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在陋居

2024-08-20 17:54:50 作者: 老走己
  來到這個世界如此之久,羅曼還是不太能接受巫師們奇奇怪怪的飼養癖好和生活習慣。

  一大清早,頂樓的食屍鬼就將管道敲得叮噹作響。

  如果換做是在其他任何一個地方,羅曼都會提起魔杖,給這傢伙一道節日限定版的純綠色「鎖舌封喉」。

  但在陋居不行。

  在這裡,食屍鬼的定義是寵物。

  這讓羅曼有些羨慕正在斯拉格霍恩家中酣眠的羅夫。

  雖然不知道斯拉格霍恩會不會說服他,讓他成為鼻涕蟲俱樂部的一員;但最起碼這段時間內他是不缺蜜餞和舒適的睡眠了。

  也許羅夫應該去向鄧布利多求教,學習如何對胰腺施咒。

  羅曼胡思亂想地從本屬於查理的床上爬起,看向窗外的小院。

  那裡長著盤繞在牆根的樹木,叢生的雜草和過度生長的草皮,甚至還有一個池塘。

  這種純粹的自然風格,哪怕在巫師中也要算是少見了。

  更別提這小屋子裡星羅棋布的麻瓜物品。

  他面色古怪地繞過韋斯萊先生卡在樓梯上,當做護欄的一根高爾夫球桿,來到廚房。

  韋斯萊夫人正穿著一件口袋裡放著魔杖的花圍裙,在廚房裡忙碌。

  鍋碗叮叮噹噹地響成一團,香腸和培根則散著香氣,滋滋冒油。

  韋斯萊先生和羅夫·斯卡曼德已經在桌子前吃著煎蛋。

  羅恩和金妮可能還沒起床,也可能剛剛去洗漱。

  普通巫師家庭中和諧的一幕。

  等等……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羅曼抽著眼角看向一臉從容的羅夫。

  「羅夫是今天早上來的,他本想去洛夫古德家拜訪。」韋斯萊先生說話間把羅曼的盤子推了過來,「但是他好像並不認識路。」

  韋斯萊夫人則一臉慈祥地用剛剛煎好香腸的培根填滿了他的盤子,與昨晚追殺金妮時的她判若兩人。

  在昨晚之前,羅曼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鄧布利多記憶里出現過的那對普威特兄弟,竟然是韋斯萊夫人的親兄弟。

  「說真的,過去那些年裡,我都不知道你還活著……」她的眼圈再一次紅了。

  昨晚見到這一幕的羅曼就手足無措,今天早上的他——同樣手足無措。

  於他而言,來自他人的善意遠比一道惡咒難應付。

  「莫麗。」韋斯萊先生安慰般地拍著她的手背。

  羅曼和羅夫對視了一眼,開始悶頭吃飯,並儘量讓叉子和盤子發出碰撞的聲音。

  韋斯萊夫婦絲毫沒有把羅曼當做罪犯的想法。

  「如果艾布納和梅洛迪的孩子能成為一個罪犯,那就把我們當成食死徒關進阿茲卡班好了。」她昨晚是這樣對鄧布利多說的。

  巫師的思維就是這樣,不管他們贊不贊同血統論,親麻瓜或者反麻瓜;但血統論最本質的東西已經深刻地印入了他們的大腦。

  只是金妮和羅恩兩個人對他依舊有些畏懼,但應該是得益於雙胞胎兄長和父母的影響,他們並沒有將羅曼歸入大惡人的行列。

  珀西倒是曾警告過他們,不要與羅曼走得太近。

  但在這個家裡,模範珀西說不,約等於「請務必這麼做」。

  趁著夫婦倆秀恩愛的時候,羅曼抬起眼睛盯著羅夫,小聲地問道:

  「你是來幹什麼的?蹚這趟渾水可不是你該做的事。」

  羅夫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我只是在造訪一位雜誌編輯的路上迷路了,恰巧韋斯萊先生與韋斯萊夫人願意好心地收留我,吃上一餐早飯。」

