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仁回家見父親身體已經恢復,便把事實告訴了他。
令至仁驚訝的是,他本以為父親會勃然大怒,對著他一通打罵,怒罵明仁濫殺無辜,怒罵他和詠仁擅作主張,可誰知這些都沒有,父親貴持反而很平靜。
「以上就是事情的經過,父親,恕我沒能及時回來向您匯報!」
父親貴持的的語氣平緩,像是如釋重負一般,語重心長地說道:「走了好,走了......好......」
父親的冷靜令在場的奉仁和皎月也驚訝不已,按理說這種殺人潛逃留下身後污名的事,以貴持的性格是絕對難以接受的,僅僅是賭博和瀉藥的事,就足以讓他命令兒子自裁了。
貴持沉默了一會,開口問道:「詠仁呢?」
「他連夜送大哥上的船,之後就沒回來。」
「是不是和你大哥一起走了?」
「不會的,本來我和景盛也要去的,但是他不讓我們去,還說我年紀小,不能讓我擔責任,我聽三哥的意思,像是要去自首!」
「自首?......這下可糟了......詠仁要是真的去自首會被判同罪的。」貴持擔憂地說道。
皎月聞言,眼淚又流了下來:「本來是明仁一個人的事 ,現在又牽扯到了詠仁,這下可怎麼是好。」
貴持想了想,說:「至仁,你去縣衙打聽一下,看看詠仁是不是去自首了。」
「好的,父親。」
至仁拿起劍剛要出門,院子裡突然進來一個人。
此人一看就知道出自金玉之家,手心綿軟,眉眼精神,腳下堅定,衣著華麗,金絲繡花點綴在衣袖和領口,五官如雕刻般分明,劍眉下是一雙細長的狐狸眼,只需淺淺一笑便可蠱惑人心,燁然若神人。
「這是什麼人?」貴持疑問道。「奉仁,你出去看看。」
奉仁從屋裡出來,打量了一下來人,問道:「你是何人?來我家有何事?」
那人微微一笑,問道:「這是詠仁家嗎?」
「正是。」
那人不慌不忙,從袖口裡掏出一封書信,遞給奉仁,說:「關於你們家詠仁的事,我可以幫忙,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到這上面的地址來找我。」
「詠仁的事?你認識他?他在哪?」奉仁一連發出三問。
「他在縣衙死牢。」
奉仁和屋內的眾人一聽心直接涼了半截。死牢!進去了是不可能出來的。
那人又重複了一遍:「需要幫忙,可以找我。」
說完,朝屋內看了一眼,心滿意足地轉身離去。
奉仁愣了一下,趕忙回屋把信遞給父親,貴持打開一看,上面只有六個字:玄蕃縣 狼臨門。
「玄蕃縣我倒是聽說過,狼臨門?這是什麼地方?」
奉仁和至仁都搖搖頭表示沒聽說過。
貴持說:「玄蕃縣,離我們這裡很遠,騎馬也需要一整天時間。」
「那裡和我們緒鈿縣比怎麼樣?父親?」
「很富庶,那裡有一個巨大的宅院,應該是整個浮世島最大的宅邸了,但是不知道屬於何人,且裡面經常有許多武士模樣的人進進出出,比緒鈿縣衙的武士還多,因此大家都推測,那個宅院的主人應該很有勢力!」
「除非是世家貴族,否則什麼樣的人官府能允許他私自養武士?甚至比官府的武士還要多,這就更離奇了。」奉仁問道。
「不清楚。那裡很神秘,周圍有很多武者巡邏,無人能夠靠近。」
「那......父親,看來這是一個機會。我三哥犯的是死罪,別說是我們普通庶民,就是縣令的外甥景盛也說不上話,肯定也無法幫他脫罪,所以我們只有求助於比官府更強大的勢力。」
「而且剛剛那個人,看穿著打扮,似乎很有自信能把三哥救出來。」
貴持想了想,眼下當務之急是保住詠仁的性命,他雖然違法但並沒有傷及無辜,不應這麼白白送了性命,並且明仁已經飄洋過海,按理也應該人走罪消。
「父親,要不然,我明天便去玄蕃縣!」至仁說道。
貴持這時擔憂地說道:「不,你們別衝動,剛才來的人我們以前從沒見過,我也只是說玄蕃縣有一個巨大的宅邸,又無法確定信上寫的狼臨門是不是那個宅邸的地址,萬一去了也是一個普通宅院呢?」
「況且,死罪,什麼樣的人能夠輕易幫人脫罪呢?即使真能幫詠仁脫罪,恐怕也會提出什麼我們無法接受的條件。」
貴持的一席話,讓剛剛充滿希望的眾人又再次絕望起來。
「還是先去縣衙打探一下詠仁是不是真的被關在死牢,你先去吧,至仁。」
另一邊,死牢。
詠仁被關在昏暗的地下死牢,這裡陰冷潮濕,蛇蟲鼠蟻到處都是,詠仁勉強找到一塊稍微乾淨點的角落,坐了下來,他知道等他的是何種命運,但他的內心沒有絲毫恐懼。
「朋友,你犯了什麼罪?」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問候嚇了詠仁一跳,在這黯淡無光的地下巢穴,他從進來到現在根本沒發現這裡面還有一個人。
「你是誰?在哪?」
「我在這!你剛進來,還沒適應這裡的環境,等時間長了就能看清了。」
詠仁揉了揉眼睛,勉強看出對面的角落裡坐著一個人影,便朝人影的方向問道:「你是誰?」
「在下蛇三!武信幫的!」
「武信幫?就是那個被通緝的盜賊團伙?」
「被通緝不假,但我們不是盜賊團伙。」
「可是百姓都知道你們是一群盜賊。」
「那不過是培里那廝的誣陷宣傳罷了,我們其實是一股反世家和主君的仁人義士!雖偶有偷竊搶劫的行為,但那也是為了推翻世家們和主君的統治,不得已而為之,我的同伴們需要吃飯。」
「你們在造反?」詠仁對蛇三的話十分震驚。
「可以這麼說。」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造反可是要被滅族的。」
「呵呵,我們武信幫的哪個是貪生怕死之輩,要是怕死就不幹了!」
「你們膽子可真大!」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究竟犯了什麼罪呢?」
「窩藏包庇,私放要犯。我哥哥殺了人,我協助他潛逃。」
蛇三點點頭:「這就對了,怪不得會把你和我關在一塊呢!」
「我們都是死罪!」
「我跟你不一樣,我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