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重回大燕,群臣大喜。
雪片般的奏摺堆滿了龍書案,不看內容,光看數量雲缺就覺得腦仁疼。
幸好有人分憂。
皇后愈發忙碌,比皇帝都要辛勞。
白天看奏摺,晚上還要陪王伴駕,一個月下來,牧青瑤的小臉都瘦了一圈兒。
雲缺心疼媳婦,直接將阜南王封為攝政王。
這下奏摺全推出去了,堆滿了王府書房,但牧青瑤還是忙。
有奏摺的時候,晚上陪王伴駕。
沒了奏摺,白天晚上都要陪王伴駕……
以至於後來雲缺都沒開口,牧青瑤心急火燎的幫著封妃,反正柳真真就在後宮住著,大家姐妹一場,自然得有福同享。
邵武國的清繳已經接近了尾聲。
有朱靜姝協助,打入邵武國的九夷人全部被拔出,一個沒剩,盡數處死。
朱靜姝的狠辣,與雲缺有著類似之處。
而邵武國這位永平公主的手腕,更是高明,以她公主的身份,再借用大燕聲威鎮壓了邵武國群臣,登基稱帝,轉回頭就與牧青瑤私下裡達成交易,用整個邵武國換取大燕後宮一個名額。
收一女而得一國,這等交易,牧青瑤自然知道取捨,當即答應下來。
於是邵武國就此消失,大燕版圖擴大了一倍有餘。
這段時間,雲缺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
大燕欣欣向榮,倒是梅錢那孫子不見了蹤跡。
打聽了一圈兒,居然沒人知道。
沒去理睬梅錢的失蹤,雲缺算算日子差不多了,就此啟程,前往道宗。
臨別前,雲缺將七叔給的香囊交給牧青瑤。
香囊本來是一對,相當於雲缺與牧青瑤的定情信物。
一看到香囊,牧青瑤的神色就變了,眼淚汪汪拉著雲缺不肯鬆手。
聰明的牧青瑤已經預感到,雲缺此行,危機重重。
「放心,為夫一定活著回來。」
雲缺拍了拍牧青瑤的小手,笑道:「別忘了我可是獵妖人,還有好多條命呢。」
依依不捨中,兩人就此分別。
雲缺騰空而起,騰蛇現身。
這次燕皇出行,驚動了整個天祈城,也驚動了天祈學宮。
腳踏靈尊,何人有過如此殊榮!
此次路途,伴隨著單調和爭持。
靈尊不開口,只管飛行,爭執發生在姐弟之間。
「就會說大話,你自己數數我的尾巴,復生天賦至多還有兩次!」
「兩次也不少了,我這不是哄媳婦麼嘿嘿。」
「有你這麼哄媳婦的?拿你老姐的命去哄你媳婦?」
「誰讓你是姐姐呢,姐姐就得愛護弟弟才對嘛。」
「斷絕姐弟關係,沒你這種弟弟!」
「好哇,就這麼說定了,我們先去萬妖國,你去找個合適的妖身奪舍,咱們分道揚鑣!」
「分就分,怕你啊!」
沉默了良久之後,月魁的聲音再度響起。
「激將法……你這混小子連我也算計,我才不走,等救回你娘再說。」
「姐,我沖不進三品,未必能從大淵活著回來,你重生之後,幫我照看瑤兒,這二十多年,我們一直在一起,也該分開了。」
「不分!你要死在大淵,我跟你一起死!別想騙我走,老娘就賴這了!我還有兩條命,算上你,三條命!大不了全搭在大淵,生死而已,妖都公主可沒那麼膽小。」
「姐,其實我有一句話早想對你說了……」
「是不是感動了,哼,多說點好聽的,哄姐姐開心開心。」
「好,但我說完你別生氣啊,就是……下次聽完哼哼聲,你能不能別再點評了?」
「當我願意聽似的!別跟我說話,煩!」
騰雲駕霧,飛天而行,騰蛇的速度絕非雲雁可比。
數日後,抵達天一道宗山門。
映入眼帘的是山。
無數高山!
山頂雲霧繚繞,時而有飛劍起落,一幅仙家景象。
收起騰蛇,雲缺換上一件道袍。
門口有守衛弟子核查,雲缺出示了弟子令牌,順利走進道宗山門。
路上找個不太精明的弟子,打聽了一番,雲缺大致得知了道宗構造。
天一道宗以山為地盤,長老占據著門內各個高山,越是靈氣濃郁的高山,弟子越是眾多。
道宗外表看高深莫測,實則並不太平。
二十多年前,道宗老宗主坐化之後,各山長老明爭暗鬥,覬覦著宗主之位,多年來始終沒選出下一任宗主。
宗門內各大高手表面和氣,暗地裡互相敵視,竭盡全力拉攏力量,以至於宗門內派別林立,越斗越亂,誰也不服誰。
長老當中有兩位資歷最久,是兩位二品強者,可以說呼聲最高,被視為宗主之位的最佳人選。
也有些年輕的三品長老虎視眈眈,伺機而動。
這些年道宗內耗嚴重,宗主之位猶如魔咒,幾乎每座高山都難逃厄運,唯獨扶搖峰特立獨行,非但不爭,連山主都離開宗門外出遊歷。
只是最近一年剛剛返回,立刻閉關,不見外人。
得知了消息後,雲缺來到扶搖峰下。
這座山,是凌妙清的地盤,凌妙清便是扶搖峰的山主。
「天鏡在什麼地方呢,初來乍到,不能貿然動手,混熟再說。」
雲缺在心裡自語了一句,開始登山。
來道宗,除了準備即將開啟的寶境之行,雲缺還有個重要目的。
道宗至寶,天鏡!
