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寶刀祭血起,奔跑起跳、旋身揮砍,再到最後落體翻滾,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絲毫沒有一點老態或拖泥帶水。
蕭然驚到雙眼和嘴都張大成了一個倒置的品字,絲毫無法把這近乎華麗的身手與二叔聯繫在一起。
他好像在一瞬間明白了,當劉勝利和徐二看著他躲閃騰挪劈砍人蠅時,那種訝異和羨慕的心情了。
而二叔對於這把關山刀的駕馭,似乎更在他之上。
關山刀鋒刃掠過,在那巨型琥珀上留下一條近兩米的豎切口。
二叔落地後,又一個迴旋踢正中裂口,緊接著一道道細小的紋路,就如大樹抽枝一般,順著那豎切口兩側不斷裂開。「噼噼啪啪」聲中,大量黃褐色的細小琥珀碎屑四處飛濺。
二叔快步跑到蕭然身邊,把關山刀扔給他,喝道:「還看?這玩意兒快碎了,先去外面躲躲!」
蕭然還沉浸在二叔那一套華麗的連招中,被二叔一喊,急忙起身向石橋跑去。他一邊跑,一邊還陰陽怪氣地揶揄關山刀:「老煞,我二叔身手如何?比我強吧?」
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他這副德性,就好像看見情郎與別的姑娘曖昧的小女子……不對,是看見自己女朋友,與別的男子眉目傳情的小男人……
都不對,但不管哪一個,都讓他覺得自己有點噁心。關山刀這個管不住嘴的,又得嘲笑他了。
可沒想到關山刀聽到他說的話,竟然沒有預想中的回應,只是用沙啞的聲音說:「這……我……」
本來就已經尷尬的蕭然,乾脆把關山刀收回鞘中,讓這一段趕緊跳過,自己專心向橋另一頭跑過去。
等他和二叔終於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站定,轉身再看那巨型琥珀,此時已經又多出了好幾道手臂粗的大裂紋,和從這些大裂紋上伸出的無數道小裂紋。原本如玻璃碎裂的「噼啪」聲,此時也被「砰砰」的炮響聲取代。
蕭然隱約看見,隨著碎屑迸裂,似乎還有一些液體狀的東西,從幾道相對深長的大裂口中流出。
難道這東西中間,全都是液體?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巨型琥珀就好像一個被撐爆的氣球,砰然炸裂開來。幾塊較大的琥珀外殼飛到靠近的石橋上,登時把石橋砸斷,與碎石一同墜下深淵。
隨著這一爆裂,大量淡黃色的液體,也如瀑布般澆到下方石盤上。淡淡的屎尿和血腥味,瞬間撲面而至,熏得蕭然一陣陣作嘔,趕緊掏出防毒面具打算給自己帶上。
二叔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又遞給他一顆紅奩妙心丸,大聲道:「等下不知道會碰上啥,先把這個吃了,再戴面具。」
蕭然猶豫了一下,又從口袋裡摸出一顆藥丸,和紅奩妙心丸一起吞下,這才緊隨二叔把防毒面具戴上。
此時那微微傾斜的圓盤也終於露出了它本來的面目,那確實是一個晷盤,上面一圈圈刻滿了各式符號,蕭然隱約能看見一些「甲乙丙丁」之類的,但更多的是他無法辨認的文字符號。
在晷盤正中,一根烏黑不知材質的細杆凸起,但頂端有一個斷裂的缺口,似乎是少了尖端。
蕭然第一反應就想到了流光天晷針,那這個石盤,難道就叫「天晷」?流光天晷針都接近神,這個天晷又是什麼檔次?
「小然,看,正主露面了!」
二叔的話,打斷了蕭然的思路。他順著二叔的手電光看過去,只見原本是巨型琥珀中心的位置,出現了一個懸在半空的人。
那人頭髮很長,遮住了低垂的臉。在他頭上,還伸出幾根形似鹿角一般的長骨刺。他的身上裹著一層近乎透明的膜狀皮,好似輕紗衣一般。露在外面的部分,可以看見他並沒有皮膚,只有紅白相間的肌肉和筋膜。
而在他的身後,幾根粗大的紅色管狀物正與他後背相連,不斷有節律的蠕動著,好像巨大的血管一樣。
「血……血浮屠……」
蕭然脫口而出,二叔轉過頭來看了看他,似乎並不意外,說道:「你也知道……這東西叫血浮屠啊?也是夢裡知道的?」
蕭然沒有直接回答二叔的問題,而是問出了另一個問題:「這個人……是誰?」
二叔轉頭又看向那個懸在半空的人,語氣有些輕蔑地說:「這個你沒夢見過?如果我沒猜錯,這位就是這裡的主人,安東巫王……」
「安東巫王?!」蕭然詫異。
但仔細看看這個人的外形,倒是和通天太歲畫壁上的形象,有那麼些相似。尤其是他頭上的角,從那副寫意的畫看,真的是一模一樣。
只是蕭然沒想到,那並不是面具,而是安東巫王真的就長成這副樣子。
「可是安東巫王不是已經死了兩千多年……」
蕭然話剛出口,二叔便「嘁」一聲蔑笑,說:「畫裡只說他被擊敗,可沒說過他『死』了。而且你忘了?安東巫王會躍境穿空,他會一些與時空有關的小把戲,就算有什麼法子活到現在,也不是難事……」
蕭然一時語塞,他居然問出了一個作為穿越者不該問的話。比起他這種穿越者,在這麼一個世界裡,像安東巫王這種延壽的法子都不算是驚喜了。
「走吧,管他死活,正事要緊。」二叔說。
兩人見那些滴滴答答的液體已經流的差不多,就小心地跨過石橋,繞過那些大大小小的琥珀碎屑,朝那個巨大的石晷走過去。
路過一大塊碎屑,蕭然仔細看了看,這琥珀的硬殼內部,竟然有一層層如皮膚般的軟質薄膜。聯繫到那些屎尿味的液體,還有連接在安東巫王身上的血浮屠,蕭然突然想到了一個東西。
子宮。
或許安東巫王就是用這種模擬胎兒的方式,讓自己重新孕育千年,只等著合適的時機一朝分娩。
「看什麼呢?」
二叔的語氣有些不耐煩,蕭然趕緊應付道:「我是看這麼大塊琥珀,應該能做不少東西,賣不少錢……」
「哼……錢啊,有命賺也得有命花……」
二叔丟下沒頭沒腦的一句,就繼續向前走去。蕭然匆匆跟上,隨著二叔走到石晷正前方,一個小小的石柱立在那裡,中心還有一個方形的凹槽。
「把發丘印碎片擺上去,咱們開始吧……」
蕭然把發丘印一塊塊擺好,那凹槽的大小與發丘印幾乎完全一致。他疑惑地準備抽刀劃手,可二叔卻止住了他,遞給他一把小匕首:「沒必要老用那麼大刀。」
蕭然點點頭,把手心劃破,滴滴鮮血慢慢滲入到發丘印的縫隙中。他吃驚的看著凹槽中,那些血似乎活過來一般,蠕動著將一塊塊碎片黏合,直至縫隙都消失不見。
「成了!」
對面的二叔聲音顫抖,伸手就要去拿發丘印。蕭然也抬起頭,卻看見原本掛在空中的安東巫王,此時竟然停在二叔身後,一雙紅白相間的沒皮手伸向二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