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後來幾天的同居生活讓陳若徹底了解了蘇瑞這人到底有多幼稚。
她是習慣了熬夜畫設計圖的, 以前大學熬到天蒙蒙亮也是常有的,可蘇瑞受不了,還不願意自己一個人睡, 非得讓陳若和他一塊兒睡。
就因為這事, 兩人已經好幾次鬧得不開心。
這不開心還只是陳若單方面的。
兩人從來不會紅著臉吵架,最後總是蘇瑞直接關燈一把抱起陳若到床上, 一番折騰之後陳若早就渾身沒了力氣,倒頭就能睡著。
陳若每次都是第二天早上才想起來要生氣的, 蘇瑞也已經吃飽喝足, 懶洋洋心不在焉地做著保證, 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打擾她工作了。
可一到晚上照樣故技重施。
態度良好,死不悔改。
於是陳若只好在公司畫好設計稿,有時候快下班才有靈感, 回家便晚了,蘇瑞就會像個深閨怨婦似的不停催她回家。
有一次陳若被催煩了,便把手機靜音放在一邊不理會,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
等她畫完圖打開手機一看蘇瑞已經發了幾十條簡訊, 還有六通未接電話。
最後是兩張照片。
一張蘇瑞箍著阿強的脖子,而阿強則一臉無辜地看著鏡頭,另一張是陳若臥室的一個泰迪熊, 玩偶的兩隻手被蘇瑞綁在一起。
【想救你兄弟的話,就快點回家!半小時內不到我就要撕票了!】
陳若失笑,一邊收拾辦公桌,一邊發語音:蘇瑞你有病呀, 我剛忙完,現在回家了。
她發完,又看了眼時間。
已經過了半小時了,不知道蘇瑞打算怎麼「撕票」。
陳若手裡拿著文件夾出公司,剛要過馬路,一輛銀灰色的車在她旁邊停下。
車窗搖下來,蘇瑞探頭出來:「臭沒良心的,上車。」
因為不想太過引人注意,陳若之前便不讓蘇瑞來接她的班。
「誰讓你老是打擾我工作嘛,我只能在公司把事情都忙完了,這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蘇瑞撥開轉向燈,手扶著方向盤:「還我上你下?我都已經毫無家庭地位了。」
一說起這個蘇瑞就不平。
前幾天宋詞和蘇瑞一塊兒來他們家吃飯。
吃完後,鍾昊看著自覺收拾碗筷去洗碗的蘇瑞,太陽穴突突地跳,簡直就跟不認識他了一樣。
看著宋詞和陳若一塊兒看電視聊天他也插不上話,便鑽進廚房找蘇瑞。
「兄弟,你如今是墮落了啊。」
鍾昊斜倚在門檻上。
蘇瑞這會兒正埋頭哼哧哼哧刷鍋,看都不看他一眼,問:「怎麼?」
「我說你們不能請個阿姨嗎,看你這樣子,我還真有點怕。」
鍾昊從初中就認識蘇瑞,自認為什麼樣子的蘇瑞都見過,卻唯獨沒想到有一天能看到他圍著粉色圍裙洗碗刷鍋的樣子。
蘇瑞對他這番論調很鄙夷,認為他這就是變相的嫉妒。
「你懂個屁,你和宋詞兩個不懂事的來破壞我們二人世界就算了,還想讓外人來破壞我們的和睦?」
「……」
作為一個男人,不僅不逃避家務勞動,還為此沾沾自喜?
沒救了。
跟他說不通道理,鍾昊搖著頭摸出手機拍了張蘇瑞洗碗的照片發到班級群里。
鍾昊:給你們分享咱們瑞哥的家庭地位,在家裡想洗碗就洗碗,想拖地就拖地!陳若都不敢說個不字!
眾人:……
蘇瑞還是把碗筷都洗好後放進櫥櫃裡,回沙發抱著陳若玩手機時才發現的這一條信息。
除夕夜。
陳若拎著兩盒茶葉去漢爵飯店。
今天就是除夕夜了,馬路上四季常青的樹枝上極有節日氣氛地掛了好幾個紅色燈籠。
今年的除夕難得一家人都在,江老便把他們都叫過來一塊兒吃飯。
「怎麼還帶東西過來?」江彤迎上去,往陳若身後看了眼,「蘇瑞沒跟你一塊兒來?」
「他出差去了,老外沒有春節,正好趕在除夕,這個是給外公的。」陳若把手裡的袋子遞給江彤。
說起來,江彤也有好幾天沒見陳若了,她臉上長了點肉,不像之前那麼瘦了,看著反倒是更顯小了。
「你也不小了,有些事可以早點打算起來了,結婚費心費力的時候多著呢。「
母女倆閒聊了沒多久,晚宴就開始。
陳若拉開椅子坐下,沒過一會兒身旁的椅子也被拉開,付思思面不改色目不斜視地順了順裙角,坐下。
「你上次走後我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吧?」付思思托著腮,輕扯衣領。
「嗯。」陳若面色平靜。
「看蘇瑞朋友圈,你們在一起了啊?」付思思垂下眼笑道,「說起來以前一年都發不了幾條的人最近可是把朋友圈當日記本了。」
說起來蘇瑞最近的朋友圈簡直無聊又無腦。
比如說發一張陳若抱著阿強玩的照片,配字:我的兒女們。
