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僱主催得很急啊……剛到這,後天就要出發,一點都不像貴族的作風。」
「聽說是因為中央要來更厲害的大人物視察。這場因為無聊理由挑起的戰爭拖得太久了,可能是這個原因。」
夜晚旅館的用餐區簡直像酒館一樣,卡雷賈斯傭兵團的眾人盡情地喝著酒。
包括團長烏瓦爾在內的九個邋遢男人的大酒杯沒有一刻停歇,但他們談話的內容是關於工作的,並非愉快地沉醉其中。
「團長,這次的僱主……是叫丹雷斯子爵吧?今天談過了吧?能信任嗎?」
一名傭兵問道,喝得比別人都多的烏瓦爾豎起兩根手指。
「付錢爽快,還額外給了這個數。」
「一人兩枚銀幣?」
「一人兩枚金幣!」
「啥!?比最初的報酬還多啊!?」
得知不是報酬而是額外能拿到這麼多,傭兵們本該更開懷暢飲……沒想到,反而停了下來。
一枚金幣就足夠普通人一家子生活一陣子了。現在喝的葡萄酒和麥芽酒,就算整晚喝,甚至喝一周都花不完。
而且這還是後天出發的額外報酬。明顯高於市場價的價格讓傭兵們心生疑慮。
「雖說他是魔法學院出身,應該有錢……但這也給得太多了吧?」
「原本的報酬一人一枚金幣吧?我們這還有戰場拾荒的,一人的報酬稍微少點……但這額外的兩枚是怎麼回事?」
「誰知道呢……只知道他似乎很想儘快結束這場戰爭。」
烏瓦爾表情嚴肅地喝光了大酒杯里的酒。
接著馬上又倒滿麥芽酒,但只是盯著冒泡的酒,沒有要喝的意思。
不只是傭兵們,烏瓦爾對這次的工作也有想法吧。
「嘿嘿!難道是要來視察的那位大人物很可怕?」
「對上級害怕這點,貴族和我們都一樣!哈哈!」
以上司為對象的牢騷式的笑聲讓所有人喝酒的節奏又恢復了正常。
烏瓦爾也像是要把疑慮一起吞下似的,咕嚕咕嚕地喝乾了剛倒的麥芽酒。
「喂喂,像我這麼好的上司可不多見啊……每晚都請你們喝酒,多好的上司啊。」
「不,團長也沒多了不起。」
「把團長扔一邊就行。」
「乾脆殺了他也行。我們繼續經營傭兵團。」
「喂,你們太看不起我了吧。」
團長和部下之間這種不像樣的醉話。
在酒桌上的隨口胡謅是家常便飯,烏瓦爾被部下這麼說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團長就算了,但是……格里亞雷大姐可可怕了。」
「才不是呢!惹大姐生氣會讓把喝的酒都吐出來的!」
「她那是披著女人皮的狂戰士!」
「哈哈!那不成了普通的魔物了!」
傭兵們因為不在場的副團長格里亞雷的話題熱鬧起來。
烏瓦爾也跟著哈哈大笑,
「哼,沒想到那個狂戰士會回來嗎?」
爽朗的笑聲戛然而止,一個清脆的聲音主宰了這個場面。
笑聲瞬間停止,沒有人敢和走過來的格里亞雷對視。
剛才的豪爽消失得無影無蹤,傭兵們像小女孩輕輕從杯子裡喝水一樣,小口小口地喝著大酒杯里的酒,縮成一團。
格里亞雷慢慢繞著完全安靜下來的傭兵們走了一圈,然後在烏瓦爾旁邊坐下。這期間,沒有人敢和她對視。
「怎麼樣,烏瓦爾?狂戰士坐在旁邊什麼感覺?」
「喂,你們幹什麼!給格里亞雷倒酒!一點都不機靈!快點!!」
「是,團長!!」
「大姐!我給您揉揉肩吧!」
「大姐喝葡萄酒對吧!!」
傭兵們配合默契地把格里亞雷照顧得無微不至,討好她。
似乎非常害怕格里亞雷,這樣下去感覺所有人都會對她唯命是從。
「怎,怎麼樣?戰場拾荒的孩子們?去看過情況了嗎?」
「果然因為戰爭拖得太久,有孩子感到不安。」
「這次戰爭規模雖不大,但尤其艱難,對方的魔法師幹得不錯。」
「不過,也有膽子大、沉著冷靜的孩子,算是個安慰。」
「這樣啊……」
聽到「沉著冷靜的孩子」,烏瓦爾也想到了一個人。
「說到沉著冷靜……亞什利特是不是有點不一樣了?」
「亞什利特是那個收集魔法廢晶的孩子吧?」
「今天看到他在抱怨僱主。稍微教訓了一下,不過……一直在一起的羅亞那孩子,他還護著……」
「一直覺得是羅亞照顧亞什利特。」
「哦,所以我才驚訝啊。之前對除了魔法廢晶以外的事都不太關心,所以才覺得奇怪。」
在烏瓦爾看來,亞什利特是個不像孩子的孩子。
剛撿到他的時候,他很安靜,完成任務,不違抗吩咐。
如今雖說因為調侃他收集魔法廢晶的事會有孩子樣的反應,但一開始他一點孩子的任性都沒有,甚至在開始收集魔法廢晶之前,對照顧他的羅亞都沒有敞開心扉。
「格里亞雷,你知道什麼嗎?你不是喜歡照顧孩子嗎?」
「……不知道?和你們這些在鎮上只想著女人和酒的傢伙不同,我是有留意孩子們的情況……但沒什麼特別的變化。」
格里亞雷隱瞞了亞什利特不知為何能使用魔法以及現在還在進行感知魔力實驗的事,同時也毫不掩飾平時的憤怒。
也許是因為這份憤怒是真的,所以沒有人懷疑格里亞雷的話。
「糟糕,副團長還在生氣。」
「我是被團長強行拉來的,大姐。」
「啊,真狡猾!?我也是我也是!」
「團長的邀請,我們普通團員拒絕不了。這肯定就是最近說的酒精騷擾。」
「你們這群傢伙,我可是團長!別這麼快就拋棄我!!」
所有人都喝醉了,再加上拼命討好格里亞雷,烏瓦爾和其他傭兵們最終都沒有注意到亞什利特在背後做了什麼。
兩天後就得重返戰場的卡雷賈斯傭兵團的夜晚就這樣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