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呼聲響徹上空,城頭上的軍民激動到跳起來。城下百姓撒開腳丫子狂奔往西,有一支千人民兵接應他們,帶他們往西逃離。
謝寧的騎兵很好分,因為他們的鎧甲都是嶄新的銀色,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一如他們視死如歸的勇氣光彩奪目!
盧相激動地道:「這是謝君女手下的民兵,他們配上鎧甲了。我們要不要出城助戰?不能將胡人殲滅至少也能滅他們一大半。」
八千騎入了小十萬胡騎陣營中,其實和石投大海差不多,只不過是他們陣法威力強,造成了螞蟻吃大象的錯覺!
謝珩臻沉聲道:「如果有把握謝致會喊話,他不喊話,我們貿然出去,反而拖住他們撤退的腳步。盧相年紀不小了,因何童心不改?」
被嘲諷「年老無知」的盧相老臉一紅,他因一時衝動害死無數謝家軍,心有愧疚,不再吭聲。
果然待百姓逃得差不多了,將胡騎沖得七零八落的騎兵在謝寧的帶領下,呼嘯而去。胡人定下身形拉弓搭好箭,他們都跑出射程外了。
謝致帶著餘下的七十名死士回城,楚魏雲和七十名死士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些傷,一進城便往醫部過去包紮傷口了。
謝珩臻指揮人善後,清點戰損人數。雖然齊心合力之下把胡人逼退了,但城下百姓屍體堆積如山,能逃走的幸運兒不足三分之一。
勝利的喜悅被難言的悲傷掩蓋,士兵默默拖走袍澤屍體,想著上一刻還和自己並肩作戰,下一刻就陰陽相隔的兄弟,有人忍不住哭出來,一人哭千百人回應,一時間滿城皆悲聲!
謝珩臻一邊抹淚,一邊扶著侍僕的手走下城頭,他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不能倒下不能悲傷,現在的哀兵不能必勝,他們需要激勵需要希望,需要一個像謝致一樣英勇無敵的將軍!
胡人沒有追擊謝寧,原因是後方還有謝致這個猛將,沒了晉國百姓掣肘,若人人如謝致這般不要命他們吃不消。
半個時辰後。
謝寧、謝致、謝青嬰、謝夫四人「視頻」會議。
謝致率領謝氏騎兵在城門外,保衛救助受傷軍民的士兵。現場觸目皆屍體,【百姓死八萬四千七百六十七人;城中青壯死一千一百三十五人;晉軍死九千五百五十二人,余兩萬零三百人,傷者無數。】
這個數目太慘烈了,謝青櫻沉默!
謝寧【胡人現有八萬五千人。搶到戰馬一萬二千匹。救回百姓共三萬一千八百四十七人。我軍死三百七十九人,傷三千二百四十四人。】
謝夫噫了聲【好小子,不錯哇!這麼快訓練出騎兵來了,還能列陣。可以嘗試跟他們打游擊戰。晉軍要守城你不用,可以打了就跑。】
謝寧悻悻地道【你以為是怎麼訓練出來的?全都是綁在馬背上強訓。剛才上戰場還有七成士兵是綁在馬背上的,只有三成原本會騎牛,所以練幾天就能騎了。這還是重賞之下……】
他說到原本三成會騎牛,謝夫就笑出聲來了【我手下一成會騎牛的都沒有。不過現在都學會了,路上大家輪流騎。】
謝寧自己也好笑【我雖然不用守城,但這些民兵都是拖家帶口投靠的我們,有兩萬多三萬家眷。打游擊戰就無法好好保護家眷,萬一暴露出家眷藏身之所就危險了。晉軍可不會出城救我們。】
民兵家眷出事,必定會怨恨!且這幾萬流民都是生產主力,謝青嬰要養的人太多了。如非不可避免是不可能讓民兵打游擊戰的。
謝夫【再咬牙堅持三天,搶來的戰馬看好一點。我的兵都可以充當騎兵。只是戰馬不足,咱們合起來有四萬多騎兵,可以號稱五萬。肯定能讓胡人有來無回。】他已經收拾了亂軍,正在全速趕路。
謝青嬰還擔心會贏不了,考慮要不要謝須帶新兵過來支援,等世家平亂的軍隊趕來屍體都涼了。聽到謝夫這樣說便放心了。
【三六無法化為實體出來,你們自己要主動觀察戰況,隨時匯報。】
【唯!】三人齊聲應下。
謝伯夫的侍僕過來找謝致,讓他打掃戰場後前去一見,有事商議。
要說的已經說完了,謝青嬰乾脆散會。
死去青壯的家眷過來認領屍體,原本就不願意上戰場被強行押過來,聽聞城外還有軍隊,卻在緊要關頭才過來,城外的百姓是救了,但他們的家人沒了,家眷跑到議事處哭鬧不休。
原本謝青嬰出兵支援北國的事就沒有澄清,此時得知她的軍隊救援「不及」,謝致又是她的人,強行搶他們家人守城,一時間滿城皆是罵她的聲音,甚至有人跑到了亭侯府撒潑往裡頭扔東西。
幸好聽到謠言後,王溪就派了一隊護院過來,但也扛不住激動的百姓。楚魏雲帶了一支隊伍回來當場再斬十數人,這才制住。在這裡討不了好,他們就又跑去議事處,要求謝珩臻給解釋還他們公道。
議事廳里,崔李聞楊溫五大家讓謝珩臻讓出兵權給謝致,議事處外百姓叫囂,罵謝氏放任謝致強民為兵。愚民不講道理,五大家咄咄逼人。謝氏祖孫三代如同被架在火堆上燒,既悲憤又心寒!
更讓他們氣憤的是,謝致根本不願意接兵權,五大家卻非要強求他接替謝珩臻。他人忙到沒空過來,他們就幫他給安排好了,簡直可笑之極,若兵是大家的或朝廷的也罷了,這兵是他們謝家軍啊!
他們在這裡吵個不停,城外戰鼓聲又響起,休整好的胡人再次攻城,他們要藉助城下沒來得及處理的屍山攻進來。
聽到戰鼓聲起,鬧事的暴民跑得比誰都快,生怕一會亂箭飛進來要了他們的小命。出來主事的謝珩臻有那麼一剎那想放棄!這些人真的不值得他們捨命去救,全是白眼狼!
那邊盧相也不管他們什麼感受,出門第一件事就是:「快把謝致叫來,胡人又攻城了。他怎麼總是不在場?」
謝伯夫忍不住冷笑:「他是謝君女的人又不是朝廷官員,做得夠多了。要人保護的黔首(百姓)尚且如此無情無義,盧相還想他十二個時辰留在這裡幫忙不成。你是給他封官還是重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