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到江先生特許,被他收入學堂以後,言落月的日常生活就變得規律起來。
每天早晨,言干會揣著她一起上學。
言落月的烏龜形態只有銅錢大小。
這樣玲瓏可愛的小小烏龜,無論是裝在書包里、揣在袖子裡、還是掖進圍巾里,都十分方便。
心靈手巧的言雨怕言落月受凍,前一晚就替她用毛線織好了一個小小的龜殼套。
這個裝扮在學堂中得到了強烈歡迎。
——想想看吧,一件圓滾滾、白絨絨的毛線殼衣上面,頂著一朵手織的黃色迎春花。穿著毛衣的小烏龜可可愛愛,而且還衝你歪著半個小腦袋。
這麼萌的畫面,誰能頂得住啊。
反正見到這個場景時,凡是跟言落月關係好的傢伙,都會忍不住摸摸她的頭;平時不那麼熟悉的人,也會情不自禁地揪一揪她背上那朵毛線花。
到了學堂,走進溫暖的教室里,言落月就會從言干袖子裡爬出了,重新變成人形。
比第一排更往前些,靠著窗戶的地方,貞字班特意為言落月加了一套小小的桌椅。
新鮮的藤編手藝由江汀白友情提供,桌椅間距正好符合言落月的身高。
上完幾節文課,就到了午休的時候。
一般來說,言雨會給言干和言落月帶上一樣的午飯。
不過每次真正吃飯的時候,言落月的食譜內容總是比言干豐富很多。
因為她的同窗們會主動給她加餐。
就拿桑戟來說吧,他跟言落月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這位班裡的黑惡勢力小霸王,如今儼然自詡為言落月的半個大哥。
桑戟經常跟言落月玩一種「叫聲哥哥就獎勵一包水果」的加餐遊戲,長期如此,樂此不疲。
本來,言落月只想意思意思,叫兩次就算了。
但是……
但是冬天裡的草莓和西瓜,真的是太香了!
等到下午,同窗們都跑去上武課,江汀白就會把言落月順手牽走。
除了第一天之外,江汀白沒有再抱過言落月。
大概是出於人類的固有看法,他總覺得讓小孩自己多走走,要比大人抱著強。
假如下午江汀白不需要上課,他就會把言落月領到教工休息室,塞給她許多淺顯易懂的啟蒙書,再隨時耐心地回答她的問題。
而如果下午有江汀白的課,他就會讓言落月變成小龜,再把她隨身揣著。
哦,對了,江汀白還有個不為人知的愛好。
對於化成龜形的言落月,別人都喜歡揪那件龜殼毛衣上的迎春花。
只有江汀白獨具慧眼,特別喜歡揪花朵下面的那片小葉子。
就這樣,日復一日,言落月的新生活漸漸走上正軌。
在江先生的一對一輔導下,言落月的修為日益增長,漸漸有了從鍊氣初期往鍊氣中期過度的預兆。
上學堂後的第二個好處,就是言落月為自己的本事,找到了合理的解釋來源。
實不相瞞,言落月想要煉器,已經手癢很久了。
她從還沒學會化形的時候,就想把言雨的織藻網重塑一番。
可惜,到現在已經快兩年了,言落月卻始終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上學這件事,為言落月提供了新的方便。
她完全可以告訴言雨,自己煉器的本領是從江汀白給她的基礎入門書里學來的。
當然,什麼事都是循序漸進的好。
所以,言落月準備一步步露出自己真實的煉器水平,對外表現出她在逐年進步的場景。
身為一名煉器師,言落月首先得有個煉器爐,其次要尋到能用的火。
言落月的背包里有隻有煉器爐,沒有火種。
而且,背包里的東西只能往外拿,不能往裡放,這就比較麻煩。畢竟,言落月很難解釋東西的來源。
所以,言落月和自己做了個約定:如非硬性需要,她輕易不動用背包中的物品。
如此一來,購買初級煉器爐和火種的第一桶金,就得由言落月自己發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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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妹妹你想煉丹?」
言干訝異帶笑,和桑戟對視一眼,滿口答應道:「好好好,煉煉煉,需要新鮮的泥巴嗎,需要多少?我跟你戟哥一起給你挖!」
把這兩人交換眼神的過程都看在眼裡,言落月無奈扶額:「……你們別誤會,我不是要玩過家家。」
自從上次在學堂里發生衝突,被江汀白一起處罰之後,言干和桑戟這對同甘共苦的難兄難弟,可算是氣味相投。
就言落月所知,江先生借給桑戟的功法玉簡里,記載了一門可供多人同時使用的屯土術。
合力使用這門術法的人數越多,它威力也就越大。
而言干和桑戟,在共同受罰、一起搬了一個多月的土以後,似乎就落下個毛病。
不管遇到大事小情,他們的第一條解決思路就是挖地。
過去的一個月里,他倆不但把那片枯樹叢給清理乾淨了,而且還結下了莫逆的兄弟情。
據說,刨坑工程結束的那天,桑戟還特意發表了一番感言。
他信誓旦旦地表示:「從今日起,言兄你的爹娘,仍是言兄你的爹娘。但言兄你的妹妹,就是我異父異母的親生妹妹!」
言落月:「……」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榮升異父異母的親生哥哥桑戟想了一下,很快便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妹妹肯定是在江先生那兒看到煉丹書了,對吧?」
言落月點點頭,又適時補充一句:「不光看到了煉丹書,而且還看到了煉器書。」
言干明顯有點迷惑:「妹妹你究竟是想煉丹還是想煉器?」
言落月非常堅定:「煉器。」
「但你剛剛說是煉丹?」
憂鬱地嘆了口氣,言落月單手托腮:「是的,正因為我買不起煉器爐和火種,所以才要先煉點丹藥賺錢啊。」
桑戟在一旁聽得好笑:「難道煉丹就不需要這些嗎?」
「我看到的那張丹方不需要。」言落月深沉地說道,「這個丹方特別好練,只要你們稍微施以援手,就能助力一個未來煉器大師的夢想。」
當然好煉了。
在言落月前世,這張丹方可是素有「煉器師成功率比煉丹師高」的神奇名聲。
言落月找上言干和桑戟幫忙,完全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言干每天吃飯出行都和言落月呆在一起,什麼事都不可能避開他,所以她必然得拉言干入伙。
至於桑戟……看看他每天投餵言落月的水果種類就知道了,桑戟是個狗大戶!
