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稍微靈通的百姓下意識反問出聲。
「這藥方是安道全研製出來的?我怎麼聽說是江南武家武值……」
他話才說到一半,旁邊的兄弟就如臨大敵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肩膀,趕緊將他後半句話堵了回去:「咳咳,你瘋了!武值再怎麼說也是個叛亂頭子,你私下裡崇拜他就算了,當著朝廷的人面前提他,不想活了嗎?」
發問那人也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嘴巴抿成一條直線,低著頭努力降低存在感,根本不敢去看董貫的臉色。
董貫太陽穴處的青筋跳了跳。
若這人發問時聲音小些,他還能裝作沒聽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現在這話已吸引了在場大半人注意力,如果不做出正面回應,豈不相當於默認了他「藥方是武值所發明」的言論?
「武值那小人派人偷取了安道全的藥方,還大肆宣揚是由他本人發明,卑鄙至極,誰信了他的鬼話誰是傻子!」
此話一出,圍觀百姓的臉色忽然變得微妙起來。
迫於朝廷的淫威他們不敢多說什麼,可每個人心裡都清楚的很,周凡的為人處事絕不是像董貫說的這般不堪。
反倒是董貫本人,嫌疑很大。
短暫的沉默過後,先前反問那人不顧同伴阻攔,上前一步,直視著董貫的眼睛:「不是吧,安道全本來就是江南的神醫,你們大老遠把安道全從江南帶回京城,一路上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況且,誰不知道安道全迷戀江南美人李巧奴?除非你們把李巧奴也一起帶過來,否則他必然不可能同意離開江南。」
他不是不知道這樣頂撞董貫可能會攤上大禍,可他實在無法忍受眼睜睜看著周凡被污衊而無動於衷。
周凡為了天下百姓付出了太多,他不能就這樣白白讓周凡蒙冤!
董貫瞪著他,剛想開口,誰知周圍卻陸陸續續響起了各種各樣的應和聲。
「就是啊,別以為武值不在這兒就可以胡說八道,編謊話也要編個像樣的吧。」
「看朝廷發藥,我還以為你們醒悟了,結果……哎。」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狗改不了吃屎。」
百姓們嘀嘀咕咕的,看董貫的眼神不僅沒有任何感恩,反而帶著嫌棄和鄙視,看得董貫背後仿佛有一千根針在密密麻麻地扎。
他本來是想藉此機會在民眾面前挽回一波形象的,沒想到卻弄巧成拙,偷雞不成蝕把米。
京城百姓當眾反駁董貫為周凡說話的事,很快傳到了周凡本人耳朵里。
「哈哈哈,董貫啊董貫,當初在我面前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現在又在搞什麼?」
雖然沒有親眼見到董貫吃癟的樣子,但周凡依然可以想像,那時候的董貫臉色到底有多難看。
嘖嘖。
還好他留了一手。
否則,還真不一定說得清楚。
簡化版的藥方雖然也有效果,但比起完全版,差的可不是一點兩點。
只要親身嘗試過,誰才是藥方真正的發明者,一眼便能知道。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董貫在江南時說的話未必不是出於真心,只是這份真心沒有維持多久罷了。」
「在煙雨朦朧、好山好水的地方,人受環境的影響,心態自然也會變得有所不一樣。」
「可一旦回到了繁華奢靡的京城,看著路上行人穿金戴銀、隨便一塊手帕就能抵得上縣城農戶一年的收成,內心深處的欲望自然也會被激發出來,除非有堅定的意志力和高尚的品行,否則,誰也控制不住。」
董貫回到宮裡,想到自己曾經的「輝煌」,很難不走上老路。
就算他自己不想走,爾虞我詐的氛圍也會逼著他同流合污。
……
為了徹底解決瘟疫問題,同時也為了讓廣大民眾知道究竟誰才是費盡心思力求保住大家安康平穩生活的人,周凡在解決江南城內所有病患之後,帶著志願者兵分八路,向四周擴散,分發藥物。
與此同時,若發現有獨居老人、或沒有賺錢能力的殘障人士,武家大軍還會留下些許銀兩和糧食。
不過短短兩三月,周凡的名聲就傳遍了整個神州大陸。
眾人提起武家,無一不讚嘆敬佩。
而對此,周凡本人顯得十分謙虛。
在這兩三個月里,魯智深和武松也跟隨周凡的腳步幫助其做事,雖然偶爾有磕磕碰碰,但總的來說也還算順利。
直到瘟疫平息,也沒發生什麼大意外。
至此,周凡才稍稍放心。
他一直擔心「天譴」會應驗,但這一晃都快到冬天了,魯智深該吃肉吃肉,該喝酒喝酒,不像是倒霉的樣子。
可能是他多慮了。
說不定,從一開始,黑衣和尚就只是嚇唬嚇唬他而已。
想到高俅帶著黑衣和尚和西門慶來找自己麻煩那天,周凡仍然覺得心有餘悸——一方面是摸不清對方實力究竟如何,另一方面,他後來也旁敲側擊的打聽了下,身邊沒有任何人記得此事。
有時候,周凡都懷疑那只是他做的一場夢。
回到江南城內後,周凡還沒過上幾天平靜日子,一名小兵又匆匆忙忙的跑到他房間前來報信。
「不好了武值大人,您之前不是讓我們調查高俅的行蹤嗎,他……有消息了,有人在京城郊外發現了一具死屍,渾身上下被火燒的焦黑,根本認不出來是高俅,還是通過他隨身攜帶的金戒指確認了他的身份。」
「他的死相太古怪了,沒人敢給他收屍……」
「據我所知,這是四天前的消息,不知道現在高俅的屍體有沒有被森林裡的野獸吃掉,哎!」
造孽啊!
那名小兵皺著眉頭,心痛地搖著頭。
他倒不是對高俅有什麼同情心。
只是一旦回想到那死狀古怪的屍體,他從頭到腳就不由自主變得冰涼,好像剛從冰窟里撈起來似的。
「武值大人,恕我直言,高俅可能是得罪什麼掌握陰陽之術的高人了,那模樣根本不是普通死法能夠造成的。」
小兵戰戰兢兢,說得周凡目光越發沉了。
死了?
還是在京城的郊外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