  羅夫用叉子慢條斯理地挑起一塊煎蛋,另一隻手則向羅曼展示著一本花花綠綠的雜誌。

  「我看了最新一期,覺得很有趣。」

  羅曼發現上面印著屬於自己的卡通頭像,連忙一把搶過了雜誌。

  封皮上,他一手拎著加隆,一手提著魔藥瓶,赤腳踩在一條布滿了荊棘的路上。

  頭頂上則印著大大的一行字——

  《羅曼·海勒,惡棍還是受害者?》


  接著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雜誌的名字——唱唱反調。

  「我覺得他的眼光獨到,一定能幫到你。」

  很難說羅夫臉上的表情是真誠,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放過我吧。」

  羅曼哭喪著臉,他一想到某天唱唱反調會刊登一篇名為《羅曼·海勒——殺人兇手還是樂隊主唱》的文章,就感到渾身的不自在。

  他們的盤子被添了又添,直到兩團火紅色的頭髮在樓梯的角落裡晃動,才得以抽身離開。

  韋斯萊先生也同時離席,他想趕在上班前,去一趟車棚。

  棚里堆滿了麻瓜製造的物品,他出於樂趣,喜歡把它們拆開再施上魔法。

  比如現在,他就在搗鼓一輛福特安格里亞車。

  「很棒的車。」穿過院子時,羅曼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這段時間的學習並不足以讓他成為一個鍊金術師,卻很大程度上拓寬了他的眼界。

  他能看出韋斯萊先生的改裝操作,絕非是普通巫師能做到的。

  這也難怪,如果說莫麗·韋斯萊可以在爆發狀態下幹掉貝拉·特里克斯,她的丈夫又怎麼會是個碌碌之輩。

  韋斯萊先生並沒有聽出他的畫外音,他拍打著車頭念叨著:

  「部里換新車的時候,將一部分舊車進行了拍賣,我用很便宜的價格買下了它。」

  他的聲音小了下去,因為部里換新車的行為,與眼前這個年輕人有著直接關係。

  與妻子不同,韋斯萊先生得到的消息更多,也更為精準。

  但他還是選擇信任眼前這個男孩。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大腦里的積水過多,而是鄧布利多做出了擔保。

  可下一秒,韋斯萊先生覺得自己草率了。

  他看到面前的兩個人同時抽出魔杖,施展了幻身咒,熟練到令人髮指;就連一些慣盜都難以放出這麼完美的幻身咒。

  但羅曼與羅夫並沒感到什麼不妥。

  奧特里——聖卡奇波爾村是一座麻瓜與巫師混居的村莊,適當的幻身咒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們告別了韋斯萊先生,沿著小路出發;雖然同行,目的地卻不同。

