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完,已經是深夜,兩人正好趕回上官府邸。
上官府有明文規定,除非特批,凡亥時未歸者將要按府規嚴處。所以,要避免嚴處的話,上官子炎與沃爾應該是先悄悄潛回內院觀察情況,然後在守衛鬆懈時出其不意的溜進去。但很可惜,上官子炎似乎未能理解「悄悄潛回」的意思,反而哐哐的踢門,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晚歸。
「白痴,你生怕別人不知道你這麼晚才回來了是不?」沃爾恨不能掩耳盜鈴,便只能出言責備了。
「這有什關係麼?」上官子炎奇怪的看著沃爾,認真問道,「有我在,怕什麼?」
沃爾似笑非笑,說道,「你大少爺當然是怎樣都沒關係了,可是我是個打工的,能一樣麼?」
「可我一直我當你是兄弟。」上官子炎心裡這麼想,卻是沒有說出口。
畢竟沃爾先生,那可是上官清高薪聘請的家庭教師,專門輔導上官子炎學習文化知識的存在。其實說白了,還是打工仔。
俗話說,知子莫若父,雖然不是親生,但自從上官無邪(上官清的嫡長子)人間蒸發後,上官清一直將上官子炎當作親生兒子對待。
可能自身是文人的關係,上官清在對他的教育上有些重武輕文。武則拜託了無謂老人,這是有錢也難進的門路,也算是心愿滿足。
所以,上官清對沃爾這個文化教師的要求不是很高,只要求他教導上官子炎一些基本的做人道理和生活方面的禮節,保證上官子炎不走邪路就可以了。至於能否識文斷字倒是無關緊要的,更不說寫文章作詩篇撰歷史這些遙不可及的事。
沃爾原名 盛·沃爾, 本是流浪漢一枚。
據說,在那段不堪回首的流浪日子中,他因緣巧合的結識了大召喚師維·諾飛,學了點皮毛的召喚術,這才脫離無業流浪狀態。從那以後,他便以魔術師的身份四處招搖撞騙,生活漸漸有所好轉。
然而,魔法越來越多的被高層利用,久而久之也就不經意普及了大眾,於是靠魔法來變魔術的魔術師已經不吃香了。
生活所迫,使得他不得不練就了一副厚臉皮,開始四處演說行騙。然而競爭過於激烈,這個世界的人沒有同情心,沒有技術含量的行騙實在難以維持生計。所以,沃爾依舊過著貧窮的生活。
於是他三省吾身,終於想到在小時候讀過些書。於是,本就伶牙俐齒的他試著利用了結合知識行騙,結果意外的得心應手,一不小心就在「騙子圈」占了一席之位,成為新人楷模。
只是時光流逝,行騙幾年的他終於感覺到了枯燥與不安,日積月累騙的幾個小錢也被同行騙得所剩無幾。百般無奈之下痛定思痛,決心轉行,豐富的生活經驗讓他認識到了知識的重要性,於是他終於決心成為一名家庭教師。
沃爾的原計劃是在三年內要闖出一片天地的,不料這行熟人太多,第一天入行就被冠以「遐邇聞名」的光環。於是,他就是這樣被一旁聽戲的上官清當場重金聘請了。命運就在這一剎那發生了華麗的逆轉。
之所以要重金聘請,上官清說並非是被名氣所迷惑了,而是上官子炎需要被一個很齷齪的人治理一番。他的邏輯是,只有在家長期吃虧,在外才不會上當受騙。
這話對錯與否不值一提,可是,盛·沃爾雖然相貌不揚,但絕非上官清所說,一眼望去便知是衣冠禽獸。當然,在沃爾方面,上官清是說「久仰大名」來著……
上官子炎想了想,決定還是和沃爾越牆而過……然而還沒來得及越過去,沃爾便被人一把扯了下來。
上官子炎打量著肇事者,似乎有點印象,卻也不怎麼深刻。由於上官清的社會關係比較複雜,所以決定還是暫時犧牲沃爾比較穩妥,於是對沃爾的窘境選擇了完全的無視。
這時,大門正好被打開,上官子炎這次便是想也沒想的越牆而過……
「侄~兒~啊~。」這名身著盔甲的年輕男子像唱歌似的和正要出門上官清打招呼,一邊將滿臉腳印的沃爾扔到他的面前,大聲唱道,「今天我比太陽起得早,回家卻要比它遲,你說這是為什麼?為呀為什麼?」
除了上官清夫婦,在場所有生物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搞得目瞪口呆,一個個像是中了定身術定在原地。
上官清此時的心情很是鬱悶,心道,「難怪剛才一直打噴嚏,果然是這娘炮來了」,但臉上卻是笑開了花,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問候道,「啊哈哈~九表叔好,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我問你這是為什麼?你卻問九叔的好。」那男子不僅不回禮,反而是一副生氣時才有的臉色,又見他假裝拭淚,厲聲唱道,「你說這又是為什麼?為呀——為什麼?」
上官清深知這娘炮的性情,如果不回答他這個為什麼,那今生就要活在十萬個為什麼當中了。譬如現在,需要同時回答兩個為什麼才能結束「為什麼」。
而正在這時,沃爾終於清醒了過來,眼睛都還沒睜開,卻已開口,罵道,「因為有個王八蛋踩了我。」
