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024-08-21 10:50:21 作者: 溪畔茶
  瑩月在平江伯府里漸漸安穩了下來。

  這一小段日子裡沒人找她麻煩,她當然也不會去找別人的,從表面看去,似乎同她在徐家偏遠小院時的歲月差不多了。

  這個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說,她出嫁了,但方寒霄這個丈夫,有和沒有也是差不多的。

  他很少來新房。

  方寒霄仍舊長住在靜德院裡,只以照料方老伯爺為要,似乎不記得他和瑩月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有完成——圓房。

  時令進入四月,天氣越來越暖和,對於方老伯爺這樣的老人來說,是一件好事,他熬過了寒冬春日,病勢竟有漸起之意,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這也就意味著,他更有精神嘮叨方寒霄了。

  主要嘮叨一件事:叫他別在這呆著,多去新房。

  方寒霄不去,就聽著,拿三張紙輪換應付他。

  把方老伯爺應付得又噎又無奈:「你就這麼煩你那媳婦?那你娶她過門做什麼!」

  方寒霄想了想,終於寫了兩個字回他:不煩。

  方老伯爺擡手把紙打落,虎著臉看他:「不煩你還不去,只是在這裡窩著,告訴你,老頭子煩你了!」

  他不那麼確切地知道孫子和孫子媳婦還沒圓房的事,畢竟是祖父輩,不好問到這麼細——問了方寒霄也不會答他,但方寒霄這麼成天在他眼前晃悠,對他的抱孫大計顯然是不利的。

  都有額外的勁頭動手了,方寒霄觀察了一下,覺得方老伯爺應該是不需要他整天隨侍在旁了,他把紙拿走,回頭做手勢自己要出去。

  方老伯爺滿意點頭:「這才對,快去快去。」

  方寒霄走出房門,收拾收拾衣裳,走了。

  他沒去新房,而是一路出了伯府大門,找朋友聯絡感情去了。

  **

  除去那日必須的覲見之外,這是方寒霄自回來頭一次出門,消息很快報到了洪夫人處,不多時,又順著來到了瑩月面前。

  瑩月正跟方慧在一起栽花。

  正挖著土,方慧來玩了,一看很有興趣,笑嘻嘻地蹲下來跟她一塊挖。

  兩個人都上了手,弄得手上髒兮兮的,瑩月是習慣了,她在家時就兩個丫頭,好多事她要跟著上手做的,方慧不一樣,她打出生還沒弄到這麼髒過,把王氏看得連著嘆氣,但方慧就不肯走,就要蹲那,她也沒辦法,只能儘量看著讓她別再把泥蹭臉上去。

