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總管若有所思,林暮雨是石家的外孫女,但同時還是太子太傅的女兒。
有些風吹草動,有些風吹草動的變化,還是能夠感知一二的。
「若是照這樣說,」胡總管斟酌著,試探道,「為什麼不借這次老夫人的壽宴,去討好一下蕭氏呢?
外面打著王蕭旗號的商行,都是橫行一方的大商戶。
靠著大叔好乘涼,與他們一起,豈不是更安全?」
林暮雨粲然一笑,放在以前她也是會相信這種說辭的人。
那樣奢華的人家,那樣車載斗量的富貴,庇護一兩個上趕著送珠寶的商人,還不是松鬆手的事?
"能下金蛋的雞,當然是要握在自己手裡才最安全,有這一時的安全,能給石家留下多少呢?"
吃干抹淨,尚且不能表示清楚。
敲骨吸髓,勉強表達的到位。
斗轉星移,事情也會隨著那時的形勢改變。
再過一兩年,關外諸國會有一場很大的動盪,前往關內的商道也遭到了很大的破壞,每一個倖存下來的路線都有著驚人的利潤。
前世,為了討好老夫人,同樣是為了討好蕭氏,舅舅每次送來的東西,質量之高、時間之准,非常的讓人心動,眼熱。
林暮雨聽出了裡面的試探,又聽見了想要繼續討好老夫人的話,並沒有生氣,仍是慢條斯理的解釋道。
「舅舅,沒有人會嫌手裡的錢多,即便是這些自詡清流詩書傳家的高門大戶,他們身後也有大量的商隊往來各地。」
前世,石家的下場,就是被蕭氏套出了所有的路線,就被一扔了之。
蕭氏的商行多數是走的水道,來往於南北,關外的商路多在王家手裡。
石家的討好,剛好填補了這個空缺,在弟弟去世之前,偶爾還能收到石家送來的東西。
弟弟去世後,石家整個從京城消失了,原來的商路被蕭氏用自己人替換了。
這些消息,是前世在弟弟去世後,林暮雨從侯府丫鬟、下人,來往賓客的聊天中,慢慢拼湊出來的信息。
只是知道這些消息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石家用多年來攢下的財富,換了全家老小的一條命,最後遠離京城,銷聲匿跡。
想到這裡,林暮雨看了一眼胡管家,至於這位,他出現在蕭家,難道是因為蕭氏接受了整個石家的商路,所以原來的一些老人沒有替換嗎?
話說到這裡,三個人都不是笨蛋,風風雨雨經歷過,具體要怎麼安排,那就不是林暮雨能夠插手了解的了。
簡單說過幾句話後,林暮雨拿出了藥方,遞給石貿,說道:「這次來,還有一事相求。」
石貿接過藥方,林暮雨說:「母親一直在用這個藥方,跑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幾家藥堂醫館,都說是治療氣虛不足的。
昨日碰見胡總管的時候,正是在為此苦惱。
母親這一年多來,沒有任何好轉,這個藥方我實在是擔心,想請舅舅托人,找找大夫,來為母親看看病。」
石貿一口應了下來,表示一定儘快辦成。
酒席最後,石貿表示,他們還會在京城逗留很多天,有什麼不方便處理的事情,隨時可以來酒樓送信。
酒足飯飽,林暮雨依靠在馬車上,細細思索記憶中這一年京城中的大小事情。
這一年,與自己相關的事情,就只有……
「小松。」林暮雨喊道:「先不回府,轉道去西市逛一逛。」
白錦有些不贊成,甚至有些擔憂,「小姐,西市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的人都混在那邊,不安全吧。」
「沒事,舅舅安排人跟著呢,有他們在正好順路去一趟西市。」林暮雨掀開車簾對跟在外面的幾個人說道,「勞煩諸位隨我去西市轉一圈。」
石貿安排的人自然沒有什麼意見,胡總管也囑咐過,小小姐想去哪裡逛,就跟著去哪裡,總之要送小小姐回到侯府才能回去。
馬車行駛進西市,走到一半,幾乎就走不動了。
「小姐,前面只能步行了。」小松看著前面的路,有些為難的說道。
地面上到處是污水,人來人往,踩的地面一片泥濘。
每個攤位都是自己隨便找的地方,圍著的人,買東西的人,大路分割成了一片片的小路,斷斷續續的連接著。
白錦皺著眉頭看著這裡,「小姐,你要在這邊買什麼東西,東市那邊肯定有更好的。」
馬車上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停下,林暮雨帶上帷帽跳下了馬車。
「我要找的,東市還真沒有。」
白錦還在想是什麼東西,小松驚訝的「啊」了一聲,也伸手攔住了林暮雨,「小姐,你要在西市買人嗎?
可是……西市的人……」
往常府里需要人手,都是有專門的人,挑選好了帶進侯府里,讓夫人挑選,哪裡有親自到西市來選的。
小松從前被人牙子賣進侯府之前,也在這裡呆過。
西市的管理混亂又嚇人,打手死士混雜其中,一言不合動手開瓢也是有的。
比起東市和氣生財,這裡更多的是誰拳頭大,誰說了算。
石貿安排的幾個人,分散前後,替林暮雨遮擋住周圍的視線。
林暮雨沿著西市的路,一直往前走,看起來是在找什麼。
「這位小娘子是要買什麼東西呢?」一個個頭較小的小子攔住了林暮雨的路,「西市大大小小的攤子我都知道,哪裡有個老鼠洞,哪裡多了一隻貓,哪裡少了一隻狗,找我管沒錯」。
「小子,讓開,別擋路。」石三喊道。
「沒事,」林暮雨說,「我要找一個人,一個懂事能做事的女人。」
那小子轉了轉眼珠,說:「小娘子跟我來吧。」
彎彎繞繞的路,那小子一路走走停停,一直走到一個巷子口,說道:「這裡就是小娘子要找的地方了,所有的人牙子都在這邊,甭管你要找什麼樣子的,都能挑出來。」
僅僅站在巷子口,就能看著這邊,比外面更加的逼仄,甩鞭子聲、哭嚎聲、挨罵聲不絕於耳。
林暮雨的臉色被帷帽遮擋著,看不清神色,淡淡地說道:「進去吧。」
從門口一個個看過去,要麼年齡不對,要麼性別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