  陋居位於距村莊較近的南邊,隱藏在一帶小山丘和樹木中。

  大多數麻瓜甚至未曾發現那裡有一座屋子。

  在村莊的另一面,從陋居望去,是一座美麗的大山,叫做白鼬山。

  當地人都知道,這座石頭山上覆蓋著茂密的雜草和密密麻麻的野兔窩。

  而羅曼此行的目的,正是這裡。

  他要尋找一個適合熬製魔藥的地方。

  羅曼的身體如尼可·勒梅猜測的那樣,正處在一種詭異的平衡中,暫時無需繼續服用求生藥劑,可納吉尼卻無法離開魔藥的養護。

  根據羅曼的判斷,它起碼還需要換三次魔藥才能孵化。

  在韋斯萊家熬這種血腥的魔藥顯然有些擾民了。

  至於羅夫,他依舊決定去拜訪洛夫古德先生。

  羅曼並沒有阻攔他,因為多條路沒有壞處。

  但羅曼本人並不想同洛夫古德先生打交道。因為他無法信任洛夫古德先生,也不打算為了一份影響力微弱的《唱唱反調》搞什麼綁架、威脅、恐嚇一類的事情。

  羅曼只同那些最堅定的盟友,或者有把柄在手的敵人合作。

  況且,既然打算在霍格沃茨混,當然要在明面上服從一下大佬發布的方針政策。

  他們約定各自完事後在白鼬山頂集合。

  羅曼打算考察完場地後,抓幾隻兔子來一場燒烤,絲毫不管自己會不會因為連日的香腸和燒烤上火。

  但在他們即將分道揚鑣的時候,羅夫突然叫住了羅曼。

  「當祖父去非洲的時候,我也沒有閒著。」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

  「我在假期里偷偷出發,一個人去考察了濕地狼人的居所。」

  「怎麼,他們當中出現了智者,改變了你的思維?」羅曼半是玩笑地回應。


  冥冥之中,他感覺這趟旅行對羅夫的影響應該很大。

  「不,我迷路了。」羅夫一臉認真地回答。

  「你這人有路痴屬性嘛。」羅曼皺著眉,「你這樣以後怎麼當神奇生物學家?」

  「但我懂了一句話。」羅夫並沒有在意羅曼的責問,反而頗為開心。

  「那就是出門一定要看好地圖?」

  羅曼的調侃只換來羅夫的淺笑。

  繼而他斂起笑容,鄭重其事地說道:

  「一個人往往只有一個命運。」

  「你到底去了什麼地方?」羅曼瞳孔細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

  「誰知道哪?」

  羅夫灑脫地揚了揚手,向著一條上山的小路走去。

  在半山腰,一間異常古怪的房子直指天際;房子後面,一個巨大的,帶著可怕的月亮的黑色汽缸掛在天空之下。

  羅曼站在原地待了片刻,而後繼續向白鼬山進發,有時會摸到隱藏的野兔窩,有時會踩到密集的草而打滑。

  在灑脫這一方面,他遠比羅夫來得透徹。

  只是不知道,紐特老爺子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孫子被帶歪了而生氣?

  他最終選出了一處平坦且背風的地點,還順手逮了幾隻因越冬而變得乾瘦的兔子,這才向山頂進發。

  為了等羅夫,他沒有用魔法,反而選擇用一把小刀麻利地處理起兔子,動作比麻瓜的屠夫還要流暢。

  饒是如此,直到兔子冒出滋滋的香味,羅夫才踏著落日最後一絲光芒登上了山頂。

  「今天的收穫如何?」羅夫正在兔肉上撒著最後的一絲鹽巴。

  羅夫皺著眉頭,如行屍走肉般移動到火堆前,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洛夫古德先生,他……很……獨特。」

  「那他家裡的其他人哪?」羅曼翻動著兔肉,頭也不抬,絲毫不肯讓羅夫看見自己嘴角的笑容。

  「洛夫古德夫人忙著實驗,我並沒有見到;但我見到了洛夫古德先生的女兒。」羅夫渾身無力地坐在羅曼身邊。

  「你們的年齡差距不算太大,應該可以做朋友。」羅曼背過頭去,不讓羅夫看到自己為了憋笑而扭曲的臉。

  「她是個很好的姑娘,但我不知道這樣的人適不適合作朋友,感覺和她相處起來,會很累……」羅夫長嘆了一口氣。

  一個下午過去,他感覺自己年紀輕輕,卻要患上心臟病了。

  這不能怪他,這位未來的生物學家此刻還在積攢著自己的學識,未能踏入浪漫的幻想之海,就遇到了幻想與浪漫的精靈。

  「來塊烤兔肉吧。」

  羅曼隨手將一塊冒著熱油,十分燙手的兔肉扔了過去。

  羅夫手忙腳亂地接過兔肉,不斷地在兩隻手間倒騰著。

  「香不香?」

  「挺香的。」

  「好的,境澤。」

  羅曼沒有理會他笨拙的動作和不解的表情,從白鼬山的山頂向四周望去。

  暮色四合,蒼茫中大山隱去了冷峻的稜角,只剩下沉寂的輪廓。

  在無邊的沉寂之中,一種聲音在萌發著,聚匯著,由朦朧而清晰,緩慢而堅定地浮了上來。

  羅曼猛地站起身子,向著洛夫古德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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