是我拜託你找付青的原因,因為我想知道我是誰。」
我愣了一下,我看著董庚,董庚說:「很難理解是不是,我站在你面前,我有自己的名字,我甚至有自己的身份,但是我想知道我是誰。」
我問:「那麼你覺得你是誰?」
董庚說:「我不知道,但我絕對不是董庚這個人。」
他頓了頓,好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然後和我說:「何陽,不知道你此前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故事。」
下面是董庚給我講的這個故事。
有一個隱藏在山裡的村子,村子裡面的人都沒有名字,唯一能區分他們的是村子正中間那個空空的屋子,屋子裡面用繩子掛著很多木牌子,每天早上村民就會去到那裡拿走一個木牌子,木牌子上的名字就是他的名字,所有村民都遵循這個規律,沒有任何人覺得反常。
忽然有一天,有一個陌生人進入到了村子裡,而且他好像知道村子裡的秘密,於是在早晨的時候,他拿走了一塊木牌,於是就有一個村民沒有了木牌,自然也沒有了名字,於是沒有拿到木牌的這個村民被趕出來村子,成了一個沒有名字的人。
接著是第二個陌生人來到了村子裡,他像第一個人一樣拿走了一塊木牌,於是又有一個村民沒有了木牌,也被趕出了村子,也成了一個沒有名字的人。
再接著是第三個陌生人,第四個陌生人,直到拿到木牌的是所有的陌生人,以前村子裡的人全都被趕出來村子,於是他們全成了沒有名字的人。
於是他們去到了隔壁的村子,用陌生人進入他們村子的方法,又趕走了隔壁村的人,隔壁村的人再用同樣的方法趕走了他們隔壁村的人……
直到被趕走的人再次來到了最開始的這個村子,於是他們又用同樣的方法趕走了這一批入住的陌生人。
如此循環往復。
董庚講到這裡戛然而止,我聽的意猶未盡,我問:「那後來呢?」
董庚說:「沒有了。」
我沒有聽懂董庚給我講這個故事的目的,我於是問他:「這個故事是什麼意思?」
董庚卻微微笑了一下,他站起來和我說:「何陽,付青的事就拜託你了。」
我問董庚:「那如果我找到了,那我要怎麼聯繫你?」
董庚說:「王哲軒不是早就把我的號碼告訴過你了。」
我看著董庚,想起來馨元小區發生的那件事,整件事的開頭就是董庚的簡訊,我本以為那只是一個假冒的人弄出來的陷阱,卻沒想到竟然真的是董庚。
我看著董庚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他:「難道王哲軒當時在馨元小區二零一見到的那個人,真的是你?」
董庚卻又說:「他見到的那個人不是我,但是那個號碼卻的確是我的。」
我被他繞的有些糊塗了,董庚卻說:「何陽,我來見你的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你不要告訴樊振,更不要告訴張子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