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桑落丟下這句話就徑直去了後院,留下顧硯塵一人坐在那裡神色莫名。
後院種滿了瓜果蔬菜,沒有適合活動筋骨的地方,雲桑落乾脆回去拿著夜瀾的劍翻牆去了外面。
洪叔家在村尾,出去就沒了人家,雲桑落順著溪流找了一個寬敞的地方開始練劍。
由於練得太過投入,又沒有人打擾,這一練就練了差不多一個時辰。
等回到洪叔家,洪叔和洪嬸已經做好了早飯。
洪嬸看到她來熱情地招呼她,「雲姑娘回來了,快過來吃早飯。」
說著便拿起勺子給大家盛粥。
這架勢怎麼看都有點兒像在等她,讓人怪不好意的。
夜瀾過來接劍,雲桑落趁機小聲問了句:「你怎麼不去喊一下我?」
哪怕是在自己家,她都不好意思讓家人這麼等著她吃飯,在外面就更不用說了。
知道她擔心什麼,夜瀾寬慰道:「小姐放心,首輔大人說粥太燙不好入口,讓洪嬸多放了會兒,您進門前一刻剛端上桌呢。」
「......???」
顧硯塵什麼時候還管這種了?
不對,他什麼時候這麼接地氣了?
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
雲桑落奇怪地看了顧硯塵一眼,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的目光也正好看向她,不過很快就移開了,就像方才的對視只是不經意的一樣。
吃過飯,雲桑落見顧硯塵又繼續去早上的位置坐著了,這次還拿了一本書,大有久坐之勢,有些不解。
「我們今天不走嗎?」
顧硯塵低著頭,修長的手指微微挑動,翻了一頁書,語氣慵懶,「去哪裡?」
「回京啊,還能去哪裡?」雲桑落覺得他這個問題真是奇怪。
「尚早,明天再說。」顧硯塵說著抬眸,深邃目光在她的臉上停了一瞬,片刻後又挪開,「我想,雲姑娘應該也不著急回去吧?」
她確實不著急回去,但是這個地方她也不想多待。
倒不是這裡不好,相反,這裡山清水秀,人也熱情,是個安居的好地方。
如果這個地方是她的,她在這裡住一輩子都願意。
只是這裡藏著顧硯塵的身世秘密,這裡的人也是他的親族,她一個外人在這裡好奇怪的,還有一種偷窺他秘密的感覺。
只是他都這樣說了,她也只能再待一天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只能是墜崖被顧硯塵所救,不然就沒法解釋了。
而且這個地方一眼看去全是山,不認識路很難出去。
顧硯塵見她沒說話,一邊把書翻頁,一邊悠悠吐出一句:「放心,這裡距離京城並不遠,明天出發也不會耽誤你的事的。」
頓了頓:「而且多耽擱一天,效果更著。」
「效果更著?首輔大人知道我要做什麼?」雲桑落面色平靜地在他對面坐下。
「不知。」
顧硯塵輕輕搖了搖頭。
「不過見雲姑娘不慌不忙,猜測你心中自有盤算,既如此,多等一天又有何妨?」
「就算如此,首輔大人都不知道我具體想做什麼,就如此篤定多等一天效果更著,焉知不會耽誤事。」
聽到這話,顧硯塵停下手裡翻書的動作,纖長的睫羽顫動了一下,然後緩緩掀起,深邃慵懶的眸子裡似平靜無波,又似帶著些許若有若無的笑意。
明明一個字沒說,但卻又像在問她:你在懷疑我的能力?
半晌之後,顧硯塵目光重新移到手中書上,語氣漫不經心,「雲姑娘以身犯險,不是算計人,就是要為自己謀些什麼東西。」
「謀事之道,貴乎耐心,另外,戰場之上,箭越亂,傷亡越重,其他地方同理。」
顧硯塵說出這些話雲桑落並不覺得奇怪,不過還是讚嘆了一句:「不愧是首輔大人,這麼快就知道得這麼清楚。」
「推測罷了。」顧硯塵淡道。
開始的時候他真的以為她是從白雲寺後山意外掉下去的,然後好運找到了從裡面出來的口子。
後來想想,她當時淡定得有些過分了,哪怕她出來後有點兒劫後重生的欣喜呢。
可是她沒有,她只有看到他的震驚和意外。
這些一點一滴都說明了她墜崖不是意外,甚至那她說好運找到的出口,她應該也是早就知曉的。
如此大費周章,不顧危險,謀的東西自然不可能小。
那就,更需要耐心!
雲桑落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顧硯塵,眸色複雜。
顧硯塵這是在提點她?
可是為何?
他不是熱心的人吶。
還有他倆連熟悉都還談不上,關係好就更不用說了。
顧硯塵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半天沒聽到她的聲音,抬眸看了一眼,見她呆呆看著自己,又不動聲色把目光移開。
「既然出手,那就要利益最大化,這樣才不枉費折騰一番。」
「多謝首輔大人教誨,桑落謹記。」
雲桑落起身朝他行了一禮,得首輔大人親自提點,她也算是姜國第一人了。
這是真福氣,不是誰都能有的。
「對了,還有一事想麻煩首輔大人。」
「何事?」
雲桑落道:「我想麻煩首輔大人叫人傳個信給我阿兄,跟他報個平安。」
「昨天鐵衣給京中傳信,我就讓他給雲將軍說了。」顧硯塵頭也沒抬,仿佛這對他來說只是順手撿個東西一樣,半點兒不值得提。
雲桑落沒想到他已經提前想到,並且安排人做了,很是意外,不過更多的是放心
如果昨天消息就已經傳出去,那現在雲賀亭那邊應該也收到了,阿爹阿娘知道自己平安也不會擔心得吃不下睡不好了。
誠然,阿爹阿娘不知道的話效果更好,但是他們身體不好,受不得刺激,特別是阿娘,所以還是讓他們知道的好。
至於效果打折扣,那就打折扣吧。
不過她相信雲賀亭會處理好的,將軍府的守衛固如鐵桶,只要他們不出門,也不讓連七八糟的人進去,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多謝首輔大人,這次算我欠您一個人情,他日若有需要,能力範圍內,桑落義不容辭。」
顧硯塵本想說舉手之勞,不必掛齒,但是話到嘴邊了,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合上手中的書看著她,眸色有幾分意味不明,「任何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