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夜,很冷,伏冥不由得緊了緊衣袖,他現在只覺得雙眼模糊,不知道該何去何從,要麼就回家吧,回家睡個天昏地暗,要麼就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一走,走個天昏地暗,要麼就在這繼續玩一玩吧,玩個天昏地暗,總之,世界已經於他而言天昏地暗了,又有什麼是不可以做的呢?
就這麼在圓特內走了起來,伏冥也沒有看地圖,他不知道出口在哪,也不知道自己在瞎轉什麼,只知道,這樣可以緩解內心的空虛,他不抽菸不喝酒,不然一定會點上那寂寞一根煙,一定會飲上那杜康之酒。
不遠處繽紛絢爛,一匹匹野馬飛奔,伏冥眯了眯眼睛,慢慢地向那裡走去,湊近一看,原來是旋轉木馬。
頓時,伏冥的眼睛清明了不少,他又想起來了李金玉說過的話。
「那可是件稀奇的東西,尤其是和愛的人一起坐。」
伏冥笑了笑,坐上了最高大的一匹馬,雖然對他而言,馬還是太大了,但他就是這麼想的,馬本來就是最大的。
木馬轉的好慢啊,慢不過已經流失的歲月,聽見其中播放的兒童歌謠,伏冥神情恍惚,一邊自嘲地說道:「好幼稚啊,」一邊濕紅了眼眶。
小時候商店門口總有兩匹馬,沒日沒夜地叫喊著:「小帥哥,小美女,快來玩呀。」投入一枚現在年輕人手中異常罕見的硬幣,便得到了一副暫時屬於自己的專屬座駕,那時候的兒歌聽著很有韻律,如同天籟之音。爸爸媽媽慈愛地坐在一邊,看著笑得不亦樂乎的我,也同樣笑了,我搖頭晃腦的,可愛至極,嘴中還嘟囔著「沖啊」,那時候一切都很美好,而現在,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一圈圈兜轉著,伏冥的屁股都坐麻了,但他仍舊坐在那裡,不願意離開。
「嘿,真是活久見了,沒見過旋轉木馬能一坐一小時的。」工作人員稀奇地看著坐在馬上雙眼閉著的伏冥,「不會睡著了吧。」
伏冥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他看著工作人員,聲音沙啞:「我坐這個,已經一小時了?......」
「是啊,馬上九點了。」工作人員無奈地攤了攤手,「看來你還挺愛坐這個的。」
「或許吧。」伏冥輕輕笑了笑,「我要下了。」
「不再坐會?」工作人員調侃道。
「屁股麻了,歇一會。」伏冥撇了撇嘴。
「走吧,要關門了。」工作人員揮手說。
「知道了。」伏冥說著就往外走,他突然扭過頭對工作人員凝重地說道,「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超能力嗎?」
被突如其來的莫名其妙問題問住,工作人員一時語塞,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道:「沒有。」
「為什麼你這麼認為?」伏冥追問。
「這是你想要的答案,不是嗎?」工作人員盯著伏冥,「我不知道這世界有沒有超能力,我只知道,總有類似於超能力的東西,在特定情況下會觸發。」
「比如,看見自己家小孩快掉樓了,母親爆發超人類的速度,再比如,一男子為了逃離緬北,狂奔九個小時,你說說,這是正常人能幹的事?」工作人員反問道。
伏冥陷入了沉思。
工作人員繼續補充說:「行啦,你別想那麼多了,就算有超能力,難不成還會莫名其妙降臨到我們身上不成?這都不是你我應該關心的事情!」
伏冥點了點頭:「謝謝你。」
「快走吧,我們要打烊了。」工作人員催促道。
伏冥不再吭聲,拿起手機尋找圓特的地圖,打開手機才發現周世諳發來的消息。
內心暖暖的,伏冥回了一句「沒有傷心」便在黑夜中摸索著走出了圓特。
明明今天下午來的時候那麼多人,那麼熱鬧,那麼開心,走的時候卻只有一個人,這麼冷清,這麼悲傷。
從這裡到家的公交車已經不發了,打車的話伏冥又捨不得,他獨自落寞地走在晚上九點的路上,這裡是郊區,又是夜晚,人煙稀少,抬眼就是無盡延綿的道路,讓人心生不可為之情。
伏冥沒有在意,就這麼走著,走著,心思不覺就飄到了遠方。
什麼意思?母親的精神超脫肉體在夢中和我對話?
什麼情況?母親變成了一片骨牌?
為什麼現在的社會可以肆意殺人了?我們招誰惹誰了,母親的仇家......
花竹和陳風生明顯知道一些東西,卻隱瞞著,為什麼?
老爹的小說中說過母親不是普通人,不是普通人?是什麼意思。
原來,老爹的小說踏馬地都是真的!真的!為什麼我像個鯊臂一樣,為什麼?我懂了!這個世界還是真的並非像我看到的這般,它背後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老爹,進入那個莫名的空間,母親,不是普通人,就我踏馬是個普通人,就我被蒙在鼓裡,就我只能無力無奈地像個懦夫過完這一生。
呵呵,我早該知道的。
爸,你在哪,我好想你,我好想哭啊.....
伏冥搖搖晃晃地繼續走著,沒有意識到他已經走了十公里了,摸出手機,撥打陳風生的電話。
過了十幾秒,陳風生才接通了電話,伏冥早已經忘卻這個時間正是學生會在宿舍查手機的時刻。
「告訴我吧。」伏冥聲音顫抖。
「.......」陳風生愣在了原地,果然還是瞞不過嗎?但他還是裝傻充愣道,「什麼意思?」
「別裝了,我踏馬又不是鯊臂!」伏冥的臉色漲紅,有些慍怒。
陳風生一時不知道怎麼言語,仔細思考一下還是選擇不告訴伏冥,像伏冥這種體質,進入生肖的世界,就純粹是炮灰,甚至連炮灰都算不上,是炮渣,而活在正常人的世界中,還有周世諳可以幫他,生活的肯定不會悽慘。
「別問了,這都是為了你好。」陳風生沉聲說道。
「每個人都這麼說,每個人都這麼說!」伏冥悲鳴,「可能這真的是為我好嗎,我踏馬情願去死啊。」
「那你去死吧。」陳風生冷漠地說,他也同樣不忍,可是他也真的不能告訴伏冥這一切,不然自己就是在害他!
「嘟嘟」兩聲響起,電話掛斷。
伏冥找了個座椅留一屁股坐了上去,他現在只感覺有點呼吸不上來,思考片刻,他給宋藍河發了一條消息。
「在嗎?」
看著熟悉的人,熟悉的開頭,伏冥不禁想起來了那天下午,也是宋藍河這樣問著,邀請他參加合唱團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