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夠，距離現場還是太遠，手機拍攝不夠清晰。
發現清晰度問題，上杉下鄉又放下一直背著的大包，從中取出自己用於航拍的無人機飛行器，一對巧手熟稔地將手機牢牢固定在上面。
「嗡~」
機翼轉動，帶動手機的直播鏡頭拉高，遠處雪女與女妖對峙的場景不斷放大。
九萬餘粉絲的帳號很快陸續有人進入了直播間。
【前排前排!】
【大晚上的還開播，比心!】
【奇怪，這個標題，主播這是改賽道了嗎？妖怪什麼的？】
【哇哦，這個視角，航拍啊!】
【這個白衣服的美女是誰？還有那個襤褸黑絲？再湊近點再湊近點，哇】
【這是雪女啊!那個有名的漫畫!】
【我說老婆怎麼還沒回家，原來在這裡打架】
【純路人，雖然cos的角色非常完美，但我還是要舉報標題詐騙!】
【不對啊，那邊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有叫公安的在那裡趕人】
【……】
直播間湧入的粉絲刷起彈幕，一開始大多毫無營養。
直到下一刻，直播鏡頭裡的女妖有了新動作。
「吸溜……想看我手段？」
女妖無視側方半空懸停的飛行器，死死盯著眼前雲淡風輕的雪女，眼珠逐漸嗜血。
在塗歸異樣的眼神中，女妖漸漸佝僂身體，像喪屍似的垂下頭顱和上肢，身上開始生出變化。
它原本白皙滑嫩的肌膚慢慢失去血色，變得蒼白、死灰且腐朽。風華絕代的容貌不再，只余白骨、瘀血與空洞交雜。風一吹拂，潦草掛在身上的破爛布料也如煙般消散，露出更多神秘地帶。
兩具僅剩半邊的廚房，流著破敗黑水的幽暗洞窟，還有密布周身的青痕勒印……
女妖真身，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具悽慘至極的破爛腐屍!
「嗬嗬!」
一聲冷笑，伴著一股肉眼可見的濃郁惡臭從女妖口中噴出，塗歸本來淡定的臉色一變，腳尖輕點，登時屏息後撤。
毒氣攻擊是吧，不講武德!
女妖見此，卻怒髮衝冠，一聲淒鳴!
「恨!」
嘩嘩嘩嘩——
它原本過肩的長髮迅速開枝散葉，像蜘蛛網一樣不斷延伸出方圓幾十米的大網，發尾張牙舞爪，渾身瀰漫出肉眼可見的灰氣。周遭的環境被這種氣勢影響，瀝青與砂石鋪就的路面開始皸裂，路邊栽種的銀杏也開始慢慢腐朽、破敗起來!
四周射來的燈光同樣被這團障礙遮擋，戰場中央的色彩瞬間變得黯淡。
不詳的氛圍，愈發厚重了。
塗歸冷眼看著變化的環境，心潮起伏。
下一瞬，破空聲響，萬千髮絲如鋼條席捲，風暴般朝塗歸站立的位置四面八方層層籠罩。
「咻~」
女妖操縱的頭髮攻速很快，可它對面的塗歸速度更快!
腳下運起查克拉，塗歸身化的雪女如輕煙般閃爍，幾步就衝出女妖攻擊範圍。
餘光瞥見女妖幾縷邊角的髮絲朝半空懸停的無人機捲去，塗歸眼神一凝。這一切都發生在千鈞一髮之際，無人機的操控者明顯反應不過來，如果他不干預，這架飛行器很快就得完蛋。
事實上塗歸早就注意到了這台無人機的出現，也知道有許多鏡頭在拍攝這邊。
倒不如說，這種情況是他故意為之。
一方面，暴露雪女的存在，是想看看上層反應，順帶勾引可能隱藏的超凡。
另一方面，島國官方不是喜歡遮遮掩掩麼？你知得，底下人知不得？
雖然塗歸也清楚，就像個人遇事會下意識隱瞞問題、推卸責任一樣，由人組成的機構為了各種利益，難免繼承這些毛病。
但塗歸不管這些，這些關他屁事。
他兩世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如今有了資本，現在只想隨心所欲，不逾越自己的規矩。
而他現在的欲望之一，就是要像老祖宗一樣富貴要還鄉，而不是錦衣夜行!
