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聲音如同蚊蟲一般讓人不勝侵擾,
虎妞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在自己面前揮了揮,
她還真當是自己睡著了,耳邊不停有蚊子「嗡嗡」地煩擾著她。
「她醒了,她醒了……」
嘰嘰喳喳和亂七八糟的音調在虎妞做出了這個動作之後漸漸擰成了一股,一股尖利刺耳風涼驚訝唯獨沒有心疼的聲音鑽進虎妞的腦袋裡,扎的她原本就有些發昏的腦袋直直地疼。
「我就說這死丫頭是裝蒜的,打算賴我們二蛋!不就是棍子不小心碰了碰腦袋嗎,哪兒那麼脆弱了?我平常摔田裡都比她這個疼多了,死丫頭還躺這兒給我裝,我讓你給我裝,」
話音剛落,虎妞就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推自己,
「死丫頭,還不給我起來!死丫頭,死丫頭......」
那人一邊罵著,推攮虎妞的力氣越發的大。
推了好幾次,她終於耐不住脾氣,用十分蠻橫的語氣罵出口:
「誰他娘的推老子!」
虎妞罵完這句之後,剛才四周圍還吵吵鬧鬧的環境頓時鴉雀無聲下來,正好給她一個讓自己反應清醒的時間——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糊住了,
她本想和往常一樣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起來,
結果一蹦,
察覺到自己身下竟不是鋪著棉絮的床鋪,而是冰冷的泥地;更關鍵的是,躍起來之後的虎妞竟然覺得天旋地轉,差一點兒沒站穩。
這可是她從三歲開始練功之後,就從來沒出現過的狀況。
虎妞頓時想到師父告訴自己江湖上那些小人會使用陰損招式,
「哪個卑鄙小人下毒暗算我?!」
儘管眼前依然看不清楚,但虎妞還是下意識地扎穩了馬步,拉開了架勢。
依舊是一片沉默,
甚至比剛才還要寂靜,讓人懷疑落根針都能聽見的程度;良久,到虎妞感覺那股眩暈都好上不少了,她才聽見一道弱弱的少女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虎,虎妞姐姐,你不是被暗算了,你,你是腦袋上被打......」
那少女的話還沒說完便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什麼人制止了一樣,隨後又是剛才虎妞半夢半醒間聽見的那粗惡聲音傳來:
「你這死丫頭髮什麼瘋呢?要是沒事兒就從家裡滾出去,可別想從我這兒拿走一點東西,我看見你們家爺倆兒我就心口子發悶,
去去去!」
說著,虎妞就察覺到有人朝自己靠近。幾乎是完全下意識的動作,她一伸手一反扣,立馬便將靠近自己的那個傢伙放倒了。
只聽得「哐通」一聲,
才平息下去的人聲頓時又嘈嚷了起來。
「哎喲!可不得了啦!蘭婆子被她孫女打翻啦——」
虎妞放倒了人之後已經收勢,眼前的東西也漸漸清晰了起來:她看見自己正處在一間不大的院子裡,四處堆著不少的雜物,水缸竹籮破布,壞了落灰的鋤頭,還有好幾隻肥肥的大母雞在泥地上亂走,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花尾巴大公雞站在房頂上,
金黃的尖喙正對著院子裡這一群亂鬨鬨的人。
虎妞看見自己眼前圍著一群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圍著一個摔倒在地上的老太太,
虎妞想,剛剛那個試圖靠近自己的人,大概就是這位老太太了。
看著老太太嘴裡不停念叨著什麼——虎妞當然不覺得那會是什麼好話——一邊推開身邊想要去攙扶她的同村,
老太太終於從地上站起來,隨便拍了拍幾下衣角,右手飛出食指,以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我潑婦我有理天下誰人不識君的氣勢,指著虎妞就開罵:
「好你個沒心肝沒王法沒天理的混蛋小崽子敢推你親奶奶我早就知道你是個沒教養不孝順不要臉的東西和你那混帳的老爹一模一樣你……」
那張泛著好像不太新鮮豬肝顏色皺紋深重的嘴唇上下碰撞翻飛著,從其中吐露的粗言鄙語速度之快之密集實在是讓人驚嘆,
如果罵街有大賽,且比拼的是罵人的語速和語言的豐富程度的話,眼前這位五六十歲的老太太一定能技冠群雄成為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
有幾個年紀輕的村民剛才還在擔心蘭婆子這麼大年紀了會不會摔出個好歹來,這會領教了對方中氣十足的罵街藝術之後,深刻地體會到了自己在村里為人之單純。
「閉嘴!」
虎妞一開始還聽著,後來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她這輩子也就只被師父那個老匹夫罵過,幾時受過這種氣來了?