  方慧還樂著呢:「嬤嬤,回去我們也找一棵種著,自己種花原來這麼有意思,你從前都只讓丫頭玩。」

  王氏忙著替她把滑下來的袖口又卷上去一點,道:「小祖宗,那可不行,你喜歡,去花房要兩盆就是了。」

  這哪裡是玩,方慧從沒經過的才以為趣事,對大奶奶來說,就是在家干慣了活,只是這話王氏不好說出來。

  方慧不依:「為什麼?我就要種。」

  王氏笑道:「大爺要看見我把你帶成個髒娃娃,我可沒法交待。」

  方慧被「髒娃娃」三個字逗得咯咯直笑:「有什麼可跟他交待的?嬤嬤,他要罵你,我護著你!」

  王氏無奈搖頭:「那我可謝謝姐兒了。」

  瑩月在旁一邊拿找到的一塊小片板把土壓得嚴實一點,一邊聽得跟著笑,她習慣了安靜,但很喜歡方慧過來,她是個爽爽快快的小孩子,跟她在一塊很輕鬆。

  正說得熱鬧,六丫頭之一過來了,無意般輕聲道:「大奶奶,大爺出去了。」

  瑩月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舉著木片道:「哦。」

  跟她說幹什麼呀?她又管不著方寒霄。

  她扭了頭,向丫頭望了一眼,見她好像也沒什麼別話再說,就扭回頭去,繼續拍土了。

  丫頭低頭看了看地上的一個土陶花盆,盆里歪歪扭扭種了棵小薔薇,時令沒到,一個花苞也沒有,只有幾片綠葉子顫巍巍地舒展在盆里。

  她下意識聽令站開了,然後才想起另找了句話,閒聊般地道:「大爺最近還是頭一次出門,不知道辦什麼要緊事去了。」

  方慧直接道:「管他幹什麼去呢。」

  瑩月附和地點點頭,就是。

  方慧看她的木片也有趣,跟她要求:「大嫂,我也想壓一壓土。」


  瑩月就把木片給她,柔聲告訴她:「輕輕的,不要拍得太嚴實了,也小心別碰到葉子。」

  她的舌頭已經好了,現在說話都恢復了正常。

  方慧嗯嗯應聲,把木片接過去半玩半拍起來。

  丫頭:「……」

  她實在找不到話縫了,也不敢太明顯,悶悶地走開出門,她的行動還是很自由的,瑩月根本不管她,她順利地走去了正堂,回了洪夫人話。

  「大奶奶不知道大爺的去向,也不知道他做什麼去了。」

  距徐二老爺來訪已過去半個多月了,洪夫人讓更盯緊了新房動向,但再沒有任何的有用信息可以回報,丫頭心頭也有些忐忑,怕招來洪夫人的怒氣。

  洪夫人的臉色倒還好,她往新房塞了那麼多眼線,方寒霄和瑩月根本還沒圓房這件事她起碼是可以確定的,此時聽了,不過皺了皺眉:「這兩個人真是——」

  方寒霄還罷了,他不滿意瑩月不想去新房很正常,瑩月新婦進門都一個來月了,據丫頭回報,她也就那麼呆著,從不主動去俯就,想著把男人的心捂回來,對自己的獨守空房,她好像一點都不著急。

  丫頭無奈地道:「種花。」

  「前天曬書,昨兒讀書,今天種花。」洪夫人自語了一句,「她這倒挺自在。」

  丫頭心裡悄道:可不是嘛。

  以她的觀察,大爺來的時候大奶奶才比較緊張,他不來,她可自在了,坐那看書一看看半天,大爺弄了許多宣紙來,她還把宣紙裁了又黏成雙層的做書皮,把她幾本翻太多了已經呈散架趨勢的書都包起來,又拆了斷裂的書線重縫,就這活,一干能幹一天不帶動彈的,可投入了。

  作為新婦,這位大奶奶唯一乾的像新婦的事就是把她的嫁妝理了理,以後的時間就全耗在這上面了——這叫什麼事啊。

  要說伺候這麼位主子呢,那是極好伺候的,瑩月不管家,沒家務要理,她那些書,她自己在理,別人沾手她好像還有些捨不得,除此外不過衣食二字,一共八個丫頭就管這麼點事,那真是閉著眼睛也給伺候完了——更別說她還不挑,穿什麼都行,給什麼吃什麼。

  但作為眼線,丫頭就覺得可太難做了,瑩月搗鼓的事情超出了她們的理解範圍,有時候想給洪夫人回報,都尋不出個準確的詞。

  洪夫人又問了一句:「她也還是沒管你們?霄哥兒也沒問過?」

  丫頭點頭:「是。」

  她們去之前都是受了洪夫人許多嚴厲叮囑的,也做好了她們去意可疑,可能要面臨的一些勾心鬥角的準備,結果,什麼也沒發生。

  丫頭想來想去,終於想到了一件事可以回:「大奶奶的兩個丫頭,倒是時不時勸著大奶奶多和大爺處處。」

  洪夫人:「然後呢?」

  「大爺總不來,偶爾來了也很快走了,她們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洪夫人揉了揉額頭:「怎麼就沒辦法了?這兩個廢物沒辦法,你不會幫著想想?」

  丫頭:「——我?」

  洪夫人已經定了主意,想知道方寒霄的更多訊息,必須首先得能接觸到他,他如果都不去新房,那她在新房塞那麼些人手有什麼用?那六個都算是她得力的人,難道還真都耗在新房裡伺候人去了。

  「對。」洪夫人道,「你跟那幾個也說說,以後多勸著大奶奶些,她不懂,你們教她懂,這也是為了她好,不得夫婿喜歡的日子好過嗎?」

  看大奶奶那樣,她可能覺得挺好過的——丫頭心裡這麼想著,不敢說出來,諾諾地應了聲。

  怕完不成任務以後挨罵,丫頭到底含蓄地提了句:「婢子看大奶奶那樣,是真正養在深閨的姑娘,雖是嫁了過來,可這上面,可能還全未開竅——」

  這個洪夫人也是知道的,她看瑩月就是枚青果子,沉思片刻,道:「你先多勸著,實在不成,我自有一定成事的辦法。」

  她在新房裡伏下了那麼多人手,撿著方寒霄偶然去的時候,點個薰香什麼的還不是容易極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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