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被火焰包裹的丹雷斯意識雖然模糊,但還沒死。
或許是因為將他的魔法據為己有的亞什利特的控制,以及丹雷斯自己全身都布滿了魔力。
這場難以置信的決鬥結果讓丹雷斯陣營的人都鴉雀無聲。
「亞什利特!你沒事吧!」
「團……長……」
烏瓦爾跑到喘著粗氣的亞什利特身邊。
格里亞雷、羅亞、其他傭兵和戰場拾荒的孩子們也跟了上去。
「你到底怎麼做到的……不過現在先不說這個!」
「有沒有受傷!不對,你後背被火鞭打過!我給你上藥!羅亞,脫衣服!」
「好!」
「羅,羅亞!格里亞雷副團長!別隨便脫我衣服!」
魔力和體力都所剩無幾、疲憊不堪的亞什利特被傭兵們團團圍住。
從緊張的決鬥氛圍一下子變得和樂融融,但這裡是丹雷斯陣營的中心。
回過神來的丹雷斯的士兵們開始慢慢行動,拿起劍和法杖。
傭兵們也準備對抗,把手伸向劍,但...
「難道你們要圍攻決鬥的勝者,丟這種臉嗎?」
這凌厲的聲音打破了氣氛,讓現場安靜下來。
可能是因為一直專注於決鬥,法爾迪尼亞率領的騎士們不知何時已經進入了營帳。
「那好像是……叫法爾迪尼亞什麼的……」
法爾迪尼亞在丹雷斯陣營中只是中途加入的鄉下騎士。
丹雷斯騎士團的首領模樣的人正要上前勸諫昂首闊步的法爾迪尼亞。
在騎士團首領靠近之前,侍從騎士夏特蘭向前一步。
「退下。這位大人不是你們能隨便靠近的。」
「啥?你說什麼……」
「法爾迪尼亞只是個假名。這位大人是此次來視察丹雷斯領地的拉傑斯特拉·維薩斯·安德烈斯公爵本人。」
「這——」
還沒等話說出口,所有人都當場跪下。
在公爵大人面前拿劍和法杖是絕對不允許的。差點就要襲擊卡雷賈斯傭兵團的丹雷斯的所有士兵都低下了頭。
面對這樣的景象,法爾迪尼亞——不,拉傑斯特拉投去了冰冷的目光。
「我偽裝身份加入,也看到了你包括丹雷斯在內的所作所為。丹雷斯固然有錯……但你們的行為也是有不妥。侍奉主人卻既不勸諫其行為也不離開。就在那老實跪著吧。」
他說出的話帶著上位者的威壓。
仿佛話語中蘊含著魔力,丹雷斯的士兵們動彈不得。
有一種如果亂動,會先被權力而不是生命懲罰的恐懼。
「又見面了,卡雷賈斯傭兵團的各位。昨晚隱瞞了名字,不好意思。」
突然一轉,拉傑斯特拉對卡雷賈斯傭兵團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但烏瓦爾當然不能像昨晚那樣態度隨便了。
傭兵們不用說,不懂禮儀的戰場拾荒的孩子們也模仿著,儘管姿勢不標準,還是向拉傑斯特拉跪下了。
「哎呀哎呀,別這樣,烏瓦爾團長。咱們不是揪過脖子的關係嘛。」
想起昨晚的事,烏瓦爾臉色蒼白。
沒想到,自己竟然在憤怒中揪了公爵家的人的脖子。
混亂中抬起頭,想著這可比那豬貴族丹雷斯高了不知道多少個等級。
「我,我……我會被處死嗎……?」
「哈哈哈哈!怎麼會呢。烏瓦爾團長,昨晚的你帶著正義的憤怒沖向我。要是處置了這樣的漢子,這世道可就不好了。」
豪爽地大笑之後,拉傑斯特拉瞥了一眼翻滾的丹雷斯。
「把我國的民眾當作奴隸出售,貴族對平民進行契約欺詐……一查估計還有一堆破事。」
「已經派部下搜查宅邸了。」
「嗯,還得找個繼任的領主。」
就這麼幾句話,丹雷斯今後的命運就被決定了,拉傑斯特拉似乎已經失去了興趣。不,或許是有了更感興趣的東西。
「在決鬥中獲勝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亞什利特。」
亞什利特自然地抬起頭。
他的表情沒有對拉傑斯特拉的畏懼,堂堂正正。
