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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加九錫而不受

2024-09-25 09:40:00 作者: 攜劍遠行
  爾朱榮原以為劉益守會找他「促膝長談」,回憶當年往事什麼的。沒想到對方似乎根本沒那個意思!

  在晉陽待了幾天,將這裡的事情安頓好後,劉益守便準備動身返回滎陽。

  他打算路過洛陽的時候,順便再去那邊看看新城修得如何了。至於爾朱榮,劉益守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也不覺得在爾朱榮面前顯擺有什麼意思。

  一個很自卑的人,需要別人的不斷肯定,才能重鑄自我;而劉益守如今功成名就,橫掃天下在即,他已經沒有那種畸形的心理需求。在爾朱榮面前裝個X,也不能證明什麼,更不能改變什麼。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不卑不亢的面對就行了。

  劉益守對此想得很通透:讓當初那個唯唯諾諾,對著爾朱榮說不出半點惡言的形象繼續留在對方心中,似乎也挺好的。

  很快,陽休之帶隊,領著一批人先行離開晉陽,爾朱榮及其家卷也在其中。劉益守準備將這些人送到建康安置;

  此外,劉益守留韋孝寬守晉陽,並封其為并州刺史,太原郡太守;堯奮守祁縣與鄔澤,為西河郡太守;新投靠過來的可朱渾元守上黨郡,為上黨太守;堯難宗守鄉縣,為鄉郡太守,都歸韋孝寬節制。

  各地稅負租調,都有不同程度的減免,以休養生息為主,並不急於清算本地豪強與大戶。

  劉益守自己則是帶著可朱渾元及其家卷,親信部曲千餘人,返回滎陽跟于謹匯合。

  攻克并州的消息傳到建康,朝野振奮!自劉裕北伐百多年來,這是南邊的軍隊頭一次打過黃河,在黃河以北實質性的攻城略地,其意義之大,無需贅言。

  陳元康上書天子,要求給劉益守加九錫。

  那什麼是九錫呢?

  九錫又叫「九賜」,主要包括:車馬、虎賁、衣服、樂縣、朱戶、納陛、秬鬯、鋏鉞、弓失九樣物品,這些物品的象徵意義遠遠高於其實用意義。

  簡而言之,每個權臣在篡位之前,都會加九錫,以「證實」自己大權在握。

  只要看看歷史上哪些人加過九錫,就知道這玩意到底意味著什麼了。

  這個時空就已經加過九錫的人,包括但不限於(不排除草台班子加過但正史不予記錄的情況):王莽、曹操、孫權、司馬昭、西晉八王之亂時某些司馬氏藩王、石勒、石虎、桓玄、劉裕、蕭道成、蕭衍。

  劉益守前世歷史上加過的人除了上述以外,還包括:侯景、陳霸先、楊堅、李淵等。

  每一個都是野心家,而且大部分也都實現改朝換代了。

  如今九錫已經成為篡位及改朝換代的代名詞,加九錫也是篡位過程中的必要流程。♙💣 6➈S𝓱u𝔵.𝒸𝑜ⓜ ♦🐟

  誰加了九錫,那基本上等同於必然篡位,只看時機是否合適。

  陳元康在朝堂上提出給劉益守加九賜,以賞劉益守奪取并州之功,這已經不是在暗示,而是在明示了!

  滿朝文武,無人出來阻攔勸說。於是天子下詔,為吳王劉益守加九錫,以酬吳王開疆拓土之功。詔書頒布後,快馬送往滎陽,整個建康朝野陷入死一般的靜寂之中,就等著劉益守的回覆。

  劉益守若是同意給自己加九錫,建康城內的這些官僚們,就會開始準備新朝建立後的相關事宜。


  若是劉益守出人意料的拒絕,那麼迎接新帝上位這件大事,還可以再緩緩。

  ……

  滎陽城外的索水岸邊,劉益守又在釣魚,戴著斗笠跟普通漁夫無甚區別。此時已經到了早春,北方河水解凍,魚兒隨著水溫的上升,亦是開始活躍起來,正是垂釣的好時節。

  「主公,大喜啊,天子給主公加九錫了,詔書在此。」

  王偉手裡拿著一張白色的帛書,小心翼翼的遞給劉益守。

  「你親自跑一趟建康,就說我功勞淺薄,不足以受此殊榮,當不起九錫。」

  劉益守微微皺眉說道,對此似乎不怎麼在意的樣子。

  都這個節骨眼了還裝?