所以說,言落月想拉他當投資人。
黑吻鱷一族乃是妖中土豪,桑戟的父親又是族中長老。身為二代,桑戟平時的零花錢充裕著呢。
要想配出言落月心目中的那味藥物,原材料並不太貴。
桑戟連壓歲錢都不必動用。
他二話不說就掏了掏兜,摸出這個月的零花錢來。想了一下,桑戟又往錢袋上放下上個月的零花錢。
「這些夠嗎?」
言落月飛快地在心中算了筆帳:「夠了夠了,戟哥你真好!」
對於這樣勇於奉獻、願意為言落月掏出第一筆材料錢的好哥哥,請讓言落月尊稱他一句:金主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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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對於言落月是否能煉出丹藥,言干和桑戟並沒有抱著太大期望。
他們雖然答應幫言落月準備材料,卻只是出於「不給妹妹的課外興趣潑冷水」、「讓她自己煉一次就知道煉丹多難了」的好哥哥心態。
對於言落月口中的「戟哥投資,哥哥販賣,我技術入股,掙到錢咱們三三四分帳」的說法,兩人也只把它當成孩子話。
這種心態,在言落月指揮他們把材料搬到廚房,拿出了本次重要的煉丹道具之後,更是進化得登峰造極。
不能怪言干桑戟他們倆對言落月的成功不抱信心。
實在是……
畢竟,言落月她掏出的煉丹容器,是一口大鐵鍋啊。
言干忍不住問道:「妹妹,你確定沒搞錯嗎?」
「沒錯。」言落月踩在凳子上,堅定地點了點頭,「這味藥丹,就是要用燉的。」
好吧,燉就燉。
言乾眼睜睜地看著,言落月往鍋里舀了幾大瓢水,待水燒得冒起白氣,她便噸噸噸地往裡倒入一大袋藥材。
手法很凌亂、配比不講究、就連拎著鐵鏟在鍋里攪拌的動作,也怎麼看怎麼像是……
嗯,額,這個……這是在熬豬食呢吧?
看著好像不怎麼靠譜啊!
桑戟比言干更能沉得住氣。
但即使是他,在言落月的鍋子裡飄出甜蜜的糖果味兒時,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妹妹,」桑戟輕聲喚道,「聞到你這個丹藥味兒,我怎麼這麼餓啊。」
「這是正常情況。」言落月舉著鍋鏟,均勻翻炒著大勺中糖漿色的粘稠液體,「這味藥丹,吃起來就是甜絲絲的。」
因為歸根結底,它被發明的初衷根本不是作為丹藥,而是由《萬界歸一》的一名食修玩家研製出的零食方子。
甜蜜、清涼、粘稠。
這三個核心詞彙,便是此張丹方的本色。
據說那個食修在探索該食方的配置比時,參考的原型是某款川貝枇杷止咳糖漿來著。
對於這款外表烏漆墨黑、讓人看一眼就覺得食慾全無的零食,食修將其命名為「甜滋滋美味糕」。
被這個名字打動的購買者們,在收到實物以後,紛紛投訴賣家存在欺詐嫌疑。
不知出於什麼心態,有人把這款甜糕糊在了傷口上。
然後,這名玩家驚訝地發現:此物不但能夠消炎止血、鎮痛能力一流、可以當做膏藥,貼好跌打損傷、在極短的時間內療愈斷骨。
而且作為一塊甜糕,它竟然能還能吃!
真是太神奇了,簡直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這是遊戲世界裡的奇蹟!
聽聞此事的玩家紛紛表示,大哥你也挺奇蹟的。
總之,伴隨著這樁奇妙逸聞,「甜滋滋美味糕」的故事傳遍大江南北。
經過數位《萬界歸一》大佬煉丹師共同鑑定,「甜滋滋美味糕」最終被確認為一張丹方——還是內服外敷皆可的萬金油丹方。
有人提醒食修,可以給這款甜糕,呸,這味新發明的丹藥取個名字。
食修照辦了。
她把這味丹藥命名為「甜滋滋美味丹」。
所有玩家:「……」
就是說,這個貨不對板的描述,你為什麼對它如此執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