雖然還不知道這老太太是誰,這是什麼地方,這些人是什麼人,但這可不意味著她會乖乖站在這兒聽對方把自己從左到右從上到下羞辱一個遍。
洪鐘似的聲音從虎妞胸腔中震出,一下那罵罵咧咧的蘭婆子就閉上了口。
在場的人也紛紛噤聲,
只是打量著虎妞的目光中,都帶上了不小的驚悚,
眼前這個少女,明明外貌看上去和從前是一模一樣的,但他們就覺得虎妞這丫頭,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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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是那雙眼睛。
他們也說不上是什麼樣子,
但她盯著蘭婆子看的時候,是如此的嚇人。
「你,你,你,你這小雜種......」
稍稍緩和了一下蘭婆子就覺得自己又行了,她剛想繼續接著罵,一接觸到虎妞怒目的眼神之後又立馬閉上了嘴,
虎妞瞪了她一眼,轉身就往院子外面走,
院子裡這一群鄉里街坊,竟然沒一個人敢攔她的。
虎妞大跨步出了門,抬眼四處觀瞧。她剛才在的院子所處位置似乎是村子裡比較靠外面的地方,往左邊看是一條頗顛簸的泥土路,走遠些,隱約能看到一片新鮮的黃澄澄的油菜花田,
至於往右邊,則能看見不少和這院子結構相似的屋子院子,但比較起來,這間院子看上去卻是最小,也是最破的。
現在的問題是,自己應該到哪兒去呢?
虎妞出了院子在路口站定,她手垂於身側,陷入了沉思,
莫不然,這是山下的村子?可是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難道是趁自己熟睡之後,偷偷把自己從山上擄下來的?
想到這裡,虎妞頓時起了戒備,
她屏氣凝神氣沉丹田,仔細地探查起周圍有沒有高手,結果情理之中,卻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這附近她所能查探的人都是毫無武學根基的普通人,莫說高手了。
而要想將自己,尤其是師父也在,且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擄下山,非頂尖高手不能作為,
畢竟那個老匹夫雖然腦子不大好,但要論其武功,普天之下出其右者還真不過一巴掌手指的數目。
那麼究竟是誰......
「虎妞姐姐?」
一道怯生生的聲音在虎妞身後響起,打斷了她絞盡腦汁的思考;虎妞猛然轉身,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瘦小的身影渾身一顫。
她上下打量著這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背後的人,
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身材瘦小,怕是還沒自己一半高矮;面黃肌瘦,頭髮也好像枯草一般。這小姑娘看著自己的眼神驚慌帶怯,就好像一隻即將命喪虎口的小白兔一般。
「你是什麼人?」
聽見虎妞這麼問,那小姑娘越發驚惶的樣子,她的眼神凌亂四散,像是在想究竟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又像是在疑惑,為什麼虎妞會問出這個問題,
不過疑惑倒是沒有持續太久,虎妞看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又滿是釋然了。
「虎妞姐,
我是小婉啊,你是不是腦袋還疼,所以認不出我來了啊?」
腦袋疼,
她不說虎妞都快忘記這件事情了,聽柳小婉這麼一提醒,虎妞才察覺到自己後腦隱隱作痛。這種感覺其實一直都沒有消失,只是剛剛虎妞忙著警戒那個或許並不存在的武林高手,所以下意識地將這種痛覺給忽略了,
「腦袋疼,我為什麼會腦袋疼,你知道嗎?」
這句疑問讓柳小婉又慌張起來,她的眼神又開始閃躲,一看就是知道但是不敢說出口的樣子。
「我,我,我......」
「罷了罷了,」
虎妞抬手制止了結巴的柳小婉,
「你現在告訴我,我現在在什麼地方,此處,是不是維龍山下的村子?」
「維,維龍山是什麼地方?」
「你這是什麼話?」瞧見虎妞皺起眉,柳小婉肩膀都嚇得聳了起來,虎妞見狀調整了一下表情,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緩,又再次開口道:
「那你能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這,這裡是芸苔村。」
「芸苔村?那這裡是何縣,何州?」
「是,是澧縣,黃州。」
「澧縣,黃州......」
虎妞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她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柳小婉就站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偷瞟著她。半晌,
「那你可知道我姓什麼叫什麼,年方多少,現居何處,我雙親是否俱在,姓甚名誰?」
「你,你叫趙虎妞,年方十六,現,現居黃州澧縣芸苔村,
你的母親已經去世,父,父親名叫趙邨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