「亞什利特啊。在你和丹雷斯子爵之間發生的決鬥中,你成為了勝者。你想要什麼?」
「卡雷賈斯傭兵團全員的平安,還有擺脫不公平的契約。」
「為了同伴不惜拼命啊。那股力量……夏特蘭。」
「『風之天幕』」
拉傑斯特拉率領的騎士團和卡雷賈斯傭兵團全體都被風之結界包裹。
侍從騎士夏特蘭吟唱的是第三階的防禦魔法。
原本這是用於保護集體的防禦魔法,但這次只是為了不讓周圍聽到對話而展開。
「雖然有能夠展開屏障的魔法道具,但帶著那麼昂貴的東西就沒法偽裝成騎士來視察了。在夏特蘭的魔法里對話就不會泄露。
再問一次,亞什利特……那魔法,你是怎麼得到的?這裡有教你的人嗎?」
「……我自己其實也不太清楚。」
正如被格里亞雷問到的那樣,亞什利特講述了自己能夠吟唱魔法的經過。
說自己有收集魔法廢晶的愛好,把撿到的魔法廢晶上的圖案抄寫到石頭上,這樣做了兩年,最近就能使用魔法了。
「……難以置信……」
最先這麼說的是侍從騎士夏特蘭。似乎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他不停地撫摸著自己漂亮的鬍鬚,像是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僅是夏特蘭,對於亞什利特的解釋,拉傑斯特拉率領的騎士團全體都半信半疑,如果不是有主人拉傑斯特拉在,甚至可能會引發爭論。
「如果無法認知,在眼中就不會特別顯現。就像不知道水的人看到陽光下閃耀的綠洲也只會覺得刺眼。拼命求生的人就算找到有價值的歷史書也只會感到沮喪。
對我們來說,魔法廢晶是垃圾是常識……但對亞什利特來說不是這樣,對吧。」
拉傑斯特拉一邊思考一邊繼續說道。
「對我們來說,魔法廢晶是不成熟的表現,是在消失前礙事的垃圾,這是常識……但對亞什利特來說,是美麗而虛幻的魔法結晶,是無法觸及的術式碎片。
魔法廢晶是在無法熟練運用魔法和魔力時產生的。能看到術式的片段並不奇怪……但能在一天之內還沒消失的魔法廢晶中完全讀懂術式,真是了不起。」
「我們讀魔法書學習就好了嘛……」
「是啊,我們是這樣,夏特蘭。但亞什利特讀不了魔法書。但結果是,他成功地獨自學會了魔法。就算兩年只學會了一個魔法……積累起來也確實有了成果。」
拉傑斯特拉直視著亞什利特微笑。
「太棒了……無論在何種境地,人都能像大樹一樣成長,有時會綻放出比寶石還要耀眼的光芒。偶然獲得了力量,你卻把這力量為了同伴而用,而不是為自己。」
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敬意和讚賞。
與公爵的爵位無關。作為一個人,拉傑斯特拉從心底稱讚亞什利特的勇氣和他的存在方式。
「決定了,夏特蘭。」
「……您打算怎麼做?」
似乎從拉傑斯特拉的表情中明白了他的決定,夏特蘭嘆了口氣回答道。
「你應該知道的吧,你不是只有一個孩子嗎?」
「要圓滿解決是吧……弄一兩個美談應該就能搞定。前期工作就交給您了。」
「嗯,最後用那隻豬的房子吧。好主意,反正讓它在最後發揮點作用。」
「那個……這是,怎麼回事?」
不明白拉傑斯特拉和夏特蘭的對話內容,亞什利特問道。
亞什利特當然不懂貴族的這些事情。他只是相信自己沒有做錯所以才鎮定。
但看到眼前說著自己不明白的對話,多少還是有些緊張,會不會被懲罰。但只要卡雷賈斯傭兵團的大家都沒事,他就不後悔。
「亞什利特,我收你為養子。」
「…………什麼?」
聽到拉傑斯特拉口中說出的話,亞什利特眨了眨眼睛。
不僅亞什利特,聽到這話的除了拉傑斯特拉和夏特蘭之外的所有人都差點叫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