再比如說有時候陳若工作回他慢了或少了,他就會發聊天記錄讓大家評評理。
陳若喝了口飲料,不咸不淡瞥了她一眼:「你看著挺煩的吧?」
付思思牽了牽嘴角,「嗯」了一聲。
「那我回去讓他屏蔽你好了。」陳若笑著說。
當年的事還歷歷在目,她再大度也做不到仍然心平氣和地對待她。
付思思微楞,像是沒反應陳若會這麼說,倏爾又笑了。
「聊什麼呢,吃菜啊。」江老打斷她們,轉動轉盤,往付思思碗裡夾了塊平常她最喜歡的烤肉,又招呼陳若,「多吃點啊小若。」
從機場出來時,外面已經起風了,蘇瑞豎起風衣領子,身後跟著兩個特助。
「幾點了?」
「快九點了蘇總。」
蘇瑞嘴角彎起一個弧度,露出點笑意來,還早,還有一段時間可以跟陳若一起跨年,為了這個,他特地改了和東南亞總代理的見面時間,就想早點結束能回去。
「蘇總,您的電話。」特助遞過去一個手機。
蘇瑞看了眼,一個陌生的號碼,猶豫了兩秒接起:「餵?」
「陳若和你在一起嗎?」
蘇瑞停下腳步,狹長的眼睛眯起來,聲音冷下去幾分:「你是誰?」
「沈晗愷。」電話那頭聲音有點急,「她好像不見了,在漢爵飯店…付思思也在,我覺得她怪怪的。」
蘇瑞頓時覺得小腿的神經如弦般繃緊了。
迅速問清楚情況就掛了電話,轉頭交代特助:「把最近兩小時漢爵飯店的監控都調出來,不管住的是誰都挨個給我查。」
說完他便丟下東西直接開著車,油門踩到底往漢爵衝去。
除夕夜街上人特別多,蘇瑞只能抄偏僻的小路走,好在快到時助理就已經把調查結果發到他手機里。
蘇瑞瞥了眼信息,煩躁地扯了把領帶,一拳打在方向盤上發出一聲嘈雜的喇叭聲。
因為這突發事件酒店停了一台電梯等蘇瑞,他一到就乘上電梯直達8201.
蘇瑞氣勢洶洶,目光如電,扯開門口正跟門鎖較勁的員工,一腳踹開門衝進去。
陳若愣愣地回過頭看向門口的動靜,眼前像是蒙了層白霧一般,看了眼一旁的男人,又看了眼門口的蘇瑞。
倏爾一笑,歪著頭眨眼睛。
「怎麼…有兩個蘇瑞?」
蘇瑞大跨兩步兩手繞過陳若把她抱起來接住。
另一邊的男人賊眉鼠眼,看這架勢就知道來人非富即貴,從門外有動靜起他就不敢有什麼動作,所以陳若也沒被怎麼樣。
他低著頭,眼睛往上翻,悄悄打量著蘇瑞,一看就知是自己惹不起的,便尋思著去道個歉。
當他一走進,被蘇瑞狠狠打了一拳,頓時被掀翻在地,吐出一口夾雜血絲的碎牙。
蘇瑞捂著陳若的眼睛,牽著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馬上叫警察來處理,問清楚誰讓他這麼做的!」
經理被蘇瑞臉上的狠意嚇到,舌頭都打不直:「還,還是別人讓他做的?」
蘇瑞突然冷冷看了他一眼,經理腿一軟,立馬一頓點頭哈腰:「是是是,我們馬上就聯繫警察…你們愣著幹什麼!快把他帶過來啊!」經理推搡一把一旁的員工。
蘇瑞一路牽著陳若穿過人行道,到一旁的橋洞下,把陳若按到木椅上坐下。
陳若眯起眼,突然兩隻手往上伸,攀著蘇瑞的脖子把他拉下來,蘇瑞只得蹲在她面前,陳若又湊上前,用自己微涼的鼻尖碰了碰他的。
「你傻了呀,你是蘇瑞啊,連這都不知道。」
「剛才我剛到的時候,你說兩個蘇瑞?為什麼?」
「唔…」陳若賴在他懷裡,像頭小獸似的把頭頂在他肩上一拱一拱的。
見她不回答,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蘇瑞剛才那股暴躁、緊張還沒緩過來,又碰到陳若這樣非暴力不合作般的舉動
明知她意識不清楚才會這樣,可蘇瑞還是難以自控地煩躁起來,領帶被扯下來扔在一邊。
蘇瑞深呼了一口氣,指著路上一個和他身形相似的男人,問:「那你看那個人,也像我嗎?」
陳若許是察覺到他身上隱隱約約的火氣,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那男人,又看了蘇瑞一眼。
歪著腦袋緩緩點了兩下頭:「好像…也是。」
蘇瑞摸了摸她的耳垂,看她輕輕激靈了一下,又抹了把自己的下巴。
陳若身上沒酒味,所以不會是喝醉,看她樣子更不會是什麼催情藥,反倒像是什麼致幻劑,而剛才那男人的樣子,不像會有膽子做這種事。
「餵?查一下剛才陳若吃過喝過的東西,有沒有致幻劑之類的東西,另外留意付思思的舉動。」
蘇瑞交代完,還在想有沒有什麼被自己忽略的地方時,唇間突然被濕潤溫熱地蹭了蹭。
陳若手攀著木椅邊緣,傾身過去吻住蘇瑞的唇,半眯著眼,又伸出舌尖磨蹭他的嘴角。
「幹什麼?」
蘇瑞啄了一下她的唇角,按著她的下巴移開,原本冷峻的表情硬生生回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