既然如此，無人機上的直播自然能留就留。
心念疾轉之際，實誠的塗歸左腳踏前猛地一蹬。
「嘭!」
腳下一聲炸響，在現場公安幹員、普通民眾，以及越發火熱的直播間觀眾震撼的視野中，塗歸化身的雪女輕盈躍起十幾米的高度。
他離地下的人群愈來愈遠，在無人機鏡頭裡卻愈放愈大，很快便與無人機的高度平行。
塗歸這時微微側臉，雪女清冷的視線與無人機上的冰冷鏡頭交匯，本就熱度飆升的直播間彈幕瞬間爆炸!
【看我了，看我了哦哦哦】
【飛了飛了，我死了】
【雪女老婆乾巴爹】
【姐，讓我做你的狗別逼我求你】
【……】
他超凡的視線不經意間瞥見直播屏幕上密密麻麻飄過的各色彈幕，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
就像曾經渺小的自己一樣。
紮根大地的人類對美好、神秘且強大存在的嚮往，果然如出一轍啊。
『普通，一刀!』
心中默念之下，塗歸右手高舉霜之太刀，宛若對惡魔降下審判的神之天使，對著女妖多餘的組織平平無奇一記下斬。
沒有任何技巧，卻勝過現世劍道大師浸淫一生的技巧。
只因這一刀，蘊含著絕對的速度與力量!
「嗤嗤~」
稍一接觸，堅若鋼絲的發線便冒出大量灰氣，很快被無可匹敵的刀鋒輕易斬斷。在地心引力牽引下，這一刀去勢不減，在女妖拼命聚集髮辮防禦、逐漸驚恐的神色中，如隕石天降，對著女妖所在直直墜落，墜落!
「轟」的一聲巨響!
漫天塵埃滾滾之間，大地劇顫。
方圓十幾米的地面崩裂下陷，無數碎石如子彈般高速向周圍彈射而出，甚至洞穿了幾個在車後探頭探腦的路人，紅的白的頓時灑了一地。
「神明啊!」
眼見妖怪戰鬥的動靜如此巨大，四下觀戰的群眾都呆了。
暗地的上杉下鄉額上冒汗，後知後覺將天上懸停的無人機提了提，並開始不時變換位置，以防打落。
江戶川區米花町，十四歲的國中生，二次元愛好者，身材矮胖的我孫子太美還在被窩熬夜，是後來加入這場直播的路人之一。
他進來前，直播間也才幾百個粉絲，等到現在，直播間觀眾早已上萬，甚至坐火箭似的準備突破十萬大關!
我孫子太美此刻完全沉浸在雪女剛才從地面高高躍起、高舉霜刃、恍若神祇的一幕中。
直到那一刀落下，天崩地裂!
我孫子太美登時就高潮了，圓圓的眼裡浸出滾燙的淚水。
「嗚嗚……雪女大人!」
他下意識就想起了最近在島國火起來的原魔，同樣是自己心靈的寄託:
「這一式登龍，實在是帥爆啊啊啊!」
不只是這名國中生，秋田、奈良、京都、大阪……島國各地看到這場直播的網民，不乏遊玩怪獵等遊戲、看過各種動漫影視的，總能找到自己認知中的詞彙去表達剛才的震撼!
他們正守在手機前、電腦桌前，期待著後續發展，下一秒直播畫面卻突然被掐斷!
「臥槽你嘛!」有心癢難耐的留學生驚坐而起!
「八嘎!
「西內!」
「……」
一時之間，無數翹首以待的網民破口大罵!
「……」
足立區，北千住站妖怪戰場。
過了一會，中心煙塵消散，露出雪女與女妖身形。
上杉下鄉繼續懷著振奮的心情，兢兢業業地遙控著無人機在高空朝下拍攝，渾然不知直播間已經暫停，連剛有起色的帳號也慘遭封禁。
下方雪女依舊清冷如霜，只是右手的太刀坑坑窪窪，出現了許多大大小小的豁口；女妖則身形狼狽，右手沒了一條胳膊，生長的頭髮不住回縮，喉嚨還在一邊咳出惡臭黑血。
見著女妖狼狽的狀態，塗歸不禁搖了搖頭，心裡暗忖:
比我預想中還要弱啊，自己可是連擅長的忍術都還沒使用。
他剛才那一刀瞄準的本就是女妖胳膊，更別說對方用了防禦手段，怎麼還是一副元氣大傷的樣子？
而且……
想著想著，塗歸環顧一番女妖周遭恢復正常的路面和綠植。
連剛才那種舉目破敗的感覺也消失了。
是幻覺嗎？
「咳，咳咳!噗!」
就在塗歸沉思之際，女妖又噴出幾口黑血，一對灰白眼珠盯著雪女，感受著對方迅速消減的惡意，原本還是驚怒的眼神莫名變得奇怪。
「為，為什麼？不殺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