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燒烤攤上一直待到天色泛亮,才回到蘭亭閣。
王子云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就醒來了,她今天要去見一位富太太,陪著對方去「抓小三」。
她起了床,走到夏竹的房間找衣服穿,開衣櫃門的聲響和翻衣服的動靜把夏竹吵醒了。
夏竹微微睜眼,找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8點半了,她沒有選擇繼續睡,而是起了床。
「你那件加絨的低領打底衫去哪兒了?」
夏竹拉開窗簾,將窗戶打開了一道縫隙透氣。她聽到王子云的話語,走到她的身邊,從另外一個衣櫃把對方說的那件衣服找了出來。
王子云常常穿夏竹的衣服,除了貼身衣物不共享,其他的服飾基本都會拿夏竹的穿。
夏竹有多少件衣服,她一清二楚。
「今天這位太太比較有錢,我想穿那件黑色的Gucci大衣。」
夏竹懶散地跟她說:「在客臥的衣櫃裡,你自己去找吧。」
說完,夏竹就走出了臥室,轉身走到衛生間洗漱。
夏竹的大部分高奢衣服,都是買來「看看」的而已,很少會穿出門,基本也沒有需要她穿高奢品牌服飾出門的場合。
她每天穿的衣服,大多也就那幾套。
雖然她的衣服很多,但更像是心情不好時,買來家裡湊熱鬧用的,只是為了讓這個家不要那麼空曠。
從小到大都只和媽媽生活,到了自己獨居的時候,不知道該往家裡添點什麼,才能顯得這個家是家,所以她只能通過買服裝和飾品點綴。
高奢品牌的服裝,都被存放在防塵袋裡,塞在角落。似乎就只有王子云的到來,它們才會被寵幸。
王子云換好衣服後,就坐在夏竹的化妝桌前,開始打扮自己。
夏竹慢吞吞的,洗漱好後,又到廚房熱了兩杯牛奶。
在熱牛奶的時候,她自己才意識到自己的變化,過去的她對餐食很懶惰,吃飯只是為了活著,應付胃這個器官不要亂叫而已。
但是現在,她已經將季扶生對她的交代刻進腦子裡。
夏竹關去了火爐,給王子云端來一杯牛奶,剛走進房間的時候,王子云就說:「你們不是離婚了嗎?怎麼還留著他的照片?」
夏竹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到化妝鏡子前的一個小相框,是她和季扶生的婚紗照,季扶生特地放在那裡的。她若無其事地說:「工作忙,沒空收拾。」
正說著,她順手將相框塞進抽屜里。
「你們倆真是奇奇怪怪的,都不知道你們到底是哪裡有問題,就這樣離婚了?」
夏竹輕聲說:「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
夏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他真犯原則性錯誤了?」
「不知道。」
王子云把粉餅盒合上,放回到原處,轉而從置物架上找出睫毛膏,她從鏡子裡看向夏竹,問道:「吵架歸吵架,氣過了就和好,感情就是這樣的。睡一覺醒來,我的氣就消了,等會得找下宋臨賠個不是才行。」
夏竹駐足,猶豫了一會兒後,坐在床尾,問她:「感情到底是什麼樣的?」
「愛的時候很愛,恨的時候也會很恨;愛是真的,恨也是真的。」
夏竹又問她:「如果在感情里利己呢,是不是很自私?」
「不會啊,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愛情里除去原則問題,沒有對錯之分,只有夠不夠愛而已。」王子云刷完眼睫毛,她把睫毛刷塞回瓶子裡,轉頭看向夏竹,「你愛他嗎?」
夏竹面無表情,搖了搖頭。
「跟他做朋友,他還算不錯的。我也沒跟他戀愛過,就不好評價感情里的他算不算好了,這個只有你自己知道。作為你的好姐妹,我當然是希望你在一段感情里開心,而不是痛苦。」
王子云轉了身,繼續化妝。
「他挺好的,只是……」
「你倆性生活不協調?」
夏竹被她的話噎住了,臉蛋起了一點紅暈。夏竹強裝鎮定:「不是,就是覺得兩人的方向不一樣,他要往左,我要往右,犧牲誰都不對。感情不應該是走同一個方向,一起面對一切事物嗎?」
王子云抹上巧克力色的口紅,二十幾分鐘的時間,她就把自己的臉蛋化得特別精緻。她抓了抓頭髮,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夏竹的話,之後說道:「可是感情哪有那麼湊巧,一下子就能遇到彼此都合適,要朝一個方向走的人呢?總得有人做出犧牲,不然你看一個小家庭里,女性的地位為什麼常被禁錮在廚房裡,雖然是新時代了,但是還需要多少代人才能把這樣的場面往更好的方向走?」
「你願意為了宋臨犧牲自己的事業嗎?或是家庭、社交等等……」
王子云毫不猶豫,點了點頭:「只要他足夠有擔當,愛我……」
她卻突然停頓了,沒有繼續講下去。
夏竹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狐疑,或許,也有那麼一瞬間,在質疑宋臨到底愛不愛她。
「世間哪有那麼多情情愛愛。」夏竹再次想起了季扶生曾經告訴過她的話。
王子云很快就轉移了話題,她問夏竹:「要不要給你介紹幾個帥哥?最近我們店裡來了幾個挺有錢的客戶,人還挺不錯的。」
夏竹搖了搖頭:「不需要,我只想要錢。」
「你從小到大就跟掉錢眼裡了似的,畢業後也只知道工作。」王子云打趣問道,「你現在存夠房子首付了嗎?」
「還沒,差一點,你要幫我出點嗎?」
王子云說:「我要是有肯定幫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月光族,前幾天還找我哥要零花錢呢。」
「你每個月都去幹什麼了?怎麼要花那麼多錢?」
「跟那群富太太們玩,不得花點心思啊?雖然公司會有報銷,但那點錢算得了什麼?」王子云打扮完就讓出了座位。
她們沒有一同出門,王子云借走了夏竹的奔馳AMG。夏竹開慣了自己的國產車,哈努送的車基本就放在地下車庫裡落灰。
季扶生在去年的這個時候,看夏竹更喜歡這輛國產車,悄咪咪地去給她把車內的裝飾換了一遍,換上了更為舒適的座椅,讓夏竹開得更舒服些。
他還擔心汽車零件老化,就順便將各種汽配硬體做了檢修,換上更好的配置。
那時候,夏竹還調侃他,一輛十幾萬的國產車,卻用著幾百萬級別豪車的配置。
夏竹也說不上自己對季扶生是否有愛,她只知道自己是心動過的,在生活中的許多個不經意的瞬間。
她也不懂什麼才叫愛。
從小就沒有父親的角色貫穿生活,她不知道一個男性在生活中所扮演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沒有參考的樣板。那麼多年過去,王子川也沒有教會她一段感情該是什麼樣的。
她猜想,和季扶生的這段短暫的感情,或許也算是愛吧。
但不同抉擇的兩人,要走不一樣的方向,就該大方一點,放手讓對方去追尋更好的人生,這也是愛的其中一種形式吧。
即使有不甘心,又如何。
人生不就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