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有證據證明,你,就是東秦派來的細作!」謝元賦的話語不帶絲毫情感,「你若肯坦白一切,我可考慮賜你一個全屍,讓你免受凌辱。」
「我這副殘破之軀,即便是全屍,又能有何意義?」傅柔兒不怒反笑,「證據?呵呵,你,自詡不凡,卻不及徐竟驍之萬一,更遑論那被你輕視的東秦皇帝,你都敗在他的手中。謝元賦,你敗了,敗得徹底,卻還妄圖以誣陷我為盾,遮掩你那不堪一擊的失敗,何其悲哀!」
「住嘴!」謝元賦吼道。
傅柔兒反而來了興致,道:「西雲在你手裡輸得一乾二淨,鷹師隕落,秘術蒙塵,你還拿什麼來穩固這搖搖欲墜的西雲?這場仗你徹底輸了。」
言及此處,傅柔兒的話語中多了幾分悲憫與嘲笑:「你一面想方設法地欲置周嘉清於死地,一面卻又對她深情款款,此等行徑,實乃令人作嘔。更可笑的是,即便周嘉清知曉她此生無法生育,依舊不屑你的施捨。謝元賦,你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提到周嘉清,謝元賦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
在周嘉清和徐竟驍有矛盾的時候,謝元賦製造機會,於府外碰見周嘉清,周嘉清在上一世曾無數次幻想,若能親耳聆聽謝元賦溫柔的話語:「你可願為我的妻?」那該是怎樣的幸福與甜蜜。
而今,世事輪迴,那句久違的話語竟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響起:「周二小姐,孟琦華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若是王爺因你膝下無子而心生嫌隙,我則不然,非但無絲毫芥蒂,更願以正妻之位相待,你可願為我的妻?」
不是妾,是妻,是周嘉清上一世追求一生的願望。
可如今聞言,周嘉清的面龐上,未泛起絲毫漣漪,僅以一瞥,便將那滿腔的諷刺與輕蔑化作答覆,仿佛連多費口舌都是對這份不屑的玷污。
這一段往事,卻被傅柔兒毫不顧忌地說出來,在這一刻,謝元賦突然疲憊極了,對旁邊的獄卒道:「給她戴上鐵面具,施以滴水之刑,讓她好好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
鐵面具,便是將帶有尖刺的面具帶到受刑者的臉上,頓時,受刑者的臉會被扎得血流不止,受刑者的每一次掙扎,都不過是加速了這無聲的酷刑,尖刺從不同角度無情地刺入,即便是靜止不動,那份錐心之痛也如附骨之蛆,讓人生不如死。
而滴水刑,則是另一種更為磨人的折磨。受刑者被牢牢束縛,頭頂之上,一滴又一滴的水珠,不緊不慢地落下,輕敲在頭皮之上,隨著時間的推移,那持續不斷的濕潤逐漸侵蝕著肌膚,直至引發潰爛,在無聲中蠶食著生命的活力與希望。
如今,這雙重酷刑竟被並施於一人之身,其恐怖程度,即便是想像,也足以令人心生寒意,不寒而慄。
上一世的柔昭儀,曾以溫婉之名震動宮闈,最終更是鳳冠加身,母儀天下的女子,竟落得如此下場。
至於謝元賦,他雖強自支撐,可那副身軀還是一日比一日的萎縮著下去。
戰局總是瞬息萬變的,才不會因為謝元賦垮下的身子而停止。
東秦皇上戰死沙場後,點燃了麾下將士心中的熊熊烈火,開始向罪魁禍首西雲反攻。
昔日與西雲同流合污的部分北鳴勢力,眼見東秦鐵騎直指西雲,瞬間變得如驚弓之鳥,紛紛尋求自保之路,昔日聯盟瞬間瓦解。
一位青衫男子,他率領著陳家軍,強勢地將北鳴內部的反叛勢力一一剪除。
謝元賦使盡渾身解數,軟硬兼施,企圖拉攏南楚共謀大業,卻無奈對方似鐵石心腸,無動於衷。
而趙家兵緊隨其後,西雲餘孽註定一個不留!
戰場上的種種,大安城的百姓是不知道的。城中依舊在為皇上和皇后周嘉寧的相繼離世,感到無盡哀思。
「王妃,侯府外有一男子,正欲進府向先皇后娘娘致以緬懷之禮。」侯府中的一個小丫鬟快步過來通報導。
周嘉清皺眉:「誰?」
周嘉寧的後事已在皇宮中舉辦過,而侯府中自然也不能少。可周嘉寧在這宮裡,除卻朝會時分與諸臣偶有交集,於大安之地,幾無親近之誼。
到了正廳,便見有一人坐在桌前,春桃正在為那人斟茶。
周嘉清訝異道:「高先生,怎會是你?」
高聿轉過頭,自從謝元賦逃跑後,高聿便「活」了過來,他還是在平湖書院做著先生,以筆為劍,以教化為盾,默默為大安的安寧與人心之穩固貢獻著自己的力量。
如今他的身形愈發清瘦,眼底藏著疲憊,道:「聽聞周……皇后娘娘仙逝之訊,我……」
話未說完,一股難以言喻的哀愁仿佛瞬間抽離了他所有的力氣,讓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周嘉清蹙眉,一時間沒有開口。
片刻後,高聿深吸一口氣,似是將心中的波瀾強行壓下,再次開口:「不用想太多……我來送她一程。」
……
事已至此,徐竟驍不得不挺身而出,先皇暗旨詔書一出,朝堂之上,譁然一片。其上,不僅揭示了徐竟驍身世之謎,更承載了皇位的傳承。
隨後,徐竟驍加冕為帝,他,不僅戰功赫赫,威名遠播,更兼身後有陳家與趙家兩大柱石鼎力相助。北鳴已俯首稱臣,南楚亦與東秦締結和平之盟,兩國皆以徐竟驍為尊,共謀盛世。誰人還敢輕舉妄動,挑釁這位新皇?
對君主懷著敬畏之心,朝廷也就安靜多了。自此,四海之內,風平浪靜,百姓安居樂業,再無戰亂,亦不受邪門歪道術法之憂。
徐竟驍一躍成為九五之尊,那麼周嘉清,自是將母儀天下。世人皆道靖安侯府福氣盈門,先是大女兒鳳冠霞帔,榮耀加身,成為後宮之主;後又有小女兒緊隨其後,兩度鳳鳴,家族榮耀,璀璨奪目,令人艷羨不已。
然而,在這光芒萬丈的背後,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苦澀與犧牲?失去至親骨肉,那份痛楚,如同利刃穿心,非親身經歷,豈能輕易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