秦皇去大淵,必定攜帶重寶地鏡,如果雲缺能弄到天鏡,無外乎又多了一件護身符。
還有三天才是寶境開啟的時間,雲缺來這麼早,自然是為了自己打算。
境界難以衝進三品,那就多帶些寶物防身。
這也是雲缺的無奈之舉。
盤山小路極其險峻,不過對於四品破軍來說如履平地。
很快雲缺來到山頂。
山頂是一片屋舍,修建得古香古色。
女弟子居多,大多十分年輕。
扶搖峰的弟子不算多,來了個外人顯得十分醒目,很快有弟子過來盤問。
雲缺拿出凌妙清給的弟子令牌,對方立刻躬身見禮,口稱師兄,十分客氣。
問了問,得知扶搖峰居然沒有真傳弟子,均為普通弟子而已。
自己的真傳弟子令牌,屬於獨一份。
如此身份,自然可以在扶搖峰橫著走,名副其實的大師兄。
這下雲缺放心了,詢問峰主在何處,得知凌妙清始終閉關在後院,一直沒出關。
凌妙清閉關正好,雲缺也沒打算去見,畢竟自己是來當賊的,一旦盜走天鏡就是道宗公敵。
落日西斜,
雲缺在扶搖峰吃了頓豐盛的晚飯,隨後與一些弟子品著靈茶閒談。
旁敲側擊的打聽了一番,只得到一個線索。
天鏡一直由老宗主保管,下一任宗主繼位,才能去老宗主閉關之地繼承天鏡。
雲缺隨之恍然。
難怪各大長老都想爭宗主之位,原來有天鏡這份天大的好處。
雲缺以如妖的心智加上和藹得體的言談,很快與扶搖峰弟子混成一片,尤其一些女弟子,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英俊大師兄格外有好感。
雲缺趁機問了問傀儡殿先生,當年的道宗叛徒宓荷。
「聽說宓荷曾經是道宗年輕一輩當中最傑出的天驕,天賦驚人,因為盜取貴重的靈丹才被逐出宗門。」
「宓荷不僅是當時的天驕,人家還是老宗主的關門弟子呢,真想不通,這麼有前途的人,為何會犯傻偷東西。」
「人非聖賢,再強的天驕也有被貪念蒙蔽雙眼的時候,誰能不犯錯呢。」
「可惜了一位女天驕,如果宓荷一直留在山門,如今肯定也是一山之主,女山主本就稀少,要是能多一些,我們山主就不會總被人欺負了。」
「噓!別亂說,小心被外人聽了去。」
「我們在扶搖峰說話,外人如何聽去,本來就是嘛,碧蓮峰的山主隔三差五來扶搖峰找事兒,擺明了是騷擾我們山主。」
「人家是我們山主的師兄,來了我們也不敢攔著,有什麼辦法。」
「師兄了不起呀,我看那赫遜根本沒安好心。」
「小點聲,妄議山主會被責罰的。」
「哦哦,我知道啦師姐,我們下次給碧蓮峰的山主起個代號,這樣議論起來就不必擔心嘍。」
「好哇好哇!就叫舔狗一號!」
女弟子們鶯聲燕語的嘮起家常,話里話外都對那碧蓮峰的山主不滿。
雲缺聽得多,說得少,等一壺靈茶喝完,天一道宗的大部分隱秘基本全知道了。
就這一屋子女弟子,想不知道都難吶。
碧蓮峰的山主赫遜,是凌妙清的師兄,雲缺其實不感興趣,關鍵的天鏡消息始終不得而知。
女弟子們八卦知道得多,真正涉及宗門隱蔽的天鏡,無人得知。
雲缺只能自己尋找線索。
「老宗主叫什麼,修為多高,我始終在外面闖蕩,這是第一次回來,關於宗門歷史,我必須上點心才行。」雲缺笑呵呵的問道。
立刻有人開口。
「老宗主道號滄海,本家姓梅,有些外宗強者稱呼老宗主為滄海道人,是真正的一品強者呢!」
「可惜老宗主始終沒能勘破超品,無法再進一步,最終只能坐化。」
「我記得道宗歷代宗主,最多只有一品,除了千年前出現道尊之外,從此再無超品出現。」
雲缺仔細聽著,微微蹙眉。
這份消息,看似平常,但是在雲缺眼裡有著一絲不同尋常的地方。
「歷代宗主,都是如何隕落的。」雲缺問道。
「均為坐化,這個我記得最清楚,無一例外!」一名最小的女弟子說道。
雲缺微微眯起眼睛。
千年來,道宗不出超品,可以說是天賦不足,但是所有宗主均為一品,而且均死於坐化,這一點不太正常。
以白無缺所言,當年儒聖其實已經留手。
否則佛陀,道尊,巫神這些超品,根本沒有轉世輪迴的機會,都會被儒聖徹底滅殺於千年前。
既然白無缺能輪迴,那麼道尊也一定可以。
雲缺的心裡浮現出一個驚人的猜測。
千年來的道宗宗主,其實就是當年的道尊輪迴,始終是一個人!
而且之所以在一品坐化,不是無法突破超品,而是對儒聖的一種妥協。
道尊輪迴,只修到一品,不再衝擊超品境界。
這個猜測,讓雲缺震驚了良久。
越想越覺得是真相。
雲缺在暗自沉思之餘,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好像有一些零散的線索,就在眼前,只要串聯起來,即可得知一個更加驚人的真相。
屏蔽了周圍弟子們的聲音,雲缺將心緒安靜下來。
很快,一個普通又特殊的字眼浮現在眼前。
梅!