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一直到傍晚才休止,被抬回床的蘇文心滿意足地倒在床上。
全城的人也這樣,睡倒在城池各處,一天就如此輕鬆歡快地過去。
直到喝水的欲望將蘇文喚醒,他舒適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看了看四周。
嫻等人都不在眼前,估計還在狂歡後的酣眠中吧。
蘇文這樣想著,沒有去喊裡間的嫻。
他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抓起桌上的水壺,絲毫不用像之前那般偽裝,用茶杯小口小口飲用,而是暢快地大口大口吞咽起來。
呼,頭腦瞬間清醒的蘇文,剛想回床睡覺,卻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住了目光。
天空已經成了黑色的漩渦,一條條猙獰的雲龍在溫國上空盤旋,把曾經的五顏六色撕碎,只留下瘡痍滿目的洶湧。
這壓抑的景色,讓屋子都變得沉悶起來。
蘇文心生不安,推門出屋,卻看到一朵朵烏雲,還在爭先恐後地湧來,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襲。
……
城外的一處山坡上。
莽古斯俯視著,黑雲壓城的溫國。
在他的身後,數千野人萬分焦急,武器在摩擦中,發出點點火星。
「王,你的計謀成了沒?失敗的話,其他部落可會……」
模糊難聽的野人語,從身後傳來。
身著黑衣的莽古斯,沒有回頭理會這些穿著簡陋的畜牲,只是用更粗俗笨重的語氣,吼了句「閉嘴」。
聽到頓時安靜了下來,莽古斯不由心中暗啐了一口,這些蠻子。
莽古斯不是純正的野人,他是溫國流放者的後代。
也不知道是哪個年頭,犯上了什麼大罪,莽古斯的祖上全給流放到了荒野。
所幸,當時的祖上似乎會說幾句野人話。
憑著這點,他們不僅沒有直接被野人紮成刺蝟,反倒憑著兩種語言的便利,在城池內外偷偷做起了貿易。
也不知道經營了多少年,到莽古斯這一代,總算在荒野上混成了第二大的部落。
更讓莽古斯家族竊喜的是,在一個多月前,原先的第一部落首領,也就是三十野人部落聯盟的盟主,和他的一大幫手下都消失不見了。
雖然他們身上都帶著充足的食物,可能還活著。
但當大半個月過去,第一部落內部,還是因此發生了叛亂,部落聯盟也由此大亂。
眼看,這因為攻打溫國而團結起來的部落聯盟,就要因此大打出手,分崩離析。
莽古斯果斷髮兵,和幾個與自己部落交好的野人部落,一口氣把內鬥中的第一部落上上下下給滅了乾淨,還掃蕩了另外三個已經打起來的小部落。
於是,莽古斯家族借著連滅幾個部落的威風,牢牢坐穩了盟主之位。
莽古斯家族為之歡呼雀躍,並一起向莽古斯施壓。
現在正是祖上心心念念的復仇機會,倘若能夠完成,你將成為家族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領袖,我們會為你塑金身的,但倘若失敗了……
嘿嘿嘿,家族領袖也不缺你這一個。
莽古斯聽到族內的這些話,大為頭疼。
原先憑藉野人部落的眾多人口,採取上一個盟主的久圍強攻戰術,只要再來個半年,應該就能順順利利拿下溫國了。
但哪知演上了這麼一出平亂的大戲,雖然自己家族獲利頗豐,可野人的人口也因此下降了兩成左右。
這種情況下,再強攻的話,怕不是溫國的城池還沒攻破,野人部落聯盟,就要因為人口下降過快而崩散了。
莽古斯為了這事,和家族的宿老連討論了好幾個晚上,才想出一條可以實施的計策。
既然野人部落發生了內亂,就把內亂的消息,繼續傳給溫國。
把那些老弱病殘的俘虜,全趕到溫國城下,加上之前奔逃過去的野人,就很容易營造出一種假象,野人還在內亂的假象。
要派可靠的族人過去,莽古斯在會議上振臂高呼,要讓人偽裝成逃難的人,用模糊不清的城內雅言,欺騙他們的統治者。
要讓人偽裝成城內人混進去,在大街上,幫那些統治者傳播勝利的消息。
讓城內人在一片狂歡過後,迎接城池的滅亡。
宿老們對此嘖嘖稱讚,並補充道。
「還可以拿出些戰利品,那些野人們挖出的金子,在城內到處擺滿免費的酒水和食物」
「讓這些該死的城內人,渡過他們最後的全民狂歡。」
「對了,裡面還可以放一點我們的貨物,這樣可以保證全城人都陷入狂歡,而耗盡他們的體力。」
負責貿易的家族長老,如此建議道。
貿易長老說的貨物,是莽古斯家族和城內主要的貿易產品,一種長相奇怪的蘑菇,吃了可以使人興奮快樂。
莽古斯家族全體通過了這些計劃,並花費了無數心血,將它們周密完善和實施。
在城內人抱著他們偏見,認為荒野上只是群會強攻的野獸時,莽古斯家族卻利用他們的大意,完成了這一切。
是時候了,莽古斯看了看腳下一片黑暗的溫國,那傳說中的故土,滿是仇恨之地,揮了揮手。
一個滿身獸骨裝飾的祭司,站了起來,敲響了身上抱著的獸骨。
在一陣嘶吼的野人祭祀語後,城外漫山遍野的野人,對著山坡下的城池衝去。
剎那間,嘶吼聲,喊叫聲,奔跑聲,在城池外齊齊響起。
當酒後狂歡的守城士兵,從醉眼朦朧中醒來。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遍布大地的野人,足以震動城牆的野人語。
隨著幾道銀白的閃電划過,轟隆一聲,天地仿佛被劈成兩半,一聲震天撼地的雷聲響起。
隨即,大滴大滴的雨珠,瘋了似的落下,狂風把蘇文身上的服飾,剎那間吹得濕透。
「蘇大人,蘇大人,你在哪裡啊?好大的雨啊,蘇大人你在哪裡?!」
喊叫聲從身後響起,應該是熟睡的嫻被雷驚醒,從裡間出來,因為沒有看到自己而焦急吧。
「我在這。」
蘇文艱難地挪動嘴巴,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臟又變得古怪起來。
不是之前的刺痛,而是一種說不出的壓抑和沉悶,像是大難臨頭。
身上的雨水也變得無比冰冷,瘋狂掠奪,他身上的每一絲熱量和力氣。
「蘇大人,原來您在這啊,蘇大人,雨太大了。我們還是進屋吧。」
嫻扶起凍僵的蘇文,趕忙帶他進了屋子。
「蘇大人,您有好點嗎?」
嫻給蘇文倒了熱茶,把他身上的雨水擦乾,又急令人生了火爐來給蘇文取暖。
「好點了,嫻,溫大人在哪啊?」
蘇文終於恢復思索,胸中依然沉悶的他,連忙問起溫青的蹤跡。
難道是溫青出事了?蘇文這樣想道。
自己每次不對勁,都是因為自己要出事了。
而現在野人已經內亂,唯一能夠威脅到自己的,就只有溫青了。
「應該,出去了吧……蘇大人如果想第一時間見到溫大人的話,或許可以去書屋等著他。」
蘇文眼中頓時一亮,看來野人內亂的消息確認以後,書屋又恢復了平時的狀態,可以自由進出了。
「好,還請帶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