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夫人,都是懂女工的,也是做過刺繡。這樣一幅圖,構圖驚艷,成品中的顏色過渡自然。
這其中蘊含的心血自然也是驚人的。
「如此說來,倒是四小姐更有心了。」那位夫人身邊的朋友,應聲附和道。
「是啊,是啊。」
「四小姐真是有心了。」
對玉如意的稱讚再次被刺繡壓了過去,林若妍臉上藏著隱隱的得意。
人群里隱約還有幾句詢問三小姐情況的話語,聽到這裡,四夫人臉上有些不悅。
明顯不想讓眾人在此提起三房的存在感,也不想讓眾人在「禮物」上繼續聊下去,隨即打了個眼神給林若妍。
林若妍撒嬌道:「祖母,您要聽什麼戲啊,先讓那邊熱鬧起來啊。」
老夫人剛剛拿起戲摺子,正準備翻開看。
大廳里便有另一個聲音響起,正是剛才的校尉夫人,聲音不大,但奈何吐字甚是清晰且有氣勢。
清清楚楚的把每個字都讓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聽清楚了。
她說話的內容,是對剛才那位夫人的嘲諷。
「哎,這副刺繡的構圖看著不似京城的風格,反倒像是柳娘子的手筆啊。」
刺繡圖還擺在桌案上,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輝。
姓柳的女子有很多,但是只說「柳娘子」那指的只可能是得過皇家賞賜、皇帝親自稱讚過「繡藝無雙」的繡娘。
不過這位繡娘是南方人,繡技風格獨樹一幟,京城中的繡娘,很少有學到她的精髓。
更何況她的繡品只在寥寥幾家中有珍藏,剩下的多是皇室中人收藏。
校尉夫人的話里,有些未盡之言沒說出來,但是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都理解到了這一層。
這番話,讓剛才說著玉如意是成品,不如刺繡花費心血的夫人,一時之間尷尬住了。
你說玉如意是花錢買的,那麼繡品真的是自己繡的嗎?
此次前來祝賀的,大多數是與四房交好的人家,甚至有很多專程來奉承四房的。
這些人又不是傻子,聽到這番話,自然不會上趕著揭開這層紗。
畢竟,像他們這樣人家送親手做的東西,剪個線也算是親手,指揮丫鬟去干,也是親手去做。
哪裡真的能去較這個真呢,他們是來祝賀的,不是來與四房翻臉的。
校尉夫人的話,沒能落到地上。
有幾個看不上四夫人這番作派的人家,掩口輕聲道:「我曾在皇后娘娘那裡見過一副仙鶴圖,現在仔細看看,這副圖上的仙鶴,與娘娘的那副,倒是蠻像的。」
「柳娘子的繡品,我也有收藏,確實有幾分相似呢。莫不是師從柳娘子?」
這話就是赤裸裸的嘲諷了,京城裡的人,幾乎沒有聽過柳娘子的弟子在京城活動的事跡。
壽禮都是買的成品,現在誰還能說玉如意與刺繡圖誰更有心意呢?
畢竟柳娘子的作品,少之又少,流傳出來的都是珍品。
而玉如意的材質,也是上等的玉石,整體通透,也是少見的珍品。
真要比上一比,誰的臉色都不會好看。
這幾句說話聲之後,原先誰更有心意的話題,被火速岔開了。
說對方身上玉簪造型的,說衣服上繡工的,討論其他人送的禮物的。
有幾個距離老夫人近的,腦子靈活的、眼神好使的,立刻湊到老夫人身邊,說起選戲的事情了。
剛才那可怕的尷尬,被迅速遮掩了過去,廳堂里,再次熱鬧了起來。
大夫人在後面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茶,心說:「老夫人現在可是頂著侯府的名義,想要用老夫人的壽辰來給你的兒女助力,也要看看我答不答應。
更何況,侯府可不止一位小姐,一位公子,三郎是沒了,他的兒女可都還活著吶。」
校尉夫人挑頭說完話,看到大家這個反應滿意了,就轉頭跟別人說話。
身旁的另一位夫人低聲說道:「你幹什麼冒這個頭,沒看見四夫人的臉色嘛。」
校尉夫人笑道:「沒事,放寬心。」
林老將軍去世後,侯府只剩下了虛稱,唯一的實權人物是林四郎,甚至這個官是捐來的。
林家現在在京城最大的依仗是蕭氏,以及那位尚書女婿。
至於剩下的,林三小姐的父親——前太子太傅那已經是過去了。
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可悲的失敗者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林三郎生前結下的善緣,曾經提攜過、照拂過的人可都還在呢。
他們對林三郎的妻女,多多少少是還有一絲看顧之心在的。
他的丈夫曾經也受過林三郎的恩惠,朝堂上的事情無能無力,這種順手的事情,為什麼不去做呢?
最重要的是,這個操作還能噁心一把四夫人,真是在划算不過了。
一行人選好了戲摺子,派遣人忙忙的送到戲台子那邊去了。
「老夫人,我們現在也去湊個熱鬧吧。」
「好,正好也去看看那花園收拾成什麼樣子了。」
這會兒,還不到宴席開始的時候,一行人就跟著老夫人向戲台子那邊走去。
戲台子安置在了花園的水榭上,新的花園則是在原來的基礎上,又與原來屬於四房擴展出去的花園,互相打通。
現在的新花園占地更廣,花草植物更多,曲徑通幽,九曲迴廊,更甚從前。
為了眾人觀看的方便,在水榭兩側的長廊里,均放置了桌案,桌案上有各色點心和茶水。
兩側長廊隔水相望,長廊臨水的那側,懸掛著淺色紗做的帘子。
順水出去,水沒進了假山中,假山旁伴著各色的花兒。
再往前,就是一個小池塘,小池塘旁邊是一大塊空地,也許是準備移栽什麼植物,也許是疏漏,總之空出了一大塊地。
現在這裡擺了很多屏風,或是木質屏風,或是絲綢所做。
屏風上繡刻著山水和百花,放在花園裡,有些以假亂真的效果。
近處細細觀看,屏風上的圖案是以金絲銀線勾勒,碧玉瑪瑙等做裝飾,甚是用心。
許多年輕的小姐在此處賞花,看屏風。
雖然對這個屏風的造價,連連驚嘆,但也沒有人直接上手去觸碰。
只是稍微的離得遠一些,在一旁與自己身邊的人聊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