於是,一隻烏鴉從眾人的腦海中飛過……
「不得無禮。」
「不符邏輯。」
兩句評價同時誕生,已經偽裝剛睡醒狀態的上官子炎左手鴨腿右手豬蹄的出現在上官清身後,評價說,「那個人是問太陽妹妹為什麼那麼早回家吃飯,你卻回答踩你的那個人是王八蛋,這符合邏輯麼?不過,如果將這句話中的『踩你』換成『追她』,那麼這句話就符合邏輯完美無缺了。話說,沃爾先生這麼晚你去哪裡了,怎麼到現在才回來喲,還灰頭土臉的。」
沃爾見狀,差點吐血身亡。
盔甲男子聽了上官子炎的話若有所思,復唱道,「今天我比太陽妹妹起得早,回家卻要比她遲,你說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因為有個王八蛋追上了她。」看了一眼沃爾,終於說了句話,「咦?這也不通順啊。」上官清擦了擦汗,慶幸他能糾結這個……邏輯,終於正常說句話了。
沃爾回憶今天所發生的事,的確沒一件順的,而此時盔甲男口中的「王八蛋」以及為「王八蛋」配上的那眼神,無疑是說「就是我這個王八蛋踩的你」。這麼一想整個事件就十分清楚了:這個盔甲男僕發現了我要侵占上官家族產業的意圖,但由於我和上官子炎的關係很鐵,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也不敢直接和上官清說明,於是便以唱戲的形式來暗喻我的企圖。是了,太陽便是指財寶,王八蛋可能是罵我,整句意思是——「我打這批財寶的主意比上官家擁有這批財寶還要早,但最後趕不上財寶丟失的速度。這是為什麼呢?因為有個王八蛋已經盜走了它。」這麼一想,兩塊巨石從腦海中砸過,這是要同歸於盡的節奏啊。
損人不利己真的好麼,他急著要解釋,不料上官子炎比他快了一口,問道,「話說你是哪位啊?新來的伶人?」
盔甲男清了清嗓,準備自我介紹,嚇得上官清連忙重複介紹道,「這位是我的九表叔?……」話音未落,「咦」聲一片……
其中,表情最為豐富的便是沃爾先生了。
「我叫上官元慶,是南府的護院總帥,也是你們上官老爺的九表叔……哈哈……雖然實際年齡我要比清兒小很多,至於是小三歲呢還是小五歲呢已經記不太清了。」
「表叔。」上官清艱難的稱謂著,問道,「怎麼來我府還穿了一身盔甲呢?」
「嗯。」元慶將頭盔脫掉,方才答道,「本來這次我帶了兩千人馬來……來為今年的『三角爭奪戰』助威吶喊加油的,只是在途中聽說了一件大事,於是我便將兩千人馬安插在黃風鎮各個角落,隨時觀察這件事發展的動態,如果是真的,恐怕還得藉助家族長老們的力量咯。」說完這句似笑非笑的盯著上官清,問道,「話說,你們這是要出去麼?」
「額。」上官清不置可否,說,「我和琪兒正好要去慕容府,沒想到……」
「不礙事。」元慶繼續說話,笑道,「我吃過飯了。只不過那件事……」
「什麼事?」上官清還是第一次看到元慶這麼認真的說話,不由得有些緊張,試探的問道,「是不是與『消逝三角』有關係?」
「好像有關係。」元慶一邊挖著鼻屎一邊說道,「好像又沒關係。」
慕容琪見狀,思忖了片刻,忽然道,「難道是唐家?馬上就要到三年一度的『三角爭奪戰』了,而這次他們好像一點也不關心這件事,那就說明對他們而言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趁虛而入霸占上官家族的各處府邸。」
是了,這麼推理,不由得聯想到最近兒媳唐薇兒的神秘舉動,如此一來,監視上官子炎的那群人的身份也就可想而知了。
「對了。」沃爾靈光一閃,裝作忽然恢復記憶的樣子,加之滿臉的驚異之色,爆料道,「我們回來的時候,有個世外高人告訴我一件事,於是我們連忙趕了回來,就目前的情況看來,我猜測,唐家可能今晚就有動作。」
「啥?」家丁甲和沃爾站得最近,所以聽得特別清楚,所以第一個表示疑問。「世外高人?」
「他在說什麼?」家丁乙比家丁甲高一個個頭,發表意見權沒有落後於他的理由。
實際上,家丁丙才是資格最老的,兩名後生搶了他的先讓他很是不悅,惡意的提醒道,「沒有禮貌的東西,你們得稱呼他為沃爾先生。」從側面的打擊甲乙的修養來襯托自己的高雅。
沃爾深知這些小人物之間的勾心鬥角,卻也拆穿誰,而是將謊言重新說了一遍,一本正經的說,「唐家可能今晚要侵襲我們府邸了。」
「造謠。」管家很不客氣的指責道,「今夜月圓如盤,沃爾先生你可別造謠生事,弄得人心惶惶可就不好了。」
「是啊是啊。」副管家幫腔道,「別說小小的唐家,就是整個紫薇城的軍隊來襲,有我們上官大人在,又怕什麼?」
此話一出,家丁甲乙丙以及管家都後悔了。說這麼多,不就是表忠心展智謀拍那麼一記馬屁麼?於是,大家的心思轉移到了今晚要怎樣懲治副管家,至於沃爾為什麼胡亂說話造謠生事,倒顯得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