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公主聽周山宣讀完旨意,完全不敢置信。
「狗奴才,你一定是假傳聖旨!」
公主府被圍,她一心等著父皇派兵來解困,卻沒想到等來的不是救兵,而是賜死的聖旨。
這不可能,父皇那麼疼她,怎麼可能賜死她!
「讓開,本宮要進宮見父皇!」長樂公主一把推開周山。
周山嘆氣:「殿下,外面圍著的錦麟衛和百姓還沒散呢。」
剛剛他在公主府外宣讀了賜死長樂公主的旨意後,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想必在府中的長樂公主也聽到了。
那些百姓是真的把長樂公主當成了禍水,恨不得除之後快。
長樂公主腳步一頓,怒目瞪著周山。
周山微躬著身道:「殿下,您心中清楚,奴婢不可能假傳聖旨,奴婢哪有這個膽子呢。」
「本宮不信!」長樂公主眸光閃爍,語氣堅決,「總之本宮要見父皇!」
周山腰彎得更深:「殿下不要為難奴婢了,皇上若是會見您,又怎麼會下這樣的旨意呢?」
長樂公主怔住。
周山抬眼,看著面色如冰的長樂公主輕嘆口氣:「殿下是高貴無比的帝姬,一直以來最受皇上寵愛。奴婢斗膽說一句,殿下還是體面去吧,不要鬧到最後徒惹人笑。」
「你——」長樂公主沒有罵下去,閉了閉眼,嘴角露出譏誚。
最受皇上寵愛?
她若真的是父皇最疼愛的人,父皇怎麼捨得賜死她?
到現在,她隱隱明白了。不知是什麼原因,父皇需要戊辰年七月初七卯時出生的女子性命,卻把她推到前邊背黑鍋。
難怪流言越演越烈,難怪朝廷無人管束……
踩上凳子,頭探入白綾結成的圓環的那一刻,長樂公主耳畔突然響起駱笙的話:最疼愛,難道不是因為別無選擇麼?
怨恨與悲涼湧上心頭。
駱笙說得不錯,最疼愛,只是因為別無選擇。
現在父皇有了蕭貴妃為他生的女兒,將來或許還會有很多子女,她又算什麼呢?
說到底,她與早逝的姐姐們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公主中的一個罷了。
怨父皇嗎?當然怨。
可這就是帝王家,天家無父子才是正常。她更怨的是自己,被那浮萍般的寵愛迷瞎了眼,落到今日這般結局。
駱笙可真聰明啊,早早就替她看透了這一點。
可她的阿笙沒有這麼聰明,她的阿笙早就死了吧?
凳子倒地的聲音傳來,長樂公主閉上了眼睛。
人間太寂寞,太殘酷了,她要去找阿笙啦。
許久後,周山命人把長樂公主的屍身放下來,親自試探過鼻息,這才回宮復命。
「已經辦好了?」養心殿中,永安帝神態疲憊,語氣淡淡問。
周山沒敢抬頭:「辦好了。」
半晌,傳來永安帝的聲音:「那就好。」
周山躬著身,默默無言。
「你退下吧,朕想一個人靜靜。」
周山悄悄退了下去。
永安帝坐在寬大的龍椅上,越發顯得近來消瘦的身軀有些單薄。
那些該殺的蠢材!
他只是命李競把戊辰年七月初七出生的女子解決掉,誰想到李競為了不漏一人竟要把所有年十七的女子抓起來,到後來一發不可收拾,居然變成殺盡城中年輕女子。這樣一來,豈能不生民怨。
若沒有這些蠢材亂來,他又何須犧牲長樂。
永安帝惱怒不已,可這個時候卻不能隨心發泄。
局勢越發惡化,他若再沉不住氣就更糟了。好在開陽王快趕回來了,應該能化解靖北王兵臨城下的這場危機。
至於之後如何控制開陽王,只能放到以後再說。好在這些年來冷眼旁觀,開陽王心思純粹,不像是有什麼想法的。
靖北王開始攻城。
城內,以錦麟衛、金吾衛為主的各衛率領禁衛軍與之對抗。
城內人心惶惶,愁雲慘霧,就連整日沉迷享樂的皇親勛貴都變得老老實實,沒了玩樂的心情。
號角聲吹響,又一場戰鬥開始了。
初夏的護城河被染成了紅色,烏雲籠罩著城裡城外。
突然馬蹄聲如雷,大地都仿佛在震動。
攻城的人下意識扭頭張望,就見遠方塵土飛揚,數不清的兵馬如潮水湧來,招展的旌旗上寫著一個大大的」陽「字。
領頭攻城的將軍一愣,隨後臉色大變:「開陽王,是開陽王的朝陽軍!」
朝陽軍的大名在北地可謂無人不知,說是令敵人聞風喪膽也不誇張。只是以前的敵人是異族,如今換成了靖北王大軍。
烏壓壓的兵馬眨眼就到了近前,旌旗蔽天,戈甲耀日。
守城的人一下子成了局外人,望著城下激烈的廝殺發愣。
不知過了多久,將士們如夢初醒,發出陣陣歡呼:「開陽王到了,開陽王到了!」
很快就有人把喜訊報到了宮中。
永安帝喜出望外:「太好了!繼續去打探,有情況隨時來報!」
城外短暫而激烈的戰鬥之後,靖北王一方匆匆退回營地。
己方把勝利的消息報到永安帝那裡,永安帝微一沉吟,吩咐道:「傳朕旨意,請開陽王紮營京郊,待徹底擊潰靖北王大軍之後再入宮來。」
已經安排手下開始安營紮寨的衛晗聽了周山來傳的口諭絲毫不覺意外,平靜道:「勞煩公公傳話,請皇上安心,臣弟何時平亂,何時入宮。」
周山回宮把這話說了,永安帝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
七日後,衛晗斬殺靖北王於城外,靖北王大軍徹底潰敗。
城內一片歡騰。
永安帝率文武百官等在宮門外,親自迎接凱旋的開陽王。
朝陽軍則依舊在京郊紮營,旨意中絲毫沒提讓大軍入城的事。
巍峨的宮門外,永安帝站在最前方,身後站著國師與首輔,再然後是按官階而站的文武百官。
無數雙眼睛注視下,身穿銀甲肩披腥紅披風的年輕男子大步走到永安帝面前。
「臣弟見過皇兄。」
「免禮,十一弟辛苦了。」永安帝親自把單膝跪地的衛晗扶起。
衛晗直起身來,視線落在一頭白髮的太光真人面上。
「皇兄,這就是國師吧?」
永安帝笑著點頭:「正是——」
話音未落,眼前刀光閃過,國師的頭顱高高飛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