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幾處流民收容點查看了一遍,讓原本以為流民至少離開一半,結果只是離開了小部分。謝青嬰驚訝,詢問原因,是感覺在這裡生活更好,怕回去土地和房屋沒了,或者給別人霸占了。
這個朝代階級森嚴,地位高的想搶奪野人(城外的百姓也就農戶)的東西只是一句話的事,城中百姓的地位高一些。戰爭後肯定會有一批人晉升當官,然後是封賞,他們所在的房屋田地很可能被圈走。
並不是說圈走的房屋就不給他們住,田地不給耕種,而是可能要上繳高額的賦稅,所余不足以養活他們。而且他們是沒有自由的,事事都受到邑主限制。只是比奴隸好一些,不會被奴役打罵。
像謝青嬰這樣放任邑地百姓自耕自種,甚至輔助耕種,收成少減免稅災年賑災的邑主很少。更別說還幫忙將多出的糧食外銷了。因此即使皇帝減免田賦,但從來都是上說下陽奉陰違,百姓也願意留下。
王澗跟著謝青嬰到各處收容點巡視,看到她溫柔且耐心地傾聽百姓不願意離去的理由,說著耕種遇到的困難和去年的收成,以及對今年耕種的想法,未來生活的期望,而她一一給予回答或解惑或鼓勵。
少年驕傲之餘,又發現自己對她的了解還是太少了,她太能幹博學了。許多問題都能回答得上,並且給出解決的辦法。百姓對她稱讚有加,十分愛戴,即使離去了都會遠遠目送著她。
尤其到永寧後,百姓對她的態度近乎虔誠!主動拿出家裡好吃的東西送給她,家裡瑣碎小事也跟她說個不停,就像她是上古的賢士智者,無所不能似的!連她的族人都被隔得老遠,無法靠近。
熱情的百姓離去後,王澗嘆道:「可惜你生了副女兒身,要不然不拘是宰相或大司農都當得。」
謝青嬰笑:「我這麼快就從女皇降到宰相和大司農了?」
王澗認真地道:「如果你當女皇,我相信也能當得很好!從前不是很理解,謝致他們隨便一個都是能出將入相的人才,為什麼對你忠心耿耿?現在看到百姓如此待你,便明白了。」
「嗯?」
「我未來夫人人品好啊!不但博學多才,上下一視同仁,心懷天下,愛國愛民愛和平,更重要的她用實際行動濟天下。」
謝青嬰嘴角抽了抽:「搞點華麗排場的來贊嘛!你不是讀了四年大學嗎?不至於沒墨水。」
王澗嘿嘿笑:「混日子而已,誰會認真讀。」
謝青嬰:「……」
「吾妻至善,胸懷蒼生,腹藏書經,靜思良策,動濟天下。琮璧三生有幸娶得賢妻,當待她如珠寶璧玉重而愛之!」
叫他贊得華麗一點,不料他中途拐彎突然表白。謝青嬰粉臉緋紅,橫他一眼:「你妻何許人也?」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謝氏青嬰是也!」
「還沒成親呢!」
「卿卿若急之,余當破除萬難,解爾相思苦。」
謝青嬰:「……」擊案微笑:「扶光照君中,後山見狂風。」
(註:扶光(太陽=日)照君中(自行理解);後山(屁股)見狂風(放屁)。)
王澗愣了一下,縱聲大笑,太促狹了,「來而不往非禮也!吾,金烏(白天)可顛鸞,太陰(晚上)能倒鳳,何止——扶光入花蕊。」
謝青嬰麻爪了,沒見這麼厚顏無恥的,冷笑:「金多難生水,余觀你智不足勇難繼。」
(註:五行金生水,水主智代表腎。意思一、你說得這麼(金)剛,小心腎虛。二、通常說得越厲害的,越無能。)
王澗笑到跺腳!感覺和她吵架也得讀書多才行,要不然給罵了不知道。忍笑道:「金不旺何以生水?水多金弱何以慰卿心?」
(註:金主硬,旺則硬,弱則軟。水主腎,水多腎氣足需求大。)
謝青嬰抬手朝他腦袋打過去,王澗側頭抓住她的手,把人隔著矮几抱過來,笑:「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先動的手,就不要怪我來而不往了。」把她禁錮在懷中,好一頓搓揉,把人弄成瘋子才放開。
鬧了一會,族長過來求見。
謝青嬰只好讓謝靜幫忙整理好妝容,族長按輩分計是她的堂叔祖,不好讓他久等。
到了前廳,族長小老頭顫巍巍的要下跪叩拜王澗和謝青嬰,兩人一個是親王一個是公主,依制是要跪拜的。
謝青嬰連忙叫人攔住不許他跪:「萬萬不可,我是小輩折壽。」
自家的省了,小老頭圍而面朝王澗:「草民拜見逍遙王……」
王澗忙道:「別別,您是護國公主的叔祖,我可受不起。」
小老頭不解:「逍遙王開玩笑了,您就算不是親王,也是王氏公子,我拜見你是應該的。」
王澗看向謝青嬰,示意她解釋。
謝青嬰輕咳一聲:「逍遙王很快就是您的未來堂孫女婿。」
小老頭明白了,他人老了腰腿不便,免禮就不跪了。待僕人扶他坐下,便道:「文石封王,您封了公主,是要祭祖告知先祖的。我過來是想問,公主和賢王打算何時祭祖?之前世道亂,回不來就算……」
言下之意,現在你回來了,是不是應該祭祖了?
謝青嬰:「我寫信給阿兄,待他回來便祭祖。讓族祖王父(叔祖)操心了。」
「一家人不說客氣話,你們兄妹給我們全族增光了,這些是我們應該做的。對了,趙先生到建康當官去了。您可有安排?」
謝青嬰:「暫時還沒有。」
「我曉得你們能有今日的出息,少不了趙先生他們的幫助,他定下的規矩也是極好的!後來者按著他定下的規矩行事就好,不用改動。你七族父(堂叔)書讀了不少,人太老實不好入仕,如今閒賦在家……」
說到這裡,他不好意思地道:「你看,能不能讓你七族父代趙先生打理事務?可以讓他先做一段時間,實在不行,再換人。」
謝青嬰和謝文石現在一個是王一個是公主,給他們當管事是有官職的,像趙無恤如果沒入朝堂,那麼就會成為屬官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