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到站,在琅岩市的車站緩緩的停了下來。
一批穿著青色或者藍色衣裳的人魚貫而下,人們的手裡要麼是黑色皮包,要麼是挑著許多東西。
琅岩市是個大站,南來北往的人很多都在這裡轉車。
楊文禮一身軍裝,提著自己的公文包向乘務員出示了自己的車票和證件。
乘務員立刻敬了個禮,恭恭敬敬道:「楊隊長好!」
楊文禮大方的還了個軍禮,笑道:「同志不用拘謹,這次不是公幹,是私事!」
乘務員這才鬆了一口氣,熟稔的跟楊文禮搭起話來。
「楊隊長這是去哪?」
「鄉下有個親戚病了,我過去看看。」
「原來是這樣,車到了,楊隊長快上車吧!」
簡短的寒暄過後,楊文禮越過了檢票口,登上了列車。
他這次買的座位是靠窗的座位,坐下以後,他很自然的看向了窗外。
窗外廣袤的大地,如一幅無盡的畫卷徐徐展開。
春日已深,茂密的樹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是大地跳動的音符。
遠處山巒起伏帶青色的輪廓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壯美。
火車疾馳而過,窗外的景色不斷變化。一排排樹木整齊的飛速向後褪去。
楊文禮似乎能聽到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好像在傾訴著他內心那拿不出手的思念。
已經快要一周沒有見過蘇玉梅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楊文禮常常心不在焉的發呆。
就連老父親都看出來他不同尋常的樣子,暗戳戳的提醒他,要持正守禮。
他怎麼會不知道這麼淺顯的道理?
可他就是忘不掉,忘不掉蘇玉梅那張明媚動人的笑臉。
那天在醫院中的意外接觸,她柔軟的腰肢在自己手中輕輕顫抖的觸感,讓他一觸難忘。
所以當連隊的領導提起來要跟進作戰訓練服的訂購進度的時候,楊文禮幾乎下意識就主動出來擔起了這個任務。
這樣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去見她了。
「同志,我看你也是買的去康仙莊鎮的車票,你是回鄉還是探親啊?」
坐在他身邊的是一個帶孩子的婦女,這婦女很是自來熟,上來就跟楊文禮攀談起來。
楊文禮的思路被打斷,禮貌的對著那位婦女笑笑。
「去見一個朋友。」
「是女朋友吧!」婦女揶揄一笑,很是熟稔的眨眨眼,神情里儘是調笑。
「······」楊文禮有些尷尬的低下頭去。
婦女倒是大方得很,笑道:「哎呀,這位男同志。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像你一表人材,有喜歡的女朋友也很正常!現在咱們不同於舊社會,都提倡自由戀愛,你看我家這小崽,不瞞你說,我跟他爸就是自由戀愛嘞!」
「這次我就是帶小崽回鄉去看他爸的!」
「你嘞!你女朋友是康仙莊鎮的人嗎?還是在那裡工作?」
這婦女這麼熱絡,倒是讓楊文禮心底里生出來一絲暖意來。
似乎在這一刻,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真的跟他扯上了一絲關係。
「不,她只是在康仙莊工作而已,我這次去就是要把她接到琅岩市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楊文禮脫口而出,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就給自己編造了一個容易接受的背景。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可能是因為他想要為自己這次康仙莊鎮之旅找一個合理的藉口吧。
那婦女似乎是看出來楊文禮的面色不好,關切的問道。
「同志,你這是怎麼了?這不是件好事嗎,怎麼看你不大高興的樣子?」
楊文禮低垂了眼眸:「她······不願意跟我去琅岩市。」
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婦女的話,他只好隨口編了一個藉口。他想著,要是能跟蘇玉梅在一起的話,她那麼在乎自己的工廠,他說的這條,也許真的會成為他們之間唯一的不和吧。
人就是這樣,在得不到的時候,情侶之間的那些小裂痕,也變成了甜蜜。
「嗨!就這事兒?」婦女倒是不以為然,「這事兒還不好辦!你怕是都沒有正經問過女孩子為啥不想跟你去吧!同志,不是我說你,你怕是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意!人家心裡再在乎你,也不肯輕易放棄自己的工作,全都投奔了你去!」
「姐是過來人,姐最明白女孩子那時候的擔心了!人家把自己的工作給辭了,若是你是個負心漢可怎麼辦?那不就人財兩空了嗎!」
楊文禮一愣,眼神中盛滿了疑惑。
蘇玉梅也會擔心這個嗎?她跟寧厲在一起是因為習慣和穩定的安全感嗎?
或許真的是自己沒有給她這些東西,她才不肯接受自己的。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隱秘的快感,也許······他是說也許,也許自己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她不會據自己於千里之外了。
他側過頭去,第一次正視這個婦女,殷切的問道。
「大姐,那要按你這麼說,我該怎麼給她安全感呢?」
婦女被他請教了,很是高興,忍不住夸道。
「不愧是有文化的城裡人,腦子就是快!這還叫個安全感,今天我可算是學會了!」
「小同志,你腦子這麼快,咋個就不明白嘞!人家女孩子得見你的心意,才能拋下一切跟你走不是!」
「見我的心意?」楊文禮喃喃道。
「對!我怕你笑話,我家娃他爹那時候就直接提著東西來我家提親了!我這才跟他結了婚,還跟著他到了康仙莊鎮!要我說,這男女之間就得直白痛快,不要整那些彎彎繞繞。」
楊文禮似有所感,看著婦女有些發呆。
他在想,或許自己也該跟蘇玉梅直白一些?
——
寧厲和蘇玉梅坐在一起吃早飯,寧厲的眼瞼沒來由的抽搐了一下,他眉頭一皺,伸手揉揉揉揉自己的眼皮。
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一大早他就總感覺心裡不舒服,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怎麼了?」蘇玉梅抬頭問道。
「沒事,就是眼皮跳了一下,眼瞼痙攣吧!沒事,吃飯吧!」寧厲伸手給蘇玉梅夾了一個荷包蛋,又顧自吃起了飯來。
只是他心裡一直有種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