  王偉一愣,搞不清楚劉益守到底想幹啥。

  「九錫,有逆賊之名而無權臣之實,不要也罷。你去跟長猷(陳元康表字)說,讓他醞釀一下,廢掉我頭上的吳王封號,改為漢王;封地洛陽,封國為漢,讓我為天子鎮守國門於北方。」

  劉益守澹然說道。

  王偉倒吸一口涼氣!劉氏,漢國,果然是所圖甚大啊!

  不加九錫是對的,因為劉益守的玩法,是在手底下摸傢伙的活計,嘴上多喊些漂亮話,不掉一塊肉,但給人的觀感卻要好了太多!也不會落人口實!

  加個九錫又有什麼意思呢,都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難道真要學司馬昭一樣,弄得自己臭不可聞,非得把篡位兩個字寫臉上才行麼?

  「明白了,在下這就去辦。」

  王偉雙手攏袖對著劉益守深深一拜,轉身離去。

  「都按捺不住了啊。」

  劉益守忍不住感慨道。

  提出加九錫是陳元康自作主張,但這個想法,恐怕不是他個人意志,而是有很多人都急不可耐了。👑💙 ➅➈Ŝђ𝓤𝐱.ⓒ𝐎𝓜 💣🐻要不然,陳元康怎麼就敢不跟他商量,然後直接玩這麼一出呢?

  如今的情況是,改朝換代,就差臨門一腳。陳元康等人認為,奪取并州,已經有了「滅國之功」,劉益守也是時候自己當皇帝,犯不著再頂著蕭氏的名頭了。

  而劉益守卻覺得,先弄個「大漢國」的封國,把建康那邊的中樞機構架空,最後再不動聲色的篡位,遠比當權臣殺皇帝要來得瀟灑自在。

  也就是說,先讓「大漢國」的國土無限大,再把梁國削到只剩下建康一地,將原有的中樞機構,全部搬遷到洛陽,在建康留一套應付差事的班子即可。

  蕭氏的皇帝依舊是皇帝,只是政令不出建康,也沒有什麼朝臣為他服務。

  等天下定下來以後,再找個地方將蕭氏皇族安置,設立「梁國」,依舊讓蕭歡的後人繼續當他的梁國皇帝,便可以了。又有誰規定了,國家不能是巴掌大那點地方呢?

  當然了,如果蕭棟實在是受不了,選擇退位,那也由得他去了,劉益守是沒有什麼意見的。

  正在這時,劉益守看到于謹也戴著斗笠,拎著個魚簍來垂釣,連忙招呼他過來坐。

  「高歡很安靜啊。」

  于謹坐定之後,忍不住唏噓感慨了一句。按照常理,梁軍都過黃河,在北岸布防,還占據了枋頭這個重要的支撐點。高歡沒理由完全不動彈的!


  有種可能就是,高歸彥這個二五仔,背刺高歡那一刀,真的有點狠了。

  魏軍屯紮在朝歌的軍糧,被梁軍一把火給燒了,魏軍的損失不是一般的大。因為那時候已經是冬天,剛剛秋收後才不久,新糧要等至少七八個月才能到位。

  如果要奪回黃河北岸的眾多據點,高歡就必須低聲下氣找冀州等地的河北世家借糧。

  以現在交戰雙方的力量對比看,又有多少人肯把軍糧借給高歡呢?沒有糧草,大軍就只能屯紮一地防守,能維持住陣線就很不錯了。

  「大概是軍糧缺乏吧。」

  劉益守嘆了口氣,高歸彥的反叛,是他沒想到的;高歡在河北局面的短暫崩盤,也是他沒有料到的。于謹抓住了戰機,這一波攻勢打得很好,這只是意外,並不是錯誤。

  梁軍如果繼續北上,滅掉高歡也未可知。

  當然,現在從滎陽出兵北上,對於平定河北,並不是一件好事。沒了高歡,高乾他們就會被河北世家推到前台,也不會讓梁軍輕易接管河北腹地。這些河北世家要人才有人才,要地盤有地盤,要部曲有部曲,實力強橫河南不好相與。

  更重要的是,這一波戰役,梁軍的補給線拉得很長,雖然已經平定了并州,但士卒們都很疲敝,也都陸續在返回滎陽途中。建康那邊,楊愔已經使出吃奶的力氣,把能送來的糧草輜重都送來了,物資不可能憑空變出來,短期內,無力再支援前線。

  如果還想再發力,那就必須要跟南朝的世家們媾和,找他們要糧秣要輜重,勢必會犧牲很多未來的政治利益。

  劉益守寧可晚一年統一天下,也不願意開這個口子,弄得後面不好收拾。

  出兵河北,只能等到今年冬天,甚至從潼關入關中也未可知,不一定要先拿高歡開刀。

  「這次回來的時候,我去了一趟洛陽,唉,真是一言難盡。」

  劉益守忽然提起了洛陽的事情。

  「修新城遇到麻煩了?」

  于謹疑惑問道,他好像沒聽說新城修建的時候遭遇什麼問題,很多建築材料都是取自舊城,節約了不少物料成本與運輸成本,怎麼還會遇到問題呢?

