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雨摸了摸袖子裡的木頭哨子,釣了這幾日的魚,魚兒也要來了。
林暮雨每天天亮,仍舊會去山林間散步,林中長嘯,或者用哨子隨心吹奏一曲不知名的小調。
隱約之間,能看到林中有人影閃過。
今天又是同樣的時間,在哨聲的間隙,一聲虎嘯之聲傳來,林暮雨頓了頓,面不改色的繼續沿著小路前行。
山林的猛獸早早就被獵戶捕獵走了,或者被人嚇到了更遠的地方。
這種聲音顯然不是真的猛獸。
「前面有老虎,你怎麼還要往前走呢。」一身騎裝打扮的女子攔在路前。
林暮雨說:「聽聲音,這是一隻吃飽了的老虎,不是出來捕獵的。」
「哦,你還能聽出老虎吃沒吃飽飯?」
「不錯,我還聽的出來,這隻老虎還很年輕,聽起來剛剛學會虎嘯。」
兩人對視一會兒,都忍不住笑了。
「你可真有意思,胡說八道也能說的一本正經。」來人笑道。
「你的長嘯之聲真的很有趣,跟我來見見我家主人吧。」
「你家主人是什麼人?」林暮雨問道。
「來了你就知道了,她最喜歡有趣的事情了。」騎裝女子說道。
兩人順著山路、順著溪流向上走去,穿過一段茂密的樹叢,眼前赫然是一片平地,平地上早早的拉起了帷幔。
侍衛、侍女生火、燒水,井井有條的處理著獵物。
騎裝女子帶她走到一個帷幔附近,讓林暮雨稍等一會兒。
有一隊人看起來是剛剛捕獵歸來,風風火火的下馬,帶著獵物去處理。
騎裝女子對林暮雨做了請進的手勢,林暮雨點點頭,沉靜的走了進去。
會是誰呢?駙馬還是公主?
前世,因為大雨導致駙馬一行人無法順利離開這裡,迫使他們中途不得不在道觀休息。
也是那一次,駙馬表示在雨中丟失了皇室賞賜的如意,要求道觀派人在山路上尋找,也是這一次害得小松跌落山澗。
如果不是前世春天的那場大雨,林暮雨和道觀里的人永遠也不會想到,與道觀做鄰居的山頭,是皇家的別院。
不,不對,不是皇家的別院,是駙馬家裡的田地,與公主成親後,這片土地就成為公主狩獵的地方,每年的秋季,公主都會帶人在此處遊玩一段時間。
之前在山下打水的時候,林暮雨想起了這段往事,刻意觀察過溪水上游的痕跡。
皇家的戒嚴從很遠的地方就開始了,道觀的範圍只包括這一個山頭。
射空的弓箭、驚起的鳥、溪水邊凌亂的馬蹄,都是有人來過的明證。
大公主的名聲響徹京師,當今天子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公主裡面最受寵愛的一位。
愛好搜羅奇異有趣之物,無論是人還是物,只要足夠有趣,都會引起她的注意力。
甚至,大公主搜羅來的人,有幾位能工巧匠被引薦到了工部幹活。
長嘯之聲,她確定,這是絕對會引起公主興趣的東西。
畢竟,這是已經驗證過的事情,那時候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很偶然一次,公主得知她在道觀里呆過一段時間,問她有沒有遇見一個能長嘯的女冠,她在別院休整的時候,偶然聽過幾次,念念不忘了很久。
那位四處遊方的道士,是春末夏初來的,在初秋就離開了。
公主聽到只能,是林暮雨因為心中惶恐絕望苦悶所做。
林暮雨牢記母親去世前的囑咐,不冒頭,不惹事,不引人注目,只惶恐向公主告罪,表示不清楚是什麼人做到的。
公主當時的神情很是惋惜。
公主「惜才」的名聲也很有名,有一技之長的人,能夠引起公主興趣的人,都能在公主手底下討到一份很好的待遇。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是,大公主和太子的感情非常要好,兩人的年齡相差無幾,加上這一代後宮沒有幾個皇子,順利長到成年的皇子也僅太子一位。
太子生病後,公主四處搜羅大夫、藥材,源源不斷的送進東宮,只希望能有人妙手回春。
太子纏綿病榻許久,在狀態不好的時候,多次向皇帝求旨,不要降罪這些大夫,也不要遷怒東宮諸人。
想要討好大公主的人,說多也多,說不多也不多。
畢竟更多的人,首選會是京中的高門大戶,望族人家。
對於想要做官的人來講,走公主這邊的路子未免太慢,也太不入流了。
不過,林暮雨並非是要謀劃個一官半職,她只是想要回家,僅此而已。
想要討好公主的人,更多的還是公主身邊的人,包括駙馬在內。
唯一的問題是,經過駙馬推薦的人,公主只會見一面,然後就沒有下文了,從來是束之高閣的態度。
進入這片平地的時候,林暮雨就觀察到了,在獵場的隨從很少,很難判定,自己要見的人是駙馬還是公主。
如果是駙馬,那無非需要做出的努力更多罷了。
抱著這樣的心態,林暮雨壓下心裡的緊張,坦然的邁進了帷幔里。
帷幔正中坐著一位氣度不凡的女子,同樣是一身騎裝裝扮,身旁弓箭上的血腥氣還沒有散盡。
領路來的女子,示意道:「這是樂安公主殿下。」
林暮雨深深地拜了下去,是個很好的開始,運氣很好,大公主親自來見了。
「幾日前,風中隱約有聲音傳來,聽聲音是飛瀑撞擊岩石,鳥兒嘰嘰喳喳和鳴,本宮還以為此處有什麼美景未曾見到,派人尋了幾日,硬是什麼飛瀑、群鳥都沒有找到。」
公主笑著說道:「多虧了金女官機靈,表示那天聽到的飛瀑聲音,多半是林中隱士的長嘯之聲。」
「不過,」說到這裡,公主頓了頓,有些疑惑的問道:「我本以為林中的隱士是更年長的人,怎麼你小小年紀也在林中隱居嗎?」
林暮雨回道:「承蒙公主誇獎,民女並不是林中的隱士,只是在道觀中為家人祈福,化解自身的……自身的煞氣罷了。」
一直侍奉在一旁的管事,聽到這裡,露出了一絲恍然之色,湊近公主身邊,低聲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