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聽到這樣的消息,本來興致勃勃,熱情探討著再加一些什麼禮物的石貿、張玉,突然之間,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了。
林暮雨當做沒有看見二人的表情,自己繼續說道:「即將要過大壽的林老夫人,她出身蕭家。」
看著三人若有所思的模樣,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沒錯,就是那個出過皇后的那個蕭家。」
「老夫人對母親和我的態度,不是送什麼禮物能解決的,按照往常的送就可以了,中規中矩,不用太出挑,送再多的珍寶,那又如何?
蕭氏累世公卿,她見過的,用過的,比我們聽過的都要多。」
這當然不是全部的實話,林暮雨端起茶喝了一口,蕭氏累積的財富當然驚人,但是老夫人出身是蕭氏的遠支,那些貴重珍奇的東西,當然要主家挑選完了,才能往外分。
但是沒有必要告訴石家的人,這些事對外祖父家的幫助幾乎沒有。
石家結的這門親,最大的價值就是在外行走做生意的時候,有個依靠。父親去世後,這個依靠存不存在都不好說了。
與其曲折的討好老夫人,還不如直接去討好行商經過的縣衙更來的方便。
送這些禮物進現在的侯府,只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林暮雨看著放在桌子上的紙,上面寫的禮物中有一個火狐大氅。
前世林暮雨已經在老夫人那裡欣賞過了,那個大氅紅艷艷的,穿在雪地里,如同雪原上突然燃燒起的大火,光彩奪目,攝人心魂。
那時候,老夫人可沒有表示過這是石家送來的禮物,所有人都默認這是蕭氏送過的東西。
老夫人對這個大氅很中意,從老夫人周圍丫鬟的奉承來看,她是十分滿意,但即便如此,也沒有對母親多一分照拂。
林暮雨話說到這個地步,石貿還是有些猶豫,「他們見過,那是他們的,跟我們送禮有什麼關係,我送的是我們石家的心意。」
林暮雨看著這位舅舅,知道他是認真的。
前世,他多次差人送禮,瑪瑙寶石鑲嵌的弓箭、灰狐大氅,完整的狼皮、虎皮,精挑細選,只因害怕自己那守寡的姐姐在府中受委屈,只寄希望於奇珍異寶來討老太君的歡心。
「不要送。」林暮雨輕聲說道,「大伯母、二伯母和母親的出身都不顯,二伯母早早離開京城,與二伯父一同在外地。大伯母那邊也沒什麼動靜,府里上下大小事宜都在四夫人手裡,送這些東西沒意義的。」
「兩位伯母的娘家年節時分,送的禮物不好不壞,不出挑,不跌份,往年石家送的也是如此,今年還是不要變化的好。」
累世公卿的人家,有太多想要攀附的人,論送禮的闊綽,石家不是其中最大方的。
不是最出挑,不是最有價值,很難得到想像中的幫助,只能是如同無底洞一般,不停的往裡面扔銀子。
而且老夫人看石家不順眼的真正原因,是不能明說的。
林老將軍曾經想過要將自己的四女嫁給二舅舅,雖然後來,變成了林三郎娶了石家的長女,但是林家四女兒的母親——現在的林老夫人對於自己女兒差點嫁給商人這件事,非常介意,非常非常介意。
有這樣一層緣故在,石家的每次出現,都會讓林老夫人的厭惡多加一層。
前世,府里的老人走的走,死的死,知道這段往事的人少之又少。
只有一位老嫗後來偷偷告訴她,自己的父親非老夫人的親子,老夫人的親女又差點嫁給她的舅舅,這就是被老夫人厭惡的原因了。
石貿盯著林暮雨若有所思,林暮雨的態度堅毅,聲音清脆,他在行走這麼多年,真心還是假意,自認還是能辨認出來的。
之前與胡管家商量送禮的事情,他也只是表示,按照往年的來就好,大哥去年在京城呆過一段時間,安排人給石燕玲送東西也是大哥和胡總管籌辦的。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若有所思,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就還是按以前的量來。」
「舅舅,你們這次來京城是做什麼買賣的?」林暮雨笑著問道,「這些關卡帶來的東西,是要在京城裡處理掉嗎?」
話題又轉回到的閒聊天上了,石貿笑道:「確實有這種打算,去一趟關外,風險高,收穫也不少。京城的達官貴人多,才能賣出好價錢,其他地方,沒有京城方便迅速。」
「啊,是在自己的店鋪里處理嗎?」
「哪能呢,京城的鋪子多貴啊,每次都是找相熟的店鋪去賣。」
「這些店鋪與舅舅派去的人都相熟嗎?」
「是啊,」石貿不以為然的說道,「做生意就是這樣,相熟才去,我們這邊供給的東西穩定,他們那邊也喜歡。」
「看小姐的表情,是有些不贊成嗎?」胡總管瞅著林暮雨的臉色問道。
林暮雨笑道:「我在經商上又不懂,只是擔心這前往關外的生意,這麼有利潤,會在京城裡引來一些麻煩,有些擔心罷了。」
「嗨,」石貿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我們這個不算啥,大頭都在王家那種商隊裡呢,我們算是小魚小蝦,哪裡能引得起大人物的注意呢。」
「這樣說的話,確實很在理,」林暮雨說道,「不過事情或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化,舅舅前往關外的這條路,走的十分不易。
還是多加小心的好,萬一有機會做大,引起別人的嫉妒呢?
或者,舅舅每次帶回來的東西都是上等的東西,讓人眼紅舅舅的商路呢?」
這番話,讓在座的剩餘三個人若有所思,這些事情,是跑生意的人經常遇見的場景,但是被林暮雨單獨點出來,就頗有些意味深長的道理了。
大多數的商人都是想方設法,攀附大家族,要麼是不停給對方送孝敬。
要麼是有那麼一絲半縷的姻親關係。
「商業上的事情,我不太懂,只是想要跟幾位說,還是小心為上,財不外露,過於珍奇的東西,最好一點點的處理,不要在京城引起注意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