  「新城還得一兩年來修,我是說舊城……已經被拆得只剩下洛陽宮了。」

  劉益守語氣裡帶著遺憾。

  他來這個世界的第一站就是洛陽,看到了雄偉異常的北魏洛陽城,震驚於生產力如此落後的條件下,鮮卑統治者居然可以把老舊洛陽城擴建成如此規模。

  哪怕現在修的新洛陽城,也只有老城池的一半多點。

  劉益守覺得,將來修建「城池圈」,比一個碩大無比又不好管理的臃腫巨城要好得多。

  「只剩下洛陽宮了啊……」

  于謹也忍不住一陣感慨。他在洛陽住了好幾年,小心翼翼的做人,從通緝犯到禁軍首領,這一路走來的艱辛,只能說誰走誰知道,不足為外人道也。

  「當年入洛陽,我還笑你駐防的百尺樓,是: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這次從并州南下路過洛陽,金墉城都被拆了,百尺樓孤零零的矗立在那裡,就像是個……」

  劉益守雙手比劃著名,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形容。那地方現在看著像個鬼子炮樓一樣:既不美觀,更沒什麼鳥用。


  洛陽舊城被廢棄了,它裡面的防禦設施,也跟著一起失去了作用。舊王朝覆滅,新王朝興起,如同人類新生與死亡。

  「朝廷加九錫,雖然振奮人心,但影響十分不好,讓人聯想起司馬昭之流。主公起於微末,根基不深,更無退路,若是驟然接受朝廷加封的九錫,不亞於在屋檐上奔跑……如今外無強敵,內無強藩,主公不必如此用險。」

  于謹還要再說,卻見劉益守對他輕輕擺了擺手。

  「剛剛,我命王偉回建康辦事了。加九錫之事,我已經拒絕。」

  劉益守面帶微笑說道。

  果然,不愧是你!

  于謹長出一口氣,笑罵道:「你說我這記性,怎麼就忘了主公是怎麼起家的呢。得意忘形的事情,怎麼也輪不到主公啊!」

  「那可不是麼!河北未定,加什么九錫啊。老陳這波是吃飽了撐的。」

  劉益守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說道。

  馮令華派來的人,昨天給他傳遞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河北世家打算推舉渤海高氏兄弟起兵信都!反抗高歡的「暴政」!

  當然了,這件事能不能成,還要兩說。

  而且這些人就算成功,也不過是把高乾他們變成另一個「高歡」。這些人為了自己過得瀟灑,肯定不會直接投靠劉益守。

  河北世家錯過了前期天使投資的機會,哪怕現在雙手雙腳投降,也沒什麼好處,也就能混口飯吃罷了,距離他們的心理差距甚遠。

  這些人雖然不喜歡高歡,但也未必有多喜歡劉益守。

  正因為這樣,劉益守才覺得馬上出兵河北,時機並不成熟,甚至會令河北世家抱團。

  河北這麼個大頭都搞不定,加九錫不是為天下笑嘛。

  「主公,斥候已經前出到潼關偵查。關中混戰,潼關形同虛設,斥候安然通過潼關,幾乎是無人防守!是時候出兵關中了!」

  于謹忽然話鋒一轉說道。

  「關中麼……」

  劉益守沉吟不語。

  如今出兵關中的最好時機確實到了。但有個問題,就是糧草輜重的運輸,必須要有一條穩固的補給線。

  他原本的計劃,就是把滎陽打造成一個總的後勤基地,西進可以取關中,北上可以取河北。而且入關中還有另外兩路偏師,一路從漢中走陳倉道到岐州(陝西寶雞市),一路走武關道取藍田。

  劉益守則親率主力一路走潼關道取蒲坂。

  三路齊攻,哪怕關中擰成一股繩都會捉襟見肘,更別提那些人現在相鬥不停,一盤散沙了。

  「關中殘破,無法就地取糧。取關中能否獲勝,全看糧秣能不能及時送到前線士卒手中。

  攻略關中之策,你容我先想想再說。」

  劉益守面色肅然說道。

  只要能把後勤供應上,平定關中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可是,運輸糧草到關中,本身就是最大的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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