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灑落,街上人來人往。
人潮湧涌中,秦如雪帶著丫頭,跟在寧家六公子身後,緩緩走在這街上。
街邊熱鬧喧囂,視線中路旁耍雜技的戲班子已經開始敲鑼打鼓吸引眾人圍觀,秦如雪也尋著聲音望去。
人群中, 一個手握長槍的男人舞的虎虎生風,他動作很快,看起來似乎很厲害,可是在秦如雪眼裡,雜技終究只是雜技……雖然如此,但看著那人表演, 也說的上是有趣。
她如此想到,看著那個方向,腳步緩緩。
走在她前面的寧六朝前多走了兩步,注意到她沒跟上,皺眉回頭望去,就見秦如雪正側頭望著遠處的雜耍班子。
「嘖。」寧六不耐,揚聲道:「走快些啊,磨磨蹭蹭的做什麼?」
秦如雪收回目光看向他,男人二十餘歲模樣,身高算不得高,與她相當,看起來十分瘦弱,正是她的未婚夫,寧六公子。
垂下視線,她沒有反駁,應了聲好,邁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看著她的反應,寧六不屑的撇撇嘴,轉身繼續朝前走,腳步又加快了些, 側頭見秦如雪還跟在身側, 這才又滿意的哼了聲。
「我告訴你,你可要聽話一些,否則,以後我可不帶你出來了。」他說道,斜眼看著她,「知道了嗎?」
秦如雪皺了皺眉。
「怎麼?不滿意啊?你別忘了,我之前還幫過你呢!況且……」寧六挑眉,頓了頓,問道:「你自己說說,要不是我,你又哪裡能看到這種熱鬧?」
若不是他,她現在或許是和裴君意一起遊街。
「我……」秦如雪不悅,剛要開口,衣袖被丫頭輕輕拽了拽。
「小姐……」丫頭喚了她一聲,搖了搖頭。
這樣在大街上與未婚夫鬧起來,不管誰對誰錯,傳出去只會對秦如雪不好。這樣的情況, 作為丫頭必須要勸自家小姐停下。
秦如雪自然也知道, 無奈將嘴裡的話咽下, 呼了口氣, 什麼也沒再說。
寧六看她一刻,不管是因為丫頭的勸說還是別的什麼,只要她乖乖聽話就行。眼下她沒有反駁自己的話,也跟緊了自己沒有再東張西望,他便也滿意的沒有再說什麼。
秦如雪在他眼裡是很美的,要說他不動心當然不可能,但,在他看來,兩人既然已經有了婚約,那她便已經是屬於自己的了,遲早都能到手的女人,於他看來,怎樣對待都沒有關係。反正秦氏已經衰落了——之前是這樣想的,現在他也是這樣想的。
西北軍務混亂,之前若不是半路殺出個江州先生,現在秦家早就完了,西北也已經到了他們家手裡……不過是運氣好了些而已,逃兵匪患這種事,能有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江州先生幫了她們一次,總不可能還幫她們第二次。
說起來若不是江州先生橫插一腳,今日他也不用聽從家裡的吩咐,浪費時間帶著這秦如雪出門……
總之,世家聯姻講究門當戶對,等到秦氏徹底衰落了,秦如雪不就任由他捏扁搓圓了嗎?嗯,反正是遲早的事,所以他也並不著急,左右是可以隨意處置的女人,比起已經屬於自己的「東西」,他現在更急切的自然便是——京中最受追捧的望舒樓頭牌,路曉曉姑娘。
疾步穿過街市,寧六抬頭在人群涌涌的大門前駐足,抬頭望著其上所書「望舒樓」三字,嘴角咧開露出笑。
青樓?
帶她家小姐逛青樓?
丫頭愕然,瞪大雙眼滿臉不可置信。
秦如雪跟在寧六身後,看著他們駐足的地方,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情緒,或者說,本身就沒有任何情緒……連失望也沒有,畢竟從來沒有對這個男人抱有過任何期望。
她的婚約,是在一年前定下的。對於婚約對象,她曾經或許有過想像,也希望對方是能夠與她相近如賓的男子,但,不能,也沒有關係……反正,不管怎樣,這都不是她能夠左右的事情。
往日女子進青樓當然不是隨便進的,但今日不同,今日七夕,女子們也能隨意入內,觀賞歌舞。
跟在寧六身後,秦如雪邁步走入望舒樓,抬眼所見富麗堂皇,廳內寬敞,四周桌椅板凳人群滿座,中間設有一高台,其上女子懷抱琵琶,跪坐彈奏。
如此看起來倒是與尋常酒樓沒有太大區別。
秦如雪抬頭朝樓上看去,樓上包房開窗可一眼將下方收入眼裡,但相對依欄而設的座位,觀感或許便差了一些。
寧六向店夥計報了名諱,夥計帶他們走上了二樓,拉開屋門,可見包房裡幾個年輕人嬉笑打鬧,望舒樓女妓正彈唱著曲兒。
「寧公子。」
「寧公子來了……」
「怎麼才來?」
看到寧六,廳內眾人笑著招呼他入內,他笑著走入,秦如雪皺眉站在門口。
「這位姑娘是誰?」
「怎麼從未見過……」
「望舒樓何時來了這等絕色……」
寧六走入其中,眾人這才看到站在他身後的秦如雪,男子們一個個瞪大了雙眼,滿臉驚訝。
既是青樓,便有人忍不住要說出輕薄的話,然而還未開口,便見那少女轉身走了……
走了?
這怎麼能放她走了,有人笑著站起身,邁步要追上去,揚聲道:「姑娘怎麼害羞了,別走啊!」
寧六神色變換一陣,咬咬牙攔住他,解釋道:「那是我未婚妻……」
眾人恍然,又忍不住笑道:「你未婚妻跑了,你還不快去追!」
寧六自然也看到秦如雪走了,心中惱怒,面上卻竭力掩飾著。
這小賤人真是不聽話!
就不該帶她出來的,害自己丟臉!
現在若是他去追了,追回來還好,沒追回來,豈不更丟人?
「管她作甚?聖人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要走便走,誰稀罕她?」寧六心中氣急,面上卻是故作隨意道。
這還真是聖人言,眾人聞言哈哈大笑,也跟著附和,嚷嚷著絲竹歌舞聲再次奏響,房門也「嘭」的